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三）裴喜君——死当长相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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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请父亲放我西出长安，去寻萧郎吧”
——裴喜君
我向来不屑于话本子里什么一见钟情俗套桥段，却从未想过有一日，我会对这四个字甘拜下风。
父亲曾说我很像阿娘，从来都有自己的主意，半点不信命。所以我趁父亲外出背着他偷偷宴请了萧伯昭，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我在心中肯定了父亲大人的眼光。
彼其之子，美无度。美无度，殊异乎公路。我想，莫过如此。
他舞刀助兴，我抚琴相和。可他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眼神里有我不解的挣扎。那时满心欢喜淹没了我，有疼爱我的父亲，将来会与我琴瑟和鸣的夫婿，比起许多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女子，我已幸运太多。我只以为他怕沙场凶险，怕归来无期。所以我说“我等你回来”
没想到他的顾虑一语成谶。
我收到消息时，总觉得像做梦一样。那个会脸红又耿直，能与我心意相通刀琴和鸣胸怀凌云壮志的少年将军就那样留在了西域，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沉默了半晌，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眼前发黑，连站也站不住。父亲急忙扶住了我，我看得到父亲叫我的口型，耳中却只有嗡嗡作响的声音。我昏倒前，似乎看到他握着佩刀朝我走来的样子。
一如曲江池初见，我与他遥遥一望，一眼万年。
我醒来后将所有人赶了出去，没日没夜地开始描摹他的样子，恨不能将那匆匆一面里所有他的样子都留下来。可那些画面在我脑海中一遍一遍地过，我自诩能过目不忘，妙笔丹青，却只抓得住昏过去前他朝我走来那个样子。
我开始看着唯一满意的画像发呆，经常一坐就是一天。自噩耗传来三日父亲时常来劝我，最后总是看着不停流泪的我叹息。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也遇不到他那样好的人，纵然有，我也只想要他。
父亲终于在我当众闹着要与画像拜堂成亲后不再纵容我，训斥了我一顿后整整一日都不曾再来看过我。可他终究是疼我的，翌日晚间听说我还是不肯进食，又耐着性子来看我。
我还是不肯相信他已经死了，总想着可能只是误报。“父亲，我不信，我不信他真的战死了，求父亲放我西出长安，去寻萧郎吧——”父亲满眼心疼地看着我叹了口气“喜君，他真的……”
“不——”我哭出声来，声音凄切，好像传了很远。
父亲无奈道“为父说了多少次了，大唐的战报不会有假，萧伯昭已经战死西域，他再也回不来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一封战报，如何断定萧郎已死？”父亲叹了口气“你不知沙场上的凶险，多少人尸骨无存，都是寻常……”
我怔了怔，“不……不……”心里最后那丝希望也破灭了。却依旧不死心喃喃道“他刀法精湛，怎么会……怎么会……”
父亲扶住我的肩膀“为父知道你们两情相悦，只是喜君，你还年少，以后还会有……”
我绝望地摇了摇头“不会有了……”我自顾自转了身，瘫坐在绣凳上，伏在桌上抽泣。我听见父亲叹了口气，推门离去了。我慢慢抬起头，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他朝我走来的样子，我伸手想去触碰，却怎么也触摸不到。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将军殉沙场，贱妾何聊生。我喃喃了一句“将军，等等我……”
我踢掉绣凳时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解脱，那些痛苦好像都要离我远去了。朦胧间我听到有人叫我，好耳熟的声音。我费力睁开了眼，只看见一张焦急的脸。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眼泪已经落了下来。我挣扎着起身喊着“萧郎，萧郎……”去搂他的脖颈，伏在他肩头痛哭。“我知道……我知道你会回来的……萧郎你别走……”我感觉到他伸出手轻抚我的后背，有些愧疚的语气“喜君二八年华，不该为我……”我拼命地摇头，使了全身力气去抱他“我只是想你，很想很想……”我以为我终于追随上了他，于是我问“将军想过我吗”我松开手去看他的眼睛，他眼里带了些心疼，话却掷地有声“想”
我哭着又去抱他，只是片刻。他开始伸手推我，起身就要走。我拉住他的手臂开始慌乱起来，哭着不肯松手“萧郎别走，纵然是魂魄入梦，天也未亮……”
他有些抱歉地看了看我，这是我最后的记忆。我醒来时天已大亮，我想起昨夜，慌忙坐了起来。巡视一圈，屋中只有我一人，我却一眼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绣凳。我甚至忘了穿鞋，踉踉跄跄地跑下床去查看，那凳上脚印犹在！
“来人，来人——”门口的侍女闻声而入，我起身抓住她们的手腕，急匆匆问道“昨夜，昨夜父亲走了之后谁进过我的房间？”她二人对视一眼，满脸疑惑“没——没人啊，我们一直守着，没人来过。”
我摇着头不肯相信，开始去桌边拉起桌帘四处翻找“白绫呢……白绫呢……”她们许是被我吓到了，一人慌慌张张来拉我，另一人已经跑了出去。
父亲来时，我还在喃喃自语“白绫不见了，不是梦……他来过，他一定来过……”突如其来的疯言疯语吓坏了父亲，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不听颤抖“喜君，为父只你这一个女儿，你可不要吓我……”
我不停地向父亲说萧郎没有死，他总是不肯信我，只是吩咐侍女“从今日起，十二个时辰小姐身边都要有人伺候”又朝我道“喜君，你近日忧思过重，好好休息吧”
我看着父亲背手离去，偏过头去看倒在地上的绣凳。萧郎，到底是我神志不清，还是你心系于我，死里逃生……
作者有话说第67章 （三）裴喜君——死当长相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