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盖如他》再暖

26、主上的醉花楼要火了？我下章要高光。

　　脚底疲软虚空踩地，木板泼起两滴丹蔻，舞姬堪堪摔倒之际，铮然顿响生生撕裂帘幔，幔内光影忙不迭提摆逃散，有人从座上慢慢起身抻着脑袋看。
　　付池风抬眸看明堂内的晃晃景象渐渐放大成高像素gif动图，怀中月琴咸鱼躺平呼出一口总算比完的仙气，他忙站起面对上座道：“下官手生，毁了褚先生的好琴，请褚先生责罚。”
　　宾客这才纷纷落座，露出看穿不打算保密还要让他难堪的讥笑：“要说不是故意让着人家姑娘，我先不信。拿琴来，你们接着比，不信比不出输赢。”
　　“姑娘日日苦练，同我三年不打鱼四年不出海的半调子比，摆在一个台子上比本就对姑娘不公平。褚先生能赏我脸撑船，我也得知道朝哪儿撑。”
　　帘幔一挑，付池风一面看着那人喷的句句全是没营养垃圾的嘴脸回呛，心中小人摩拳擦掌要用他的脸撑地，一面扶起额面贴着地板像睡着了的舞姬，隔空屈着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朝她的额间纹打了个风喊她回神：“这么好看的额面看得台面黯然失色，心尖乱颤，反倒教姑娘崴了脚，不如拆了再搭。”
　　“有理。明日，不，今夜宴后我就派人将这不懂事的‘恶棍’拆除。”褚状手肘搭榻木，歪身打量道：“这把月琴是我看走眼，殿君不满意，也拿去劈了。”
　　贺夫急忙过来，古木月琴没想到躲过苏如召的手躲过付池风的手最后落回褚魔头的手赚了一个“劈”。付池风慌忙抱紧琴远离两步冷脸道：“既然送我了，好歹跟了我几天，褚先生说拿就拿，说劈就劈，是不是过分无视我。”
　　大可不必如此败家。
　　“殿君莫急色，褚先生的意思是替您把琴修好，醉花楼的师傅跟宫里乐师都是相熟。”
　　贺夫伸手掐着琴颈薅了薅，感觉对方翕动的唇间脱口而出几个“口口”，他拿出牵骆驼的智谋接过像个离开母亲怀抱的孩子恋恋不舍伸手的月琴，他顺手翻看付池风手指，抬手拉回月琴张牙舞爪的弦，眼神回禀上座人无事。
　　褚状看着眼神同贺夫继续拉扯的付池风，缓缓道：“师傅就在楼中，殿君同去便是。你下去养伤吧。”
　　台上舞姬施礼转身面容掠过一侧宾客，摹地桌盏倾倒，满肠肥油的商客似是受了极大冲击，隐忍半场实在控制不住内心折磨爆发道：“我的老天呐！跟那日一样，人都一模一样。”
　　“岳老板，你是想到哪位红颜知己了？快讲名字让经事帮你找一找。”
　　众人调笑，谁知岳姓男人气得手脚都是铁青，随后道出的真相震得大宴瞬间如阎罗殿。
　　“那日，也是乐师同舞姬比试。我的一位同行朋友只是临时兴起充当乐师，他不忍舞姬因此受过断了琴弦，舞姬还是体力不支受了重伤。”
　　他战战兢兢看向摆好姿势听他讲故事意犹未尽的褚状，继续道：“然后汴州城命案迭起，你的位置当时坐的就是河东裘皮店老板江非。”
　　他抬手一指。刚才拼命看别人热闹的人成功提到“一杀”，顿时从烫脚的座位上弹起站得僵直，惶惶看着四周不知如何动作。
　　看此情景反倒镇定的当事人又指着不以为然窃笑的人恨恨提醒：“财子楼官首参宴坐在你那边。”
　　“坐就坐了，这个座上画着诅咒不成，坐到这里的人都要被他索命？”被点名的宾客眼眸一转，露出看穿不打算保密还要让对方难堪的冷漠，反向讥诮当事人：“岳老板，你跟这个江非合作，可是摆了陆行倾一道，闹得沸沸扬扬，我要是陆行倾，不派人提了你的脑袋，至少断了你的财路，哪还能让你在汴州城最热闹的醉花楼同人说书取笑。”
　　当事人脸色比刚刚更震惊，好像才意识到随时可能出现在他面前报复他的陆行倾，急于解释：“当时是我朋友向我引荐，他说江非是他相好，比陆行倾要价低几成。我哪知道江非跟我那朋友说分就分了。”
　　一直站着没敢坐回去背靠漆木的男子手臂交叉在胸前问：“他们为何在生意谈成后分？”
　　自始至终逼着别人难堪的那名宾客伸出两根手指自以为看穿真相道：“其一，江非开始就没打算交朋友。其二，他们两人分赃不均。”
　　当事人看向那人眼神咬牙切齿，犹如他朋友受到奇耻大辱比他自己受辱还要愤怒。
　　“我朋友是器府名门子弟，他家中父母喊他回家成亲，江非气急跟他断了联系。他临行前告诉我等他同父母直言，再回来找江非。”
　　……裘皮店管家胆小如鼠能为护住江非名声跟陆行倾当面对峙。
　　……唯利是图的商人为朋友不受辱奋不顾身。
