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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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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菲力耸耸肩,知道多说无益,领着辛落来到隔间。
他带着一种很好奇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缩着脑袋的辛落,抚摸着下巴尖细着嗓门:“奇怪,你叫什么?”
辛落不太明白辛浅把她带到这里到底是干什么,老老实实回答:“辛落。”
“嗯?你和辛浅是啥关系?兄妹?”
辛落咬了一下下唇。
很多年以前,她和辛浅都以为,他们确实是的兄妹,也一辈子都会是的。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却血浓于水。
是什么时候变了质了呢?
因为她那个时候一次发烧?
吸入了有毒气体后的她身体一直都不好,常常会感冒发烧。
那一次她又被送往医院,可是,她知道,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吵着闹着回家了。
迷迷糊糊睡着了多久她不记得了。
醒来口渴,起身去找水,却听到父母在外面窃窃私语。
“妞这样,我们要不要告诉她真想呢?她那么大了,该有权利知道自己身世啊。”
“可是,妞这样的身体,已经够不幸的了,现在告诉她‘她是我们捡来的’,她能够接受的了么?”
她后来做了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切都在那个时刻,溃决了所有的希望。
莎士比亚说过,人生是个戏剧,她的人生,就是一出充满了讽刺和悲伤的戏剧。
这种说法,在以前的时候,她都会带着一种随意的感觉来看待,可是那一刻,她真真实实的感受到了一种戏剧人生的悲凉荒谬。
她没有了健康,选择了成全哥哥,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爱这个家,爱她的父母,还有她的哥哥。
可是,她原来不过是一个外人。
从没有过的孤独和寂寞,就在那一刻,包围了她的世界。
等到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离开家,晃悠在家乡那悠长的水道上了。
水乡的夜色,是那么的幽静而孤寂,盈盈的水流,仿佛身体里的血脉,默默涌动,无声无息。
银色的皎洁,在白墙黑瓦斑驳的老墙头上孤零零的悬挂,素辉流淌,小河潺潺,从来是她最宝贵和最真实的朋友。
然而这一切,在那一晚,却成了陌生的旁观者,与她,是一个被遗弃后的收容站。
她该何去何从?
“落落,落落!”急切呼唤的声音,从后面带着焦急彷徨掠过来,划破了天地的宁静。
她愕然看着从来都从容不迫又矜贵雍容的哥哥突然出现在月色下。
披沥着的月色看起来都带上了一种冷艳的火苗。
然后扑到面前来,抱住了她连声道:“你这个小丫头,跑到哪里去了?啊,我刚到家就听到爸妈在找你,你把大家吓死了知道不?”
辛落骤然涌上一种酸涩的感觉,喉头如同塞上了一个堵着气管的大塞子,然后突然喷涌而出,抱住了离家读书好久都不见的辛浅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呜呜,哥哥,落落不要离开你,不要离开你,我是你的妹妹,我不是捡来的好不好!”
“傻丫头,你这个傻丫头!”辛浅一叠声的呼唤,抱着她轻轻的拍,哄着,如同歌谣的吟唱。
“哥哥,哥哥,你不会不要落落么,你不要落落了怎么办?”她不断地喃喃哭泣,如同一个孩提,一想到可能失去这个哥哥,她就难过的要命。
“你这个笨丫头!”辛浅突然把她拉正了对这自己:“谁说不要你了?啊,你知不知道我最重要的就是你这个丫头,我怎么会不要你?”
“可是,落落是捡来的,呜呜,哥哥,落落是捡来的你不是落落的哥哥了!”
“落落,你知不知道我太高兴了,你不是我的妹妹我才更高兴?”辛浅突然用那双明亮的如同天边璀璨的星星一样的眼盯紧了辛落。
“落落,告诉哥哥,你是想哥哥永远是你的哥哥,有一天,哥哥会娶妻生子,你会嫁人,然后我们就可能会分开来,还是想和哥哥永远都在一起,没有别人,没有嫂嫂,没有别的男人来娶你,你想那一种?”
辛落眨巴着泪汪汪的眼,有一丝懵懂,有一丝茫然。
“告诉哥哥,你想不想和哥哥永远的在一起?和我成立一个和爸爸妈妈一样的家?”
那清华的嗓音在这一刻,如同一幅水润丝滑的绸缎,婉转流淌着一种浓灼的糯软,那种感觉,前所未有。
头顶的一方月,在那个时刻,笼罩在一个俊美的少年头顶,为这个年轻而上天眷顾的绝色少年披沥上一种魔魅的诱惑。
华丽的月,变得朦胧旖旎。
好似水乡的夜,氤氲绸缪。
那一刻,女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她不是无知的孩子,也不再是什么也不懂得小丫头。
她的脸,染上了一层因为羞怯和兴奋而美丽的粉红。
盈盈怯怯的羞,带着一朵含苞欲放的露,引动了少年砰然的鲁莽。
辛落永远记得那一晚,那是她最纯洁又神圣的一晚。
辛浅的吻,蹁跹如蝶,缱绻悱恻,带着莽撞跌宕,又急切冲动。
年少轻狂的生命,在这个月色下感受到一种神圣又神秘的激越,那一次算不得美丽的吻,印刻进彼此的灵魂。
两唇相印,双臂互拥,男人与女人才真正溶入彼此的生命里。
谁说的?确实是最真实的写照。
那一晚,她十八岁,他二十岁。
“喂,哈罗,女人,回神啦,尚飨!”许菲力连连打着响指,好歹把这个沉浸在自我意识里的小女人给换回来了。
他将□□镜架在头顶,那张看起来施了粉黛的白皙脸蛋好像皱成了包子,一脸痛不欲生:“啧啧,辛浅好小子总能给我高难度的革命,好歹下次一定要涨工钱,哟,你,脱衣服!”
