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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心动愈演愈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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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和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不愿意,不愿意就这么出卖自己的自尊,放过虞承其曾经轻视他这件事。可是实际上,虞承其又没像孙三那样做出许多粗鄙的行径来。
他站在原地,抱着手气呼呼的想到底要不要原谅他。
虞承其站在他身后,方才那声请求带了点诱哄似的。那条件也的确很诱人,太子带着云和鸣去宴席上,意味着告诉旁人他云和鸣是太子殿下的座上宾,不是谁的家眷,借了谁的光才来了这场宴会。谁不想做人上人呢?尤其是在那些曾经肆无忌惮贬低他、看不起他的人面前,他体面风光的出现,就是对过去最好的反击。
虞承其早已放开了他,任由他决定下一步是走还是留。
他还是气,气的攥着拳头,快步走到御膳房的大门前。
但又停住了迈出门槛的脚步,他折回来,站在虞承其的面前,微微仰着头看着对方,笃定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我要去宴会。”
虞承其本来心里打鼓,看着他折返才微微展露笑意。
“好,那我们先去换身衣裳。在你的偏殿,我命人赶制了两身宫装。”
云和鸣眨眨眼,忽然想起来昨晚瞧见床头衣架子上搭着的那两身衣裳,原以为是宫人的工作服,想不到居然是给他单独裁制的。
他跑回偏殿暖阁,挑了那两套里稍显素净的一身。那身衣裳瞧着颜色朴素,实际上大有玄机。月白布料上用银线绣了竹叶的纹样,若是在日光下还瞧不出什么,可在月光下,光影闪动,显得如浮光跃金,熠熠生辉。
云和鸣站在东宫院中,搓了搓袖口上的花纹。
那花纹好像是活的,随着他的动作在月光下闪动清冷的光。
虞承其瞧着他这模样,心里的悸动好像也跟着愈演愈烈。他对云和鸣的“特别”起因不过是为着他的颜面,不愿苛待这位丞相府的庶少爷。如今,他却多了几分庆幸,庆幸自己对他无二的照顾。
他希望云和鸣能懂,能懂得这份“特别”。
一阵夜风徐徐而过,恰好吹歪了云和鸣头上的发带。那跟银色的丝带宛若在空中跳舞,被他墨色的长发裹挟着飞动。
虞承其情不自禁,抬手替他整了整被发带带歪了的银冠。
他的袖口拂过云和鸣的脸颊,引得人皱了皱眉。
“你究竟喝了多少酒?连袖子上都沾了酒味。”
虞承其盯着他的发顶,解释道。
“那是我的信香。你是坤泽,自然闻得到。”
虞国除男女之外,另有三种性别,分别为乾元、中庸、坤泽。坤泽与乾元十七岁时会分化,分化过后便会由后颈上的信引散发出独有的信香,每当情绪激动之时便会散发出来,而被同为乾元或是坤泽之人闻到。且每个人的信香都是独一无二的,绝无重复可能。
虞承其的信香,便是那股清酒的气息。
云和鸣恍然大悟,原来他从前每一次与虞承其接触时,他身上传来的酒香都是信香,并非他真的喝了酒!
他想不到深层次的东西,只有虞承其自己知道每一次的接触,都带着自己的心动。
对云和鸣来讲,信香这个东西个新鲜玩意,他指了指自己,问道,“那我呢?我是什么味儿的?”
虞承其几乎不假思索。
“上次我闻到的,大约是九月金桂。”
云和鸣一脸惊愕的表情倒叫虞承其也疑惑了一瞬。信香一事在虞国可谓人人皆知,所以素日里甚至无人刻意提及。他思索难道是云家人故意隐瞒,让云和鸣连这点常识也没有?
他这样懵懂无知的坤泽,若被人骗了岂非还要傻傻的以为遇上了真命天子?
