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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错愕 ...

  •   听到秦司的新曲子,是在夜遇酒吧。

      时间是惊蛰后的一个周末,一个春雨绵绵的夜晚。

      刚开学不久,放假的心还没怎么收回来。那酒吧的老板像是怕麦麦不感兴趣,又托人来找她。麦麦这次先跟水轻尘说了,又打电话叫秦司带上唢呐一起去。水轻尘想想,既是麦麦想去,江雨天应该也是想了解那酒吧情况的,于是打电话过去说请他们见识见识酒吧长什么样子。

      秦司知道麦麦想给他在酒吧寻一个服务员的工作,叫他过去一起了解下,看有没有可能。虽然觉得带唢呐有些奇怪,但麦麦说带,他就带了。

      几个人在华西门口碰头,最后决定,由麦麦和秦司两个先进去,他们三个后面以客人身份后进。那酒吧,在几个大学之间,因而有不少大学生光顾。江雨天他们三个进去,一点也不突兀。

      找个角落坐了,叫上两打啤酒,边喝边留意秦司和麦麦两个,边观察环境。

      没多久,桌边来了个穿得很少的粉红头发美女,故意趴在桌上娇滴滴地勾引他们:“帅哥们,你们这样喝酒可没什么意思啊,请问,我可以坐这里吗?”

      水轻尘自然是不敢说话的,江雨天却像个十足的唐僧,于是水轻尘踢水轻峰。水轻峰呵呵一笑,让让位置:“当然可以啊!美女,请~”

      水轻峰拿起桌上的骰子和美女玩得特别开心。

      老板本来看到他们仨总看麦麦和秦司,以为是一起的。现在一瞧,当成新客人。秦司被麦麦捆绑销售,老板想着本来也差人,就一并收了。给他360一个月,做周五、周六、星期天晚上,晚六点到夜里两点,酒卖得多可以有提成。工资没有想象的高,天数比火锅店少,单日工时更长。但是却多了四天空闲,两人便觉得可以做。

      秦司当下被人领走,换了服务员的衣服出来开始跑堂子。

      麦麦每周末来一次,一次一首歌,不下场,不喝酒。这都是经过水轻尘他们事先商量好的。老板眼睛都没眨一下,一口就应了。

      因为以他以往的经验,先拉下水,尝到甜头之后,她自己都会想法儿多唱,根本不用他再推了。到时候,价格自然往下降。什么不下场,不喝酒,也就初来乍到会说这些。

      常在路边走,哪有不湿鞋?

      清高什么,遇到了大款,还不是主动往上扑?

      小排场。

      不过,他还是提了一个要求:“你这个中规中矩的发型,可能要改变一下。”

      麦麦回头看了一眼那红头发的美女,点头:“没问题。”

      于是麦麦选了个靠近乐队的角落,抱着个保温杯喝她的白开水,说是要等老乡一起走。水轻尘他们便一直坐着喝,一直看着水轻峰撩妹,一会儿算命,一会儿把脉的。

      等妹子一走,水轻尘叹为观止:“高手啊!”

      江雨天:“羡慕吗?”

      水轻尘赶紧抓酒喝:“不羡慕不羡慕。”

      说真的,他们都要打瞌睡了。乐队的风格,他们不太感兴趣,强行坐着等秦司下班呢!麦麦也好不到哪儿去,水喝了几杯,厕所跑了几趟,就快撑不住了。

      扭头看秦司,前前后后跑,人群中挤来挤去,他倒是适应得挺好。

      “帅哥,再来一打。”水轻尘抓住经过的秦司。

      秦司小声道:“要不你们带麦麦先走?”

      连水轻峰都冷哼一声:“你觉得她会跟我们先走?”

      说了等于白说。秦司转身给他们抱了一箱酒来:“你们悠着点儿,这喝多了也能醉人。”此刻,他倒反像个哥哥似的,操心叮嘱。

      水轻尘:“滚!”

      秦司:“好嘞!”

      江雨天失笑:“他可真是,越来越油了!”

      水轻峰笑:“是个混社会的样子,挺好。”

      好不容易挨到营业快结束,麦麦找到沙发里喝酒的老板:“虎哥,秦司也会点儿乐器,能不能让他上台过过干瘾?”

      “当然可以了。”虎哥道:“最后几分钟,让他表演吧!”

      可当他看到水轻尘从包里拿出来的乐器是唢呐时,脸都青了。怒道:“什么玩意儿就来我酒吧里吹?!我看他是想死吧?!”

