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夜长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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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这些火树银花，谢小慈的内心忽然泛起温柔的涟漪，如果没有那些事情的发生，她或许也能过上这样和煦美好的日子，赏美景，广交友，闲暇之时游历江湖。
这样的日子，谢小慈从未肖想过。所以即便美景在眼前，她也只觉得如隔万山之远，不可企及，不敢玷污。因为行至此处，退无可退，她已经算不上是一个好人。
来到南疆几日，麓族人善良淳朴，热情好客，作比下来，总让谢小慈觉得自己卑劣不堪。
欢喜之余总是沾点失落，她又开始默默在心里长吁短叹起来。叹那条不知何时见到尽头的路。
长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欢笑声和歌声如同浪般翻涌在耳边，夹杂着深深银饰的碰撞轻响，生动无比。
谢小慈感到谁轻轻拍了一下自己，她扶了扶脸上的面具，转过身，看到温逐生正看着自己，双手托着一样东西朝自己伸过来。
谢小慈愣了一下，看到温逐生的下巴朝自己的手心点了点。
她后知后觉的看过去，发现温逐生双手托住的是一个缝着飞鸟的藏青色衣带。
“双佩节的习俗，”温逐生笑着补充，“若是在节日上遇到自己心仪的对方，便可互赠腰带，作为订婚礼物，以示缘定。”
谢小慈接过温逐生的腰带，定定地看着。
头顶温润的声音响起，舒服地就像麓城的水流，从泉眼顺着嶙峋的石块清澈地滑下，发出叮咚的声响。
“我怕有其他人想要送你腰带，就急着先给你了。”温逐生笑笑。
谢小慈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温逐生身后有几个麓族的女子正在窃窃私语，她们在一阵嬉笑声中朝温逐生走过来，每个人手中攥着一条彩色编织，坠着银铃的腰带，正朝温逐生送过来。
“这位小阿郎，可否与你交换腰带？”
“跟我换！”
“你们别和我抢。”
“......”
她们热情似火为了抢着和温逐生交换腰带而吵闹起来，小女子的娇羞随之消散。
谢小慈心里忽然感觉心里不舒服，一把将一只偷偷朝温逐生怀里塞腰带的手按住。
麓族女子怔了一下，抬头看过去，却是一张冷着的面孔，被吓地不轻。
谢小慈将手里温逐生的腰带举起来，大呵了一声：“他是我的！”
不放心她还迅速将自己的腰带扔进了温逐生的怀里，扬起下巴看着那几个麓族女子。
那几个麓族女子面面相觑，本来还想争取一下，却见温逐生那张本来笑容有礼有节的脸孔，突然转换成控制不住发自内心的欣喜，掩饰不住。她们失落地转身离开，嘴里还在嘟囔着还会有更好的。
谢小慈看着她们的背影，松了一口气，过一会来后知后觉地脸热起来。
身旁温逐生正看着她，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他笑道：“你方才说......我是你的？”
谢小慈咽了口唾沫，梗起脖子支支吾吾道：“有吗？”
“当然有，”温逐生抿嘴笑，将手里谢小慈方才塞给他的腰带在掌心叠了又叠，然后放进衣服里，在胸口按了按，“我收好了，你可不许拿回去。”
谢小慈忍不住笑了，也效仿他将温逐生的腰带藏进衣服里，并且道：“你也不许拿回去。”
“我永远不会拿回去。”
温逐生道。
麓族沾星带月的戏词淌到长街中央，年轻的男女歌唱舞蹈，女子雪白如藕段的手臂挥舞着，就像一片一片飘移的云彩，发着银光的头饰像是落地的星辰，明亮耀眼。
歌声在天边回荡，直到划破夜幕，露出一丝鱼肚白似的白昼。
屋檐上的水滴在地上，滴地乌苏灵的心怦怦直跳，她一下从床上坐起来，静坐着顺了一口气。
她转过脸，看向窗外阴沉沉的天，红蜻蜓低低地在窗口盘旋。
木楼梯传来年久失修的吱呀声，太阳从云层后平稳地移过，万丈金光被湮灭其中。
乌苏灵心中莫名不安，简单洗漱后她匆匆下楼，正好在门口碰见谢小慈和温逐生。
寒暄了几句后，乌苏灵向两人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来到南疆后的经历，包括阿蛮和阿蛮的兄长阿风，他们是怎么收留自己的，还有她知道关于麓族的一些情况。
阿蛮和阿风都是麓族人，却不是血统纯正的麓族人，故而他们并不会下蛊。只有麓神教中血统纯正的麓族人才会下毒，而乌苏灵的父亲会下蛊，或许就是其中之一。
“你的意思是你的父亲会是麓神教的人？”谢小慈听完后开口道。
乌苏灵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
谢小慈眼神沉重地看着温逐生，示意了他一眼。
“他跟练就蛊人这件事会不会有关系？”
温逐生拿出一个小瓶子，在掌心摊开一张方帕，将瓶中物倒进方帕里，黑乎乎的一片。
