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第三十章 ...
-
X城最近有大事发生。
众多垃圾邮件中夹杂着大神的一封邮件。
大神是宋净之的人,一直追随着她。怜她,爱她,除了虎二,他一直很在意宋净之的生死。
邮件的内容是关于净之和晴路隐藏的关系。
只要两人的关系一说破,肯定会有很多人找晴路的麻烦。宋净之身边有太多,太多想她活下去的人。
一人是她的好友,一人是她的表妹,她不愿站在任何一方。她是中立,不管最后两人如何决定,她也支持。
她相信宋净之,相信聪名如她一定会有两全其名的办法。
她也相信何晴路。
她是一个善良的孩子。
而她,眼下一心寻找施十三失踪的恋人,那位称作云的男子。
这件事成为了支撑着她生活的全部,全部……让她可以随时随心地走出家门,面对陌生的人群。
这个目标太明确,太强大了,让她不知不觉地从胸口中涌现出无限的勇气。
接下来的日子她相当忙碌,连张姨也抱怨她不常在家时吃饭。夏余只沉默以对,不敢对她明言她在寻找舒云。
夏余忙碌,邻居也跟她忙碌。
这三天他俩已经见了名单上另上两人。
可惜其中一位得了帕金森症,连自己是谁和家人也都记不起,实在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另一位曾平老先生精神不错,但他所在的部队并没有同志唤作舒云。
与曾先生见面时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曾老先生对自己的记忆力非常自信,直说没听闻过叫舒云的男子。
施小池从怀中拿出一张只有一寸大小的黑白照片,递给老先生过目。曾老眯起眼,又出动了老花眼镜,一直盯了很久。
最后他非常肯定他所在的六排没有这个人。
曾老笑说:这么俊俏的男子不管在哪都引人注目,他不可能没有印象。
这件事是继豆花之后,施小池给她的另一个惊喜。她感动不已,笑着对施小池说:你真好!
施小池一怔,止不住自己如雷般的心跳声。
他捂住胸口,大笑几声,高傲地说:“哈哈……你现在知道本少爷的厉害了嘛!这世上只要我愿意,还有什么地方我去不了的!哈哈……”
其实摸进施十三的房间并不简单,比他以前混进某国的王宫还要复杂。
施十三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房间里,他只能利用极短暂的时间出入。进出也不难,难就难在要去翻找她多年前恋人的照片。
但他是谁?
施小池啊!
号称解决困难的头号扛把子的施小池。
他锁定了施十三床边的小柜子,小柜子里有很多的檀木盒子,而舒云的照片就在最上面的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他用相机拍下,再打印一张。
施十三不会知道他曾经摸进她的房间,并拍下舒云的照片。
夏余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张白黑照片。
照片上的男子正值青年,理了个平头,五官显得相当立体,浓眉大眼,鼻又挺,嘴唇轻抿,不像是话多之人。
舒云的脸相干净又舒服,眉眼带着正气,但整体的气质又显儒雅,就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学子为了困苦的人民弃文上了战场。
夏余果然擅长观察入微。
舒云曾是清华学堂的学生,闻国难当头,民不聊生,他义无反顾地奔向战场。在卢淞战役中与施十三相遇相知,继而相恋。
这日午后,相同的时间,夏余又踏上了寻人的路程。名单上最后一位:何小树,八十二岁,地址:X城郊区养和村七十八号。
昨晚下起一场秋风,打落了不少树叶。两人走在郊野外的小道,两旁或黄或青的叶片随风扬起,又坠落。
两旁田野水稻金灿灿的压满枝头,夏余有些兴奋像个孩童般,一会指着野花,一会指着野鸟追着施小池问。
施小池像个野外专家一一解答,知识渊博得教夏余连连发出惊叹,正好满足他的虚荣之心。
这几日四出外出寻人,夏余已总结出一些经验。
凡是去村子寻人,最好先去供销社或村委会问问情况,村里人彼此熟悉,问是谁家的,一般都知根知底,比自己盲冲乱撞又不知路况,简直就是村里的活资料中心。
出了供销社,夏余已摸清何小树的住所。
养和村,并不养人。两人一路走来,村里闲汉特别多,目光多是不怀好意。路旁的小店传来都是搓麻将的声响。
与其他宁静的小村不一样,年轻人出外工作,老人聚一块晒着太阳下棋,玩音乐或跳个广场舞。
这养和村的人不管老少,却爱聚在一块赌博。
施小池倾身靠近夏余,为她挡去那些露骨注视。一改刚才的欢快,夏余早吓得不敢抬头,只盼早点到了何小树先生家。
何老先生一个人住,寻常也一个人在家喝茶,看电视。
只是这位老先生与之前老先生也有些不一样,他留着一头花白的长发,编成一条麻花辫子搁在脑后,身上穿着花衫衣,紧身裤,是位既时尚又独特的老先生。
说明来意之后,何小树已停下沏茶的手,托着下巴想了想说:“好像是有叫人这名字,但……瞧我这记忆力!”