      其他人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乐队那几个人用眼神询问虎哥,要不要把这小子拖到街上去扔了。

      麦麦赶紧安抚:“虎哥虎哥,你别激动。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他吹的不一样。保证不会出问题,要是吹完了有人喝倒彩,我免费给你唱一个月!”

      “真的?”虎哥虽然不信,但他惦记着麦麦免费给他唱一个月的提议不错,便不激动了。

      于是他一挥手,舞台那边灯光又暗了暗,留了个灯打在秦司身上。

      秦司拿着唢呐深吸了口气,扬起来就吹!

      开头正是潘美辰《写不完的爱》前奏,紧接的却是相近的调子,越吹越高昂,越吹越疯狂。秦司的神态与刚才唯唯诺诺做服务生样子全然不同,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恣意潇洒的青年!

      自信、笃定、自由,如草原上的一匹野马!

      而且还是最雄壮、最漂亮的那匹!每一根马毛都油光闪亮!飘逸飞扬!

      本来临近结束,整个酒吧的气氛都已经蔫蔫的。没想到秦司唢呐一响,大家先是惊愕,接下来突然就沸腾了!所有人全都嗨了起来,啊啊乱叫。

      神了!虎哥暗道,唢呐还能吹成这样儿?!

      曲子不长,在人们疯狂时突然收尾!

      所有人又是一愕,然后纷纷鼓掌,大喊牛P。

      秦司不作停留,拿着唢呐下台,走到虎哥面前笑着鞠了一躬:“谢谢虎哥给我玩一把的机会!”

      “可以啊!臭小子,深藏不露啊!”虎哥拍拍他:“行啦,好好儿干!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露几手!不过先说好了,你那些老曲儿可不准在这里头吹!不对,方圆五里内都不行!”

      “是,虎哥!”秦司呵呵笑着:“那我们收拾一下,就先走了~”

      虎哥想他俩第一天来,麦麦又等了秦司老半天,便道:“不用收拾了,今天你就先走吧!明天记得准时来,不要迟到。迟到可是要扣钱的哦!”

      “知道了虎哥!”

      秦司换下工作服,和麦麦出了门。在下一个街道口,与江雨天他们汇合,一起打了个车回去。想着秦司学校太远,又是周末,江雨天便叫他和他挤一晚。

      水轻尘道:“他肯定更想跟我挤一晚,明天好在我们学校里晃荡晃荡。小道士,走吧!”

      于是秦司跟着他俩回了音乐学院。周末不宵禁,没人管。

      但是麦麦却担心了:“周五和周六晚上你可以在这边挤一挤,周天肯定是要回去的。那么晚可没有公交车了。哎呀,这笔账怎么就没有算到呢!”

      水轻尘戳她一下:“赶紧回去睡你的,瞎操心什么!总会有办法的。”

      第二日,头天在酒吧里混的人在音乐学院见到秦司,认出了他是在酒吧里吹唢呐的小子,还以为他是民乐系的。后来有人来打听却找不到人,反而把民乐系吹唢呐的给惹恼了。

      专门来打听,居然不是找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还把人吹得神乎其神,当真是上门羞辱!誓要把这小子纠出来比试比试。偏生那人还没说是在哪里碰见的!茫茫人海,哪里去寻?

      于是事情不了了之。

      水轻尘初试合格,忙着准备复试。

      大家又开始各忙各的。

      五一前两天,久无消息的夏星河出现在成都。在网吧里建了个聊天室,邀着城里的同学聚会。那时候他们自己虽无电脑,但查资料经常会去网吧。那时候,江雨天和水轻峰考研复试已完成,只等政审后领通知书了,水轻尘复试的笔试完成等面试。

      他们都是六年的同学,不好不去,便应了约。

      不料中午吃饭时,江雨天和水轻尘见到几年未见的夏星河,双双吓得不轻。放到今日,那就只能一句“握草”表达了。但在那时,也就暗自震惊。

      曾经的夏星河,那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那就是天仙儿一样的人物啊!

      可眼前这个人是怎么回事?黑色长靴,波洞牛仔裤,破布一样的上衣,曾经优雅弹钢琴的修长手指现在夹着根女士香烟,浓妆艳抹就算了,那头柔顺的披肩长发现在还是个杀马特造型!

      一个在美术上还算有些造诣的人,怎么会是这副模样出现?

      她这是重返17岁,叛逆了吗?

