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霸王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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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子好好看~”
江雨天的视线落到了雕梁画栋上，那上面的图案和雕刻虽然已经蒙上些许尘灰，但依然能清楚辨别出它们的精雕细刻来，红黄蓝绿色彩的纷呈也没有被覆盖。
水轻尘道：“我爷爷说，这是清朝时候建的。破四旧那会儿有一群人要砸，被我太爷爷和另外几个老人拼死护住，说水家村总共没几处像样的房子，要是砸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好好的房子给孩子们遮风挡雨去学习也是好的。你们也都看见了，就是到现在，我们村的房子大多数还是草房，更别说那会儿。除了街上，几乎青一色的草房！也就这两年，才多建了几个砖瓦房！因为这几个老人在村里都还有些威望，最后没砸成。现在厢房都改成了小学部的教室，你们看。”
江家兄妹顺着水轻尘手指方向看去，果然看见旁边的屋子里堆放着桌椅，前方还有黑板。江家年轻一辈都是无神论者，不拜菩萨不拜神，看着大弥勒佛已十分震惊，只当是处古迹来看。
可正殿里村民燃着香供着佛，旁边又是不提倡封建迷信的学堂教室，这种局面着实看起来有些怪异，因此江雨天好奇地问：“你们信神吗？”
水轻尘说：“我爷爷说‘信则灵，不信则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我不信！世界上哪有鬼神，谁见过？”另外一个和水轻尘差不多大的男孩很坚定地说出自己的观点，“我妈妈说，怕鬼的人，是自己心里有鬼！”
这孩子，眼睛又大又圆，脸也长得乖，说话时声音却铿锵有力，身上穿的衣服，熨烫得非常平整，几乎没什么折子。麦麦不觉多看了他两眼，偏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原本还在叫江雨天看旁边神像的水轻尘顿了一下，江雨天察觉了，看他脸，那张一向沉着的脸上，似乎有了丝怒意。江雨天心想，麦麦哪里惹着他了？不过问个名字而已。还是这男孩身份有啥特殊，不能问？正瞎琢磨着，只见水轻尘扭过头去，抢在那男孩前面答：“我们都叫他马门溪龙，你也可以这么叫！”
恐龙？
水轻尘一本正经地说，江雨天却有点忍不住想笑。
“啊？”这是麦麦的反应。
“因为他脖子长！”水轻尘解释，心里却想着，麦麦从未主动问过他叫什么名字，凭什么先问这素不相识的小子！虽然是他没有事先介绍。
他继续介绍另外两个男孩，先指着短头发穿背心的瘦子说：“他叫羽王龙，”又指着旁边身材壮实、皮肤黝黑的小子道：“他叫永川龙！特能吃！”
原来是一窝恐龙。江雨天真的快忍不住了，憋着暴笑的冲动问：“你是什么龙？”
“我是霸王龙！”水轻尘面不红气不喘地答。
江雨天刚要笑出声，被水轻尘斜了一眼，忍住了。三个被介绍的男孩相互看了一眼，眼里心照不宣地传递着一个信息：“怎么自己都不知道，就一下子多了个绰号？”
可是“霸王龙”好像挺认真的。
刚认识就叫人绰号，有些不好吧？麦麦有些尴尬地看着那男孩，想起爷爷生前曾交待过他们兄弟姐妹：“任何时候都不要叫人Y号儿（绰号），那样做，不尊重人。”
麦麦没有吱声。
江雨天怎么会不知妹妹想法，先做了自我介绍：“我叫江雨天，我妹妹……”他看了水轻尘一眼，说了下去：“江雨琴。”
“我叫曹巍。”被麦麦先前问的男孩笑着说。
“我叫水轻峰。”瘦子接话。特能吃的“永川龙”瞟了一眼水轻尘，嘿嘿一声，说：“我叫杨凯兵，我们几个是同班同学。”
麦麦已经想不起自己本来要说什么了，愣愣地“哦”了一声，说：“你们好！”
