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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主上要子孙吗?我见了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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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是月升堂的伙计岳三,拜见父母。”
虎背熊腰一大汉当街拦路,跪地连磕三响头。
清淡凄惨一公子月黑风高,奔于逃命,额角浸汗,蹙着融不开的愁肠,发丝黏在他面上,艰难喘息半晌,问道:“大哥,你哪人啊?”
付池风两世年龄加一块平均四舍五入约等于这么彪形的儿子。
漆漆班城大门一闭,鬼斧神凿,器府“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防御重城,金戈铁马冲不出固如金汤的城墙。晨间付池风本能勘察城中地形,被鲁盾咸鱼挺尸搅局。
遥想跟俩孽子看古装剧,付池风吐槽没有紧张压迫感。此情此景,他摸黑开盲盒,凭着看过两眼的班城布局,付池风代入被“狼奔豕突”的惊心动魄。他捏眉凝神,反而人影掠掠,近在眼前的是鲁盾问他“你是不是”,他是不是能如何。
岳三跪地不起,重复道:“回父母,月升堂。”
唇间白雾袅袅,袖间手指捏着瓷人捂热的脸颊,心生温暖。
班城尽是盯梢尾随的眼睛,付池风快要疯了,他无论如何甩不掉,观之良久,对方似无恶意。
“岳大哥,岳三大哥啊,你看我像当你父母的模样吗?你是不是在咒我?”
岳三慌忙叩首,诚心解释:“公子模样若真是我父母,我岳三定也能生得风流俊美。付池风,付公子是月升堂再生父母。”
指名道姓,岳三是不是拐着弯骂他/浪/荡/?
“我不认识月升堂。”
岳三粗臂锁着付池风的脚,自付池风进城他们打探得清清楚楚,不可能认错,随后器府侯爷当街掳人惊马,兄弟们心中坐实某个猜测。
巷前巷后露出重重黑影,付池风鹤唳,伏地岳三威吓:“藏回去,吓着父母,堂主扒你们的皮。”
他黑脸憨憨一笑,道:“父母莫慌,器府是咱月升堂的后院。”
“你们堂主是谁?”
“岳亭蹈。”
付池风黑脸。
岳三拍地解释:“是个满肠肥油的胖子,人称岳老五。”
后半句不知道是哪位兄台,前半句付池风见过一个,岳三精准拿捏自家堂主优势。
“堂主时刻惦记父母安康。”
“能别喊父母吗?我跟你们岳堂主只有一面之交。”
被人一口一个“父母”喊,付池风自称俩孽子的爹惯了,他也遭不住。
闻言“只有一面之交”,岳三眨了眨眼,在心中坐实的某个猜测上砸钉。
“堂主就是这么交代,付公子是月升堂再生父母。”
岳三举手打响指,月升堂的人落了一地黑影,跪地叩首道:“父母在上,请受小子三拜。”
付池风想到孙悟空接受猴子猴孙跪拜的景象,“孩儿们,请起”卡在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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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昂首浸着片刻的静谧与明亮,五官面容落下是毫不犹豫的一刀一笔,棱角分明,不带媚态。他刚刚熏干的长发略有些蓬松,张扬如金丝走线,鲜红里衣贴着他颈间雪白肌肤,不妖,不艳,不俗。
周遭“子孙”窃窃私语。
“他就像枝间山楂浸了层蜜糖。”
“你想吃山楂直接提。让堂主老爹知道,扒你皮为他擦鞋底。”
“他不能吧?”