      江雨天和水轻尘对视一眼,暗暗咽口水。

      可夏星河一点儿也不在乎大家惊诧的眼神,跷着个二郎腿,烟圈一吐,哈哈一笑:“你们这些土包子,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时髦!现在大城市可流行啦!”

      那架势,把一向淡定的江雨天都吓着了,平复了一下她带来的冲击波后,试探着问:“你不是在北京学的政法吗?你是毕业了?还是你们学校宽松?”

      他记得他们有个学政法的同学,有次过成都来看他们,那可是一板一眼,正经得很呀!

      偏差这么大,难道是因为学校的差异?

      夏星河呵呵一笑:“这不是在休假嘛!回到学校,眼影一擦,帽子一戴,就没事啦!”

      江雨天又和水轻尘对视一眼,心想:敢情人家这是临时玩票呢!

      一顿午饭快吃到晚饭,想着秦司和麦麦,及水轻峰他们仨还等着一起吃晚饭呢,江雨天和水轻尘于是起身要走。没想到夏星河却向水轻尘问起麦麦:“你那小女朋友现在如何了?”

      水轻尘笑:“我们在一个学校,现在是我正式女朋友了。”

      夏星河并不意外,又问起小道士。

      水轻尘说:“他也在成都,他俩晚上在酒吧兼职,要去玩玩?”

      本来水轻尘也就说说,没想到夏星河一口就应了:“好啊,在哪里?一起?”

      江雨天刚要说拒绝的话,夏星河就阻止了他:“几年不见,不准推辞!”

      于是道:“我们一会儿一起吃晚饭,你要一起?”

      “好啊!”夏星河爽快得很。

      于是丢下一群老同学,先走了。他们走后,其他同学开始讨论夏星河。有的说:“你们猜夏星河是不是喜欢江雨天?”

      有的说:“我觉得是江雨天喜欢夏星河。”

      又有的说:“我看他俩完全不在一个磁场!”

      终是没个定论。

      且说江雨天他们带着夏星河来南城一家冒菜馆与麦麦他们碰头时,这三个人也被夏星河给震住了。半晌之后,水轻峰哈哈大笑:“哎呀我去,你真的是那个牛P哄哄的夏星河吗?真的没有被灵魂附体什么的?好想切开来看看!哈哈……”

      而麦麦却傻傻地问她:“星河姐姐,你腿冷不冷?”

      秦司跟着傻笑。要说在酒吧里混,杀马特他见的也不少,乐队里面有两个就是。并不觉得有什么。但那个人换成了夏星河,就另当别说了。不知她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以至如此。

      夏星河坦然得很,朝自己身上一比划:“如假包换!”

      晚饭吃完,几个在南河边走了一段,才转弯去了酒吧。秦司和麦麦那天算是加班,因为放假人多。俩照例各忙各的。秦司依然当他的跑堂,麦麦则进里间化妆——画深色眼影,夹假睫毛,套件挂链条的皮衣,戴一顶蓝色的齐耳假发。

      她在这里还有个奇怪的英文名字——Monday。没有特别的意义,就刚好说想取个艺名的那天,是星期一。水轻尘曾笑她:“你这名字也太随意了吧!”

      她说:“反正也不是正式的工作,何需计较。”

      水轻尘他们几个照例以客人的身份后进门。

      夏星河进来之后,开心得不得了,东张西望,新奇得很。江雨天笑她:“你都这一身行头了,难不成还是第一次进酒吧?”

      夏星河嘴儿一翘:“以后我会经常来的!我考研考的西南财经。”

      “啥子专业?”水轻峰真的好奇。

      “财政。”夏星河拿着杯子,咕噜噜往下灌:“他们几点下班?”

      水轻尘道:“麦麦时间不定,通常唱了就走。秦司晚些,要两点。”

      “这么晚?!”夏星河皱眉,那一瞬,她又好像是原来那个夏星河了。

      江雨天道:“今天他算加班,十一点半就可以走。”

      夏星河:“那还差不多!”

      哥儿仨对望一眼,不懂她是个什么意思。无事便闲聊,聊各自的学校,同学,室友,教授,及考研过程的种种。这么一聊,时间就过得快了。

      转眼麦麦已唱完歌,回里间换了妆出来。

      夏星河不满道:“你们还笑我,她那妆容比我也好不到哪儿去。”

      水轻峰笑:“合着你自己还知道自己形象雷人啊!”

      夏星河无所谓地笑笑:“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呀!”