乌苏灵仔细地看了看才发现是昨天从那些蛊人身上收集的蛊虫。
与此同时谢小慈也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木匣，里面是一个包裹着松脂的虫子，细心看去，竟与温逐生手里的蛊虫无二。
“这......”乌苏灵忍不住问道。
“这是失心蛊的蛊虫，我们在中原时发现的，”谢小慈回答，“实不相瞒，我们此次来南疆就是为了找它的主人。
“麓族避世，从未涉足南疆之外分厘，且对中原人有很强的警惕，怕是百来人里也找不到一个触及过中原之地的人。”
乌苏灵抿了抿唇。
“昨天那个人！”乌苏灵脑海里灵光一闪，浮现了昨日在麓神庙见到的麓族男子，吹埙控制着十来个蛊人的模样。
“是他——”她眼睛一暗。
“那个人能够用埙来控制中了失心蛊的蛊人，就一定与失心蛊有关。”谢小慈将手心里装着蛊虫琥珀的木匣关上，“麓神教的人为何要炼就失心蛊，竟要用麓族的百姓来当牺牲品。”
刀剑兵器在明，毒物在暗。毒物能在悄无声息中夺人性命，窃人神魂，防不胜防。
“看来只有麓神教的人才能回答我们了。”温逐生道。
天边响起轰隆一声雷声，接着便是一道亮白刺眼的闪电，沉闷的空气憋着一场大雨，急不可待想要洗刷整座麓城。
吊脚楼屋檐上还在不断滴答着水，在木门角落处已经形成一个小小的洼地，覆盖着一层浅绿的青苔。
墨色的发辫落在肩头，乌苏灵托腮，“现下是我们如何才能进入麓神教？”
据阿蛮所说，麓神教就在麓神庙后面两座山中间的一个山谷，那两座山上毒蛇，毒蝎遍地，且守卫森严。一般人根本不能进去，特别是他们的中原人身份，若是被他们知道说不定还会被抓住关起来。
“也许根本不用我们自己进去。”谢小慈忽然开口。
乌苏灵的目光投向她，口型像是再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谢小慈清清嗓子道，“我们昨日对付蛊人的场面被那麓神教的人尽收眼底，他们要是聪明，就会早早对我们下手。”
“想抓我们去炼蛊也好，或是因为我们的中原人身份也好。比起从毒蛇窝里打滚，不如被‘恭恭敬敬’迎进去。”
乌苏灵面色有些难看，以一种似乎不大确定的口吻道：“小慈你的意思是让我们等着麓神教的人把我们抓进去？”
谢小慈点了点头，摊开手，“这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真是直接，了当，真符合你的风格。”乌苏灵忍不住赞赏道。
温逐生忍不住笑了，欢脱的笑容从他脸上转瞬即逝，化成温和的笑意，“小慈说的有道理，既然没有办法直接进入麓神教，不如就换个角度想。如今静观其变也是好的，我们也好及时作出应对。”
乌苏灵点点头，眼神从二人的身影延长到外面碧绿的山河上，此时被一层朦朦胧胧的水雾笼罩着，跟灰暗的天色相互交叠着，马上就要下一场暴雨了。
她直起身，活动了活动身上的筋骨，“今日事今日毕，我得将阿蛮家的木柴收回到屋内，防止潮了发霉。”
这厢乌苏灵刚转过身，门外便传来踢踏匆匆的脚步声，她回头却是阿蛮一脸焦急地跑回来，乌苏灵刚想与她打招呼，却见到阿蛮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望向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厨房，后院的鸡笼，没有一处被她放过。
“阿蛮怎么了？”乌苏灵赶忙追过去，她心里莫名觉得不安，心紧张地怦怦直跳。
阿蛮转过身一边喘气，一边泪眼婆娑地说：“阿灵，我阿兄有没有回来？”
乌苏灵心觉诧异，一边安抚着阿蛮，一边还是回道：“我今日没有见到你阿兄。”
一颗豆大的泪珠自阿蛮的眼眶掉下来，她眼眶泛着红，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阿灵，我阿兄不见了——”
“什么？”乌苏灵瞪大了眼睛，扶住阿蛮的肩膀，“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风怎么会不见了？”
阿蛮抽噎着，顺顺气道：“我阿兄昨夜一夜未回我还以为他是在长街上玩，今天早上也没看见他，本以为他像往常一样是去山上砍竹子，结果到现在都没回来。平日里跟他玩得好的哥哥也说没见到他。”
“阿灵我该怎么办——”阿蛮没憋住一下子哭出来，整个扑倒在乌苏灵怀里。
乌苏灵伸出手安抚着阿蛮的背，眉头却不经意地皱了起来，她心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看向一旁的谢小慈，谢小慈也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她知道，她们有了同一种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夜长明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