虞承其心下不齿,以为云平果然如传言中那般老奸巨猾,连自己的儿子也要算计。由是看着扯着衣袖沉浸在自己信香里的云和鸣更觉怜爱了几分。
云和鸣,被嫡母嫡兄欺辱,被亲爹算计,实在可怜。
虞承其忽而义愤填膺起来,扯着云和鸣的手回到了宴厅。
宴会虽已接近尾声,但仍歌舞不休。席上众人已然具是微醺之态,加上虞澹不拘小节,竟允许皇后与自己的娘家人也就是云家同坐。一时之间,倒像是寻常的家宴。
虞澹瞧见自己的长子归了位,更百般喜兴,招着手让人走上殿来。
虞承其已然松开云和鸣的手,但担心他在此处不自在,于是偏过头低声叮嘱,“跟着我。”
他将平日里的锋芒悉数敛去,将仅有的一丝温情给了云和鸣。
谁知道一转头,瞧见云和鸣大大方方,仪态恭敬端正跟着他走上了殿。
一时之间,正位两旁云家与林家的人说话的声音同时停了下来,都观瞧着这位云家的庶子如何一步步走上正殿。
云平眉头紧锁,云夫人只怕要咬碎一口银牙,然而云寄舟却是云淡风轻,且隐隐显现出一丝欣慰来。
云和鸣用余光扫过云家几口人,却未瞧见云霁寒的身影。没让他看见这幅风光,也是可惜。
“儿臣适才醉酒,故而先离席片刻。本想着吹吹风醒醒酒,不料遇上了迷路的云小公子。云小公子如今在宫中当值,儿臣想着怕小公子思念家人,所以带他来了宴上,请父皇不要责怪儿臣无礼。”
虞澹坐在宽大的金銮长椅上,面色微红大约也是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但并未歪斜着身体,只是扶着把手。他为人宽和,向来不会苛求这些浮于表面的理解,安慰道。
“这有什么,既然来了尽兴就是。来人,赐座。”
虞承其立即回头示意云和鸣过来谢恩。他倒乖巧懂事,又或者是瞧着虞承其的这个爹比自己那个亲切面善的多,跪在殿前一连说了好几句漂亮话,直哄得虞澹龙颜大悦,赏了他一堆金器珠宝。
甚至叫他坐在自己身边,亲自赏了与皇帝同样规格的菜肴。
虞澹未蓄须髯,此刻瞧着年青的云和鸣,竟然生出几分孺慕之情。他笑了笑,指着虞承其道,“朕这几个孩子,性格迥异,但也算各有所长。只可惜各个都与朕不大亲近。其儿年少老成,哪里像朕的儿子?灿儿也觉得朕过于严苛,并不时常来朕跟前。至于昭儿和皎儿,两个丫头大了,更不愿意让朕亲近。和鸣还是第一个,敢在朕面前这样说话的。”
虞承其也赔着笑,端着酒盏站起身,“儿臣知错。罔顾父皇多年来的慈父情怀。今后定当弥补,必不叫父皇寒心。”
说罢,举杯将杯中玉液一饮而尽,惹得虞澹抚掌大笑。虞澹目光却始终盯在云和鸣的身上,话头一转更是道。
“也好。你有心,朕自然欣慰。多带着和鸣来朕跟前走动走动,朕才好享天伦之乐。朕老了,喜欢多看看你们年轻人,热闹。”
皇后云风荷本在殿下,与云平一家人同坐,闻言便回到殿上,走到虞承其的身旁附和,“皇上哪里的话。皇上正值鼎盛之年,将来还要看着其儿、灿儿成家,看着他们兄弟的孩儿成家。呀,皇上莫不是想抱孙儿了不成?”
云风荷身为皇后,自有一番端庄典雅的大气态度,人又精心保养,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三十来岁的年青美妇。她本是虞澹的继后,并不是虞承其的亲娘。但她是个会做人的,就算是碍着虞承其的太子名号,也不敢偏心幼子半分。
她的言语之中,自然是偏着虞承其的。好像猜到虞澹的意思,便隐隐撮合起云和鸣与虞承其起来。
虞承其看了云和鸣一眼,看着他忙着吃东西,大约没听出殿上皇帝与皇后话里话外的意思,只当他过于天真,于是叹了口气。
纵使他有意,也不会勉强眼前这人。他只当婚姻该是两情相悦,而不能一厢情愿,于是先别过了话题。
他环顾四周,发觉虞承灿并未在殿上,于是问道。
“儿臣尚且觉得大业未成,不敢思虑儿女情长。对了,二弟呢?方才回来就没见着他,他也喝多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