      但是,夏星河雷人的还在后头。那是秦司快下班儿时,虎哥叫他吹一段儿再把气氛搞一搞,100块钱。秦司上台一吹,打碟的配合,台下尖叫四起。

      水轻尘他们已经见怪不怪,坐着没动。独夏星河大喊着跳起来,把哥儿仨再一次吓得不轻。水轻峰哈哈大笑:“什么情况啊,这是!”

      秦司吹完,很多人还在叫他再吹一曲。夏星河往前一冲:“我也来!——”

      台上的秦司,台下的麦麦,皆吓了一跳。这里可没有钢琴。这夏星河,当真是从头到脚没一点儿正常。当真不是魂穿了别的什么人或……鬼?

      水轻峰靠着墙歪站着,问江雨天:“她是不是吃错药了?!”

      只见夏星河跑到秦司面前,指着他手里的唢呐问:“你还有没有这个?”

      秦司木木地点点头:“有。”自从虎哥说有机上就会让他露几手之后,他就带了三把唢呐锁这边的储物柜里。秦司见她伸手要,莫名觉得必须给她。转身去取了一只小的来,交到她手里。

      “你确定?”秦司很是不信,却又隐隐觉得可能。

      “试试不就知道了。你前面吹一段,我后面吹一段。”夏星河拿纸巾擦了擦哨片,就跳上台摆开架垫。水轻峰笑:“有意思。”

      江雨天:“她还真干啊?她会吗?”

      她还真会。什么时候学的,不清楚。那姿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秦司想,得,想玩就玩吧,大不了他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也不管她,抬杆子就吹。

      吹了一段,停下来让夏星河吹。没成想,她还真接上了!

      等她一停,秦司又接上,调儿更高,劲儿更大。他这还是第一次和人一起吹唢呐,大有斗一斗之心,便有了炫技的猖狂。不料夏星河虽然并不及他,但好歹也是跟上了的!

      如果说秦司吹的唢呐有一种野生的力量,那么夏星河吹的唢呐就是自由的放浪。

      台下的水家兄弟和江家兄妹都傻眼了。秦司脸上的震惊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可以说夏星河把他们所有人都整懵了。这不是他们认识的夏星河。

      连一根头发丝儿都不同。

      唯一能寻出珠丝马迹的,便是她依然聪慧超人。

      等夏星河走后,他们再聚时,秦司想不通,他问:

      “一个人怎么可以什么都牛呢!难道她就是那种……下凡来的神仙?又或是前世本来是个音乐家,死后没喝忘川水,所以前世会的都带到了今生?”

      水轻尘戳他后脑勺:“没事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

      麦麦道:“星河姐姐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啊!”

      水轻尘又戳她脑门儿:“你的神不应该是我吗?”

      麦麦抱住水轻尘,撒着娇说:“你是我的男神,星河姐姐是我的女神。”
      “那还差不多~”水轻尘满意地笑着,毫不避讳地亲到麦麦的脑门儿上。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水轻尘和麦麦会一直这么一帆风顺下去,毕业之后领证,一年之后生个小子和闺女。无论孩子是男是女,估计都会被水轻尘宠上天。可能其他人结婚时,这孩子估计都可以打酱油了。然后两夫妻可能会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争吵,每一次争吵都会以水轻尘投降收尾,然后渐渐把孩子拉扯长大,学文识字。

      那孩子,肯定也是个优秀的。又或者会叛逆一阵,大些便懂了父母的苦心,走上正轨,会孝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总之,他们的未来,就算没有功成名就,也应该是幸福美满的。

      大概老天嫌他们太过顺利,便给他们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那玩笑落到尘世里的两个人身上,便成了一场浩劫。以至于后来,水轻尘和麦麦,一人北上,一人南下。

      几年不曾联系,闲谈不提彼此。

      从那以后,这两个人就再没有回过月亮湾。麦麦是因为江云海不准她回,水轻尘则是叫也叫不回了。水光的话,他也不听。江云海把水家给的镯子和一万块钱退回去之后,两家再无来往。

      不过,每逢过年,水光都会收到一个没有地址的快递。有时候是保健食品,有时候是按摩用的小东西,有时候是一盒点心,一对俏皮的玩偶。不算贵重,年年必有。

      看那来件的城市,水光知道,寄件人,是麦麦。

      江雨天他们曾以为,水轻尘和麦麦俩个,此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了。要不是后来麦麦在南方出了事,这个故事,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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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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