“什么?!”
“啊,喔,咦!”辛浅在外间对着电脑半天内未能够集中注意力,完全被内间传来的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叫声侵扰了。
终于他无法忍受,霍地站起来几步走进内间,不耐烦的提高嗓门:“你们闹什么?杀猪么?”
一刹那又瞪住了。
辛落用一只手死死遮着自己已经被扒光了的上身,和对面的许菲力正在拉锯,一转头看过来的眼里,仿佛一头待宰的羔羊般惶惑。
“你在干什么?”辛浅不由略略提高了声音怒道。
许菲力回头,脸上一副潸然欲泣的表情:“哥,香奈儿小姐要是知道我这么折腾,一定会从坟墓里跳出来的,你回头可千万别说是我干的,这也太难了!”
辛浅一脸不满:“你在折腾什么?叫你随便给她弄件衣服就可以了,你搞那么复杂干什么?”
“噢,NO,NO,NO!我是许菲力,不是那些没水准的化妆师,是造型师,我手下,从来没有马虎这个字眼!”许菲力这一听不干了,一瞪眼,叉腰将胸一挺:“你不要质疑我的专业工作!”
他将手举高朝着辛浅将五个手指飞快的甩动:“走走走,别在这里妨碍我的工作,我绝对不容许我手下出来的艺术马虎了事!”
“那你没必要把她的衣服都脱光,这个不是你的模特,你注意点男女有别!”辛浅黑着脸道。
“大哥,你搞清楚,在工作中,我是没有性别的!”许菲力将那张阴柔的脸摆正,哼了声:“倒是要请你出去,快点,注意你的性别!GO!”
辛浅皱了下眉,还想再说什么,许菲力别看一副娘娘腔的味道,此刻,却无比韧鞣,翘着兰花指冲门口一指:“GO!再不走我就走了!”
辛浅撇撇嘴,知道这位在业界的名人和他一样,专业领域,不容许质疑。
到底还是老老实实退了出去。
“很好!”许菲力又转过头,对着还在拼命拉扯自己衣服试图盖住自己身体的的辛落阴惨惨一笑:“我们继续,我就不信了,我许菲力搞不定一棵豆芽菜!”
噶哒,他握紧了拳头指关节铮铮响。
辛落有些奇怪,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来,尤其是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些娘,下手却毫不轻的家伙。
你别看他一脸激愤的样子,满嘴叨念着不满,那双纤长的手,却灵活的像一尾尾的鱼。
她第一次被扒光了衣服在一个男人面前,她都不知道该钻进那个地洞里去才好。
可是他却一脸嫌弃又万般挑剔的捂着下巴看了半天,才搞出一件神奇的小黑裙,将她塞进去。
又从他随身的大皮箱里掏出瓶瓶罐罐,毫不客气的将她两条腿用除毛剂撕拉一声扯干净,利落干净的抹上盈盈发光的粉。
然后,将她的发髻松松挽高,留下一缕缕的俏皮乱发,耳畔别上一朵小花。
如同仙度瑞拉的魔法时间,当最后,涂涂抹抹好她的脸蛋,递上来一双真的镶嵌着一朵水晶茶花的芭蕾舞鞋给她穿上后,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到了落地大镜子前的自己。
每一个女孩都会有一个纯真粉红的梦,梦见自己成为万众瞩目的漂亮公主。
可惜她的梦,丢失在了很多年以前。
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会实现。
“你们搞好了没?许菲力,让你弄个样子就好,至于那么久么?”辛浅再次不耐烦的出现,辛落一惊转身,真好撞入了他的视野。
辛浅的眼里,一瞬间看到了这样一副风景。
小小纤细的身体一袭裁剪利落的花苞抹胸小黑裙,将这个女孩一直未能显露出来的娇俏玲珑描叙的精致透骨。
一双闪着碎星的芭蕾舞鞋以及贴在她纤细的右臂和右腿上的今年最IN的香奈儿纹身贴,赋予她一种俏皮的时尚感。
而最醒目的,是别在那化了淡淡妆容无比亮眼的小脸蛋边耳际鬓角上的一朵香奈儿山茶花,将这个女孩一种前所未有的妩媚,如同一个精灵,轻巧而不经意的点化。
辛浅墨玉的眼里,倒映着那个有些惶然抱着自己胸的小女人,闪动了下光芒,转头:“完工了?”
许菲力一脸夸张的面部表情,“哦,上帝,佛祖,就这样了,你出去可别说是我做的,我许菲力丢不起这个人!”
回头开始整理自己的皮箱。
“她不需要再披件披肩什么的?”辛浅指着辛落裸露的肩:“我是说,天还冷,你怎么不给弄个披肩?”
许菲力挑了下右眉,摸摸自己的耳朵,龇牙笑了笑:“抱歉,我的披肩不适合这位的扁豆气质,你要是心疼,给她披件你的外衣好了。”
辛浅皱皱眉:“什么心疼,她是员工,要是病了我还得付医疗费,到时候我可得问你要!”
许菲力干净利落的收拾好皮箱,冲着辛浅眨巴下右眼妩媚无比的道:“行啦,放心,反正进去都是有空调的,我的钱呢,照常汇到户头就好,我得赶回去补美容觉了,祝你愉快!”
哗啦啦拖了皮箱就走,到门口又顿了下,回头看看手足无措站着的辛落,突然又暧昧的笑笑:“哟,小女人,改造你好像还是挺有意思的!”
他回头有意无意的瞥了下沉默的反复盯着辛落肩头紧皱眉的辛浅,将手掌凑近红唇抛了个飞吻:“下次有事,可以再来找我,打八折给你咯!拜,玩的开心点!”这才一转身,一摇三摆扭扭捏捏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