　　刹那间付池风无限感慨生出大胆臆想，让他回去看一眼，隔空安抚他家俩逆子，哪怕他不存在了，他心中小人大怒暴跳：他出门前没遛逆子。
　　……回想秦灿不加修饰高光毕现的神色，邵池本生＋1分。
　　……再看上座笔友，脚下光影淡淡，慵懒地瞧着光亮将周围铺满，强势阴险跟他不搭边，全是端庄书生气，邵池本生＋1分。
　　……混蛋苏如召是不是？这个他不打算要的关键时刻能撑场面，邵池本生先＋1分。
　　付池风心中小人愤愤指点，邵池本生啊邵池本生，本是同躯壳，何必相互伤害，自己都这么不美不强但很惨了，还让他遭受来自原主的心灵暴击。
　　“然后发现江非被害了。”漆木前男子恍然大悟，却见当事人摆手：“他沉湖殉了情。”
　　明堂内一刹光线漫漫，忽地冒出声倒抽凉气的感慨：“莫不是江东林氏林造诣？”
　　江东历来为器府主上的钱袋子，林氏家主由器府主上亲自任命。
　　“江非为你订的‘比目八’字客房是你自己挑的？”
　　“是林造诣指定八字生财，客房居中正对着水面中心的圆楼。我想他们两人可能时常在此团聚，就当他们的幌子。”
　　见付池风就要明目张胆奔向“比目八”字客房，那人好心提醒：“殿君呐，那场宴上的人就只剩我了，我再没敢进去过。你刚才跟林造诣……如出一辙。”
　　他抬眼看了看只站着付池风一人的空旷台面，粗略看着额间纹样似曾相识的舞姬悄然趁场面混乱前下了楼，他细想之前宴上舞姬的额面模糊一片，只能无力作罢。
　　付池风转身指着上座明知故问：“褚先生不在吗？”
　　就是他出的馊主意，但是没人敢动他。
　　提着脑袋在褚魔头眼皮底下说了他的醉花楼半天差评的客商说不出的可怜，付池风高声笑对宾客慷慨答道：“若在下遭遇不测，定会亲自登门告知在座朋友多加防范。”
　　众人面上表情顷刻五花八门。
　　褚状直起身端正坐着看他似信笺字迹活泼跳脱的背影晃过楼道横木，外面垂在铁丝上的彩带绣球摇着烛焰，像是贪玩的人影自己踩着横木走到屏面上舍不得离开，上座人想得大概是他心志坚定不用担心他的心理建设不堪一击。
　　须臾，付池风眼前尽是“齐眉一”“齐眉二”“齐眉三”……“齐眉七”通道一转回了“齐眉”一二三客房，他转了半天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找到下楼的方向，醉花楼建得就像大型商场的楼梯道生怕闯入者能摸清门路。他头疼欲裂，两眼发黑，分不清是身体留存的恐惧还是他的潜意识，手扶着一侧墙面大口喘息想要慢慢缓解强烈的窒息感，太痛苦了，他不是一下子就穿了，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夜路清醒地看着感受他自己变凉。走道中人影骤然出现，额面似猝然亮起的雷电，付池风慌忙喊住：“姑娘留步，能否带我到‘比目八’字房间？”
　　“贺经事让我领殿君过去。”婢女笑应引着付池风下了楼梯。
　　适时，五层“比目”红木牌摇荡门框，客房内面朝阖紧的木窗窥视外面枝影的男子背对门口，肩膀宽阔落着满室光亮，沉声对单腿跪地听命的人道：“你的身份已经藏不住了，他们时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不能再出现在他身边。”
　　“小女子甘愿赴死，不会牵连少主。自炔翎台覆灭后瓷匠人唯公子命是从，只求公子勿忘当年承诺对少主鼎力相助。”
　　跪地的人重重叩首，门扇开合自此静止，男子这才回眸看着木门怔愣良久，缓缓叹息，片刻猛地眼眸阴戾。门扇上一女一男先后走过木门，随后听到女声道：“就是这间，殿君请。”
　　“比目八”字客房内窗户大开，付池风踏入一只脚转身问：“劳烦姑娘进来为我添盏灯。”
　　“奴家去拿。”
　　婢女就要离开身形被肩膀搭上来的手指看似轻拍地抓着，她侧首看着付池风，听到：“财子楼的火照亮了汴州城半边天，姑娘不用藏拙。”
　　一扇木门向着房间内墙壁撞得眼冒火星，他手指擦着婢女的额间纹殷殷叮嘱：“下辈子找个只属于自己的特征。”
　　被掐着命脉的婢女咬牙冷笑，就是不回答问题，她瞪圆的眼睛越过付池风看着森森浓夜，眸光闪烁。
　　高空抛入的物件跳着跑着滚到客房中间，付池风借着过道跑进来捉迷藏的灯光看过去，霎时震惊天灵盖。
　　嘶嘶唱着引燃火线的炮仗近在眼前，婢女反手抓着付池风手臂露齿狞笑。
　　又是死士！！！还带着火药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