“走了，我们去看燕子窝！”水轻尘拉了她就走。
剩下四个男孩皆愣了一下，江雨天心想：“我才是她哥哥，我都没拉她，你怎么还拉上了？”但他向来心理活动多过语言，话并没有说出来，只是跟了上去。
其他三个见了，也跑着跟了上去。曹巍来到麦麦身边，向她介绍说：“这燕子窝可是南华宫一绝！”他原本说话时伸手就要去拉麦麦另一只手，长得好看说话还好听的女孩谁不喜欢？却没想到手伸出去，捞了一手空气。
麦麦正跟着往前走，突然被水轻尘一扯，差点撞到他身上。刚她就已经看出水轻尘有些不高兴了，但搞不清到底是哪个点让他不高兴的，又想着今天是喜日子，不应该生这样的脾气。江家虽然无神论者，但母亲香秀却一向信鬼敬神，好日子总是对他三姐弟千叮万嘱，不可以说不吉利的话，不可以发没用的脾气，更不可以哭闹。因此没有问。
本来她觉得水轻尘拉她手有些不妥，也忍着没有拒绝。
麦麦回头看了哥哥江雨天一眼，两兄妹一对视，仿佛已经做了商量一般，回过头来时麦麦已经有了主意，轻轻喊了一声：“尘哥哥，你慢点儿。”
麦麦的声音很温和，可水轻尘却停下了。他站住看了麦麦两秒，答：“好！”这才拉着她慢慢走到了里面的天井中。
却说两小子和江雨天跟上曹巍后，亲眼见他捞空气，赶上去拍着他肩膀笑：“完球了，你把‘霸王龙’得罪了！”
曹巍：“莫名其妙！”
江雨天在旁边摇了摇头。
片刻，六个人全部来到天井，天井里果然有许多燕子在飞进飞出，忙忙碌碌。水轻尘指着屋檐道：“你们看！”
他这个“你们”，主要是指江雨天两兄妹。因为其他三人，都在这学校里读书，对这一景观，自然是了如指掌的。
两兄妹仰头一望，发现天井檐下，四四方方一圈，几乎筑满了燕子窝！窝里，还有好些小燕子张着嘴叽叽喳喳地叫，一些燕子妈妈嘴里正叼着苞谷虫往小燕子嘴里喂食。
站在石板地面上，望那方天空，燕子飞翔的样子，仿佛更显得自由无束了。
“叽叽！”“喳喳！”
“叽叽喳喳喳……”
一方洞天，热闹非凡。连不远处连连响起的鞭炮声，都没有吓到它们半分！想来这里本就是学校的地界，若不是在暑假里，本来也是在喧闹之地。这么一想，也就不奇怪了。
南华宫一绝，果然名不虚传。
“我阿公说，有燕子的筑巢的地方，人就有福气。”麦麦望着飞来飞去的燕子说，“这里肯定是个人杰地灵的地方！”
“那是当然！”水轻峰骄傲着答。
江雨天接着妹妹的话道：“要是按看风水的说法，就是，你们学校一定能培养出一批厉害的人才出来。放到谁家，就是光宗耀祖的人。”
水轻尘：“你说话像个老头子。”
得，这小子怎么还把气往他身上撒呢！果然是水家的小祖宗，脾气大。‘霸王龙’这个称号，还真挺适合他！
“要不……我也给你取个名号吧？”水轻尘仿佛看穿了江雨天的心思，说。
江雨天敬谢不敏：“不用，留着你自己用吧！”
他才不要当恐龙。
他俩正说着，突然听到其他人齐声“啊哟！”一声，发现燕子窝里掉下来两只没长毛的乳燕，落在花坛里的南天竹枝上卡着，一群人跑了过去。
水轻峰和杨凯兵把乳燕摘了下来，望了望头顶的燕子窝：“这咋给它送上去？”
麦麦眼睛一亮，举手道：“戏班子那儿有楼梯！我刚进来的时候看见了！”
“那去搬！”曹巍说完就往外面跑。
他一个哪里搬得动那么长的楼梯，江雨天也跟着往外跑。水轻尘本来想拉着麦麦一起跑，很自然地，他觉得麦麦应该跟他在一起。但想了一下，还是说：“你就在这里看小燕子，我去帮他们抬。”
说完他又对捧着小燕子的两同学道：“我去抬楼梯，你们别欺负她。”
“谁会欺负她呀！”水轻峰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是奇怪，怼了他一句。
水轻尘这才跑出去。
他一走，水轻峰和杨凯兵就抬眼对看一眼，杨凯兵先问：“江雨琴，你们家跟水轻尘他们家是什么亲戚关系？”
麦麦轻轻摸着小燕子的背，头也没抬：“不知道。”
水轻峰问：“那你们怎么来给他爷爷过生？”