声调急转。
“怎么不能,美人是把刀,/浪/荡/美人如蛇蝎。”
老道回答。
岳三远远观之,暗叹:手无缚鸡闯空门,千娇百媚守空榻。
小院木门叩响,屋舍间几声不知哪个角落传出的雀鸣呼应,岳三快步开门。
不多时,岳三提了恨不能将自家字号刻到他脑门的食盒回了院内,两粗手托盒底举到付池风面前,奉笑道:“付先生,尝尝糕。”
“是汴州城的人?”付池风眸光一亮问。
“大伯快马送的汴州城最好的糕,先生趁热吃。”岳三自顾自答。
端坐树枝的付池风对他们的排辈摸不清,他是月升堂的“父母”,堂下皆是他“子孙”,岳老五算他“大儿”,“大伯”又是哪位?付池风感受到子孙满堂的混乱。
他端详驻足门扇里跟属下交谈的男人背影宽阔,身材匀称,斜肩披硬甲,气势不输格斗门出身的武将,像是行军打仗的兵士解甲归田。男人转过脸朝他淡置一笑,正是棋府同付池风对弈的侍卫。
付池风纵身落地,乌发淡淡的清甜扑面。粗人岳三摸着鼻端,暗道不愧是岳老五挑的再生父母。
厅中两人分坐桌案两侧,食盒居间。
“程先生,陆教授近来清闲。”
“不闲也不清,事事皆与付公子有关。”程庞常跟在陆行倾身侧出入,付池风知他姓名不足为怪。他替陆行倾卖个乖,毕竟兼程赶到班城不是个好差,无利可图,他不能白干。
付池风忙回:“他不用如此关怀我。”
主角关怀他,是阻碍他的咸鱼躺平之路。
程庞见机行事:“公子尝尝红糖枣糕,昨日馃饷楼斗胜新品,红糖熬煮的火候比器府拿捏得合适。”
倒也不必贬低桂花红枣糖藕,他吃的是下江南的情怀。他不是痛姨妈经,靠红糖水续命,再来碗红枣母鸡汤,他直接跨入月子中心。
付池风礼节性拾了块红糖枣糕入口,面上凝重不减分毫。
“公子在为出城忧愁?”程庞问。
器府连日通告缉拿炔翎台余孽,封城大力搜捕付池风。
折页屏风半开半合,扇面蟠桃枝梢伸脚嵌入木框,卡着付池风的不是他能否出城,是他能在哪儿落脚,九府态度至关重要。
付池风垂眼,地面浮着橘色光栅,时不时黑影闯入迅速闯出,眸子生动活转,他想问的事情,要不要问?犹豫不决。
“前日消息传到汴州城,理法司官首夜间上了奏章,主上没有批复。”程庞自觉地解了答案,暗戳戳刀了付池风暗戳戳的小心思,直白地传递两个意思:他们等苏如召表态等了两日,不见声响,伺机先行。
[苏如召能那么痛快,他就不是混蛋了。]
[陆行倾能那么痛快,他剧本在手不怕。]
“陆行倾没让你带话吗?”付池风盯着程庞问。
同是挂了穿书人,主角赠配角个提示不能算崩人设。
程庞表情明显“光怪陆离”。
“付公子,你问到正题了,他确实表明意思。”程庞一条腿搭上另一条腿膝盖,两臂压腿,他抬眉提议:“公子若打算离开远走高飞,陆行倾可以帮忙。”
“他远在汴州城,帮什么忙!”嫌牵扯的人不够多吗?付池风抿了抿唇,抛了半块糕,做了了断道:“程先生着手安排,明日我要出城,我还要在班城留把火。”
侧首看着红糖枣糕砸上门框惨呈红糖状落到门外,程庞暗道:我的乖乖啊,陆行倾,你的好日子长远啊。他一时幸灾乐祸,出门似踩着祥云。
付池风注视付池风枯坐厅堂半晌,愤懑哀怨,无计可施,只能等程庞回信。
手臂撑案抚额养神的付池风渐渐混沌,光栅熙熙攘攘扑了付池风两靴日暖。岳三端了汤盆喜气洋洋地入室,粗气震神道:“付先生喝汤。堂主老爹生怕您劳累,下堂亲手缚鸡,让大伯带了过来。”
馃饷楼食盒一提,黑漆木桌正中一搁,青花粉彩盆盖霍一揭,汤盆两侧兽耳顿生祥云。付池风圆目惊愕,红枣惊艳浮面,鸡汤荡漾。
付池风礼节性地嘬了两口,汤亮油不腻,炖的是散养老母鸡。付池风棱角分明的眉目着了层清亮的缱绻柔情。
看的人愣愣想了很久,岳三经不住心中猜测推敲,他心直口快,低声问道:“付先生是不是堂主老爹的续弦?”
!!!
汤匙险撞裂坚硬桌案,五感俱裂。
日色哔剥三两声,探头探脑的影儿远远地,付池风一眼望之。
众人惊奇不解,堂主老爹卧榻多年冷不丁下榻缚鸡为他煲汤。
付池风唇角隐隐抽搐地问:“堂主老爹几旬了?”
见状,岳三怕他难堪害羞,急着辩解:“不大不大,才八旬。”
一对比,付池风顿悟,就算陆行倾壳里真装着百岁老翁,他也不是不能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