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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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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承其自认颇懂帝王之术,喜怒不形于色,向来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怒火。
唯独对着云和鸣情难自持,屡屡被挑战底线。
从小到大,这可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叫他活阎王。
虞承其抿唇顶腮,居高临下看着地上那人。
“站起来,别让我说第二次。你在东宫里带着皇子喝酒,还醉成这个样子,你想干什么?”
云和鸣晃晃悠悠站起来,虞承其中间的话一概没听见,只听见最后一句。
他仰脸朝人一乐。
“想,想睡觉啊。”
虞承其被他这幅蠢样弄得心头火起。他一向不喜欢身边人不懂事,坏了规矩。但自从这个云和鸣来了,他身边的一切都开始乱套。
他往前走了一步,抬手钳住了云和鸣的下巴。
“你以为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信不信孤把你送去掖庭,命人每日打你的屁股。”
云和鸣这幅醉态,让虞承其的话无异于对牛弹琴。他根本无法理解虞承其的严苛,即使虞承其训斥他他也仅仅是因为被捏疼了下巴而皱起了眉。
他哼哼唧唧地控诉虞承其的暴戾,甩着脖子挣动了两下,显然无法轻易摆脱虞承其的桎梏。于是索性彻底放弃,干脆借着虞承其的力量靠在了他身上。
云和鸣借着醉意无法无天,甚至伸手去捏虞承其向下的嘴角。
“你老这么生气干嘛?你看你弟弟就从来不生气。”
虞承其嫌恶的向后躲闪,却在听见云和鸣提及虞承灿的时候陡然变了脸色。
他心脏仿佛漏跳了一瞬,那一瞬间产生的窒息感让他有了片刻的失神。
虞承其看着云和鸣通红的小脸,忽然觉得他悟了。
他今日这股子无名火,并非来源于云和鸣打破了他的生活常态,而是因为瞧见云和鸣居然与虞承灿肆无忌惮的交谈。彼时他的神情轻松而又自在,仿佛与虞承灿是多年的老友。
但对着他虞承其,却客气而又疏离。
甚至当他面喊他活阎王。
虞承其把云和鸣放在原地,自己弹出去三尺远。
他无法立刻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他对云和鸣的看法,或者说感情。
他头一次有了逃避的想法。
虞承其闷头走回正殿,忽然又听见身后咚的一声。一扭头,瞧见那醉的快不省人事的人一个猛子扎进了旁边的荷花池中。
那人两条腿朝天撅着,池水边开始咕嘟咕嘟地冒泡。
虞承其几乎不假思索地朝着池边走去,边走边脱下了外衣,然后也扎进了池水中。
幸好,东宫的荷花池并不算太深,也就到人胸口的深度。但云和鸣因为醉了酒,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入了水之后便开始下沉。
云和鸣醉成一滩烂泥。虞承其费了好大得劲才把人弄上了岸,他瞧人憋红了一张脸,又赶紧把人带回了自己寝殿。
全然不顾自己也浑身湿透的狼狈模样。
他只是怕云和鸣呛了水有个好歹。
云和鸣浑身湿透,躺在虞承其的床榻上。这一刻的他实在太过于安静了,仿佛他的生命正在流逝,随时就要离开了一样。
虞承其不允许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捏住云和鸣的双唇,深吸一口气渡了过去,如此往复三四次,终于听见床上人的一声婴宁。
那一声婴宁细如蚊呐,好像猫儿的尾巴扫在他的心上。而这一声过后,云和鸣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云和鸣安静地躺着,睡颜恬静。
虞承其看着这景象,忍不住伸出手,用手背轻抚云和鸣的侧脸。
床帏的绳结在慌乱之中被虞承其打散,月影一般的帷帐将二人拢在一起,仿佛与外界隔绝。
月光如一汪清泉铺洒着粼粼的光,虞承其看着榻上的人,他的心弦随这流动着的光影一同被拨响。他只觉得心里的慌乱更甚了三分。
云和鸣穿着他准备的另一套衣裳,这一套样式更简单,布料也更轻薄,此刻因为沾了水,那几层薄纱几乎变得透明,黏在云和鸣的身上,微微透出一点他肌肤的颜色。
云和鸣喝了太多的酒,整个人都是红彤彤的。
隔着白纱,那些红色变得粉嫩,好像夏日里含苞待放的菡萏。
他身体的温度也是滚烫的。而且整个人都笼罩在他自己散发出的桂花香气中,再加上他喝的酒,两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竟然奇妙的好闻。
好像两股交织在一起的信香。
他知道自己的心境已然变了。只是辨不清这种心境究竟来源于人,还是他身上的气味。那股桂花的香气好像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问过太医,太医说这世上的确可能会有乾元与坤泽的信香如天生一对一般,只要接近彼此,就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可他不想这样。他心甘情愿被爱意支配,但他不愿,成为信香的囚徒。
他想,爱一个人,应该是因为爱的那个人本身,而不是因为这些无法自控的信香。
如若靠信香就能相濡以沫,那这样的情感,未免太廉价了。
虞承其坐在床边,咬破了舌尖,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不想强人所难,更不会趁人之危。
他拖着被池水湿透的一身衣裳,离开了自己的寝殿。临行前,他还叫来了东宫的两个大宫女。
“桐花,平芜,若云公子醒了,记得伺候他起身。”
其中一个丫鬟低眉问了一嘴。
“那您呢?”
“孤去偏殿睡一晚,不必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