年纪大了,记忆像菜叶被记忆的虫子一口一口地吞噬。
夏余将舒云的照片递给他。
何小树接过,眯眼一瞧,不禁大叫:“哟,这不是小叶同志吗?”
小叶?!
“你老知道他全名?”
“我们十三排的小叶同志!但具体全名唤什么嘛!哎哟,真是记不住了。大家当时都以姓氏称呼。”
夏余心口一紧。
原来舒云姓叶,叶舒云,非常适合他。她赶紧询问:“你知道这位小叶同志在哪?或许他后来怎么样?”
何小树摆摆手,让她先安静,他陷入沉思当中,久久他才回答:“姑娘你知道打仗吗?打仗是会死人的,随时随地。哪里不够人手我们就得过去帮忙。就算是同属一个部队,也没有呆久的人。我与他不熟悉,只知道他很受女护士欢迎,但他为人太正直了,总是将那些美丽又温柔的女护士惹哭,骂他不解风情……”
何小树眼带笑意,那些日子虽然苦,却是他们许多同志以命换来的和平。
“啊!我想起来,他后来转到三八五部队去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消息。”
他又略停了停。“三八五部队参加了渡江战役,那一战真是让人唏嘘啊!有多少同志就在那一战没了。战况惨烈让人不敢回首。”
“那何老先生知道小叶同志是哪里人?”
何小树又抬手为年轻人倒茶,他说:“小叶同志说得一口顺溜的京腔,听说他曾经在京城读书,是富家子弟。我也不清楚他是哪里人,不过老沈一定知道。”
“老沈在哪?”
“哎呀!”何小树叹了一口气。“早几年就没了,老沈年纪比我们大。早就没了。没了!”
当年革命的同志以他们的年纪现在还剩下几个呢,过几年他也会和他们见面了。
唉!人都是一样。
想了想,夏余还是让何小树将老沈的地址给她,或许这是另一条线索也不一定。这一趟还是有收获的。
夏余谢过何小树,两人准备告辞。
何小树一路送到门口,对夏余说:“我跟小叶同志虽然不熟悉,但每次上阵杀敌,他总是第一个冲上去。你知道吗?他长得又高又瘦,远远的都能看见他直往前冲。我们排里有很多同志因为他,捡回了一条性命。我……我也很敬佩他。小姑娘,如果你寻到他的消息,不论生与死,也麻烦你跟我这老头子通个信!”
夏余一听,眼眶泛红,忙点头应下。
何小树站在门前以目光送他俩,直到两人身影已消失在眼帘,他仍站在门口。
阳光轻轻打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他的双眼已迷茫,仿佛看见年青的自己站在无人的山谷,向对面的同志打信号。
年轻时他腿骨好,跑得快,一直当信号兵。
施小池走着走着便觉膀胱鼓涨,他有不好预感,夹紧双腿坚持着。
经过那两排杂乱的小商店,两人已走出了村口,来到了宽阔的柏油路上准备等公交车回家。
忍了一会,实在是刚才在何先生家喝了很多茶水。
施小池捂住肚子,对夏余吩咐:“我先去那里一会。小鱼你站在这里等我,别乱动,知道吗?”
村口离那边的小商店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应该不会有人特地跑过来闹事。就算跑过来,他也能及时赶回。
权衡之下,施小池决定先解决当前最急切的问题。
夏余乖巧点头,一个人站在站台上看着他。
实在闹不明白他所指的‘那’是哪里?见夏余一直盯着他,施小池只好快步走远,躲在大树后解决生理问题。
不料他只离开了两分钟,等他往回走时,却听到夏余尖叫声:“啊——!”
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音节。
如此绝望,叫人心疼。
他大步跑近,只见不远处的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五名汉子,皆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似乎都受了重伤,爬也爬不起来。
夏余。
他在意的那名女孩,她蹲坐在地,长发挡住她的脸容,只见她的肩膀不住地抖动。他上前靠近,轻声唤道:“小鱼你怎么——”
那手刚碰到她,便听到她高八度的尖叫声:“啊!啊……不要……不……哥哥……哥哥……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