“我不知道，反正我小孃孃打发，他和他爷爷都来了，肯定是有点关系的吧？”麦麦被小燕子吸引住了，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乳燕，觉得很好玩。她爷爷办葬礼的时候，被家人叫来叫去这样那样，根本没注意到水轻尘，因此没说这个事。
啥也没问出来。
“你几岁了？”杨凯兵换了话题。
麦麦抬起头来，开心地说：“我昨天刚满九岁。”
“昨天？”
“昨天？”
水轻峰和杨凯兵一起反问，眼里闪着不一样的光。
“怎么了？”麦麦不解，昨天过生日，有什么问题吗？
水轻峰又问：“你过生日是按农历还是公历呀？”
“爸爸说了，我们农村人过生，当然按农历啊！谁会依公历呀？你们？”麦麦觉得他们问得好奇怪，村里谁会依公历生日啊，只有何莲何跃这两城里孩子才按公历过生日。
水轻峰和杨凯兵大腿一拍，道：“可真是太巧了！”
“什么太巧了？”抬着梯子进来的三人问。
水轻峰转身，朝水轻尘故弄玄虚地卖了一个关子：“‘霸王龙’，你猜江雨琴哪天过生？”
真不知道。水轻尘摇了摇头，将梯子放下，问麦麦：“哪天？”
“六月初八，昨天。”话是江雨天说的。
水轻尘却突然激动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样，跑过来欣喜地拉住麦麦问：“真的？六月初八？”
“对呀！”麦麦不懂了，这是想给她过生日吗？已经过了呀！昨天早上才吃了妈妈煮的鸡蛋面，还是一个双黄蛋呢！
“咋个？”江雨天看着水轻尘的样子问。
“麦麦！我们两个生日是同一天！”水轻尘突然开心极了。
江雨天也有些意外，可不知怎的，他就想打击打击那张笑得过于灿烂的脸。于是，淡淡地道：“有什么好稀奇的，我也是六月初八生啊！怎的？既然同年同月生，那就同年同月死？”
这话果然让水轻尘的兴奋劲儿减了三分。麦麦却“呸呸呸，大哥，不能说SI……”，果然是香秀的女儿，“死”字她只做了个口形，并没有发音出来。
“不说不说，我收回。”江雨天笑，仍对水轻尘道：“你可能还不知道吧？记得那个小道士啵？叫秦司的，他也是六月初八生。”
水轻尘不信：“吹牛！”
可麦麦把这话坐实了：“是真的！阿公上山（埋葬）那天回家，他爸爸在饭桌子上讲的。”
水轻尘的兴奋劲儿又少了两分。他的小伙伴们，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江雨天下着结论：“所以，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
“什么？”水轻尘的语气，都有点不善了。
“你是哪一年的？”水轻尘还没有答，江雨天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不定，我们俩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哦！哈哈哈……”
“哈哈哈！”
水轻尘道：“鬼才跟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呸呸呸，尘哥哥，不能说GUI……”麦麦又来。
水轻尘一噎，蔫蔫道：“嗯，不说了。”
曹巍扶着梯子，道：“不要扯了，搭楼梯吧！”
于是三人合力，把梯搭在了墙上。差一点高度，不过人站上去应该可以够得着。江雨天估摸着自己最大，于是道：“把燕子给我，你们扶着梯子，我上去。”
其实就算他不是最大，应该也是要他上去的。水家村的孩子少爬树，对于爬高，远不如江家村的孩子灵活。水轻尘也没跟他争，很自觉地扶住了楼梯。
“大哥，你小心一点，抓稳。”麦麦仰着头叮嘱道。
水轻尘心里又泛起了一丝后悔，心想，自己该上去的。那样的话，说不定，麦麦会更加担心一点，会叮嘱他：“尘哥哥，你小心一点，抓稳。”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霸王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