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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相见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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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谢小慈试探地开口,“你怎么会在这?”
温逐生向她走一步,慢慢张开手掌。
谢小慈顺着他的手看去,一只小小的状如枯叶的蝴蝶自他掌心飞起,在空中徘徊了许久,飞回到谢小慈手中。
“蝶兄!”
谢小慈惊喜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小蝴蝶像是回到了家一般,安稳地窝在掌心,蹭了蹭谢小慈。
“是你留了识途蝶给我们,指引我们到这里来的。”温逐生顿步看向她。
“我......”
谢小慈抬头望向他,对面的人依旧是淡而无味的表情。
“识途蝶的确只带我们找到了马,不过,”温逐生正色道,“你别忘了你骑的那匹马是鹤鸣楼的马,只要我松开它,它就能带我们找到你。”
谢小慈向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紧盯着温逐生道:“我的确偷了你的通山令,你此次过来是为了罚我?还是杀我?”
温逐生脸色一变,蹙眉摇头道:“我没有资格罚你。”
“那是来杀我的?”谢小慈疑惑地发问,“不过一个通山令,你们鹤鸣楼有成百上千,为了这个杀了我未免太小气了一点。”
温逐生看谢小慈一副防备的样子,摇了摇头,微微笑开。
“我杀不了你。”
谢小慈看他莫名笑起来,不免觉得疑惑。
“我只想知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温逐生淡然地说道。
“我不会告诉你。”谢小慈冷色望了温逐生一眼,接着垂下了眼。
忽然门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在不远处停滞,接着便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谢小慈顾不上温逐生,径直轻声走到门旁蹲下,附耳听着动静。
温逐生慢慢走到她身边,弯下腰轻声说:“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人,任何一个来到鹤鸣楼的人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任性妄为,来去随意。偷听,偷盗,样样信手拈来。”
谢小慈闻言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她不想反驳他,继而又继续贴耳听着,门外的人好像在做些什么,接着便是一声木头挤压的声音。
温逐生直起身子,背起手随意道:“你所珍视的东西是什么?”
“谢小慈,你为了你想得到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可以用尽所有下作的手段——”
“佯装光明正大,却隐藏一切,你不肯告诉我,怕只不过是什么卑鄙无耻的下流事不敢宣之于口罢了。”
他疾色道。
“你说什么!”
谢小慈一下子站起来,踮起脚伸手揪住温逐生的衣领,几步将他抵在柴房的架子上,木架子猛地一晃上面噗噗落下一些灰尘。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她厉声道。
温逐生没有挣扎,微微垂下眼注视着谢小慈,浓密的睫毛打在下眼睑上形成深深的阴影。
“我真的拿你没有办法,你好像很不容易信任别人。”
他微微弯起唇角。
谢小慈一愣,手下的动作不住松了起来。此时她明白温逐生在对她用激将法,她不解地看向温逐生。
温逐生随着她慢慢松开的手,微微喘了口气。
他转过脸朝向柴房的门注视了一会,继而又低下头对谢小慈说:“你可以试着相信我。”
他的声音温和有力,像带有魅惑的触角慢慢缠上谢小慈的心。
谢小慈看了他一眼,松开了手,没有再说话。
她的确可以为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做出任何事情,但她并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因为温逐生的一句话而杀了他。
谢小慈走到门边,贴着听了一会,感到外面已经没有人声了以后,她试着推开门。
门外空荡荡,一如谢小慈进入柴房之前,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
谢小慈走出来,四处观察着,萧瑟的秋风吹得院中的井旁的枯草抖如筛糠。
温逐生跟在她身后出来,看着谢小慈半跪在地上,伸出手不断摸索着什么。
“铃铛,”谢小慈面色一凝,“铃铛不见了。”
“什么铃铛?”温逐生问。
谢小慈拍着手站起来,低声道:“我用来探这地下是否有暗道的铃铛。”
她心下思忖,之前铃铛就被她放在地上,如今在一个人来过之后就不见了,难道?
“不好,一定是被人拿走了,如果他发现了什么通风报信,我们就不能再待在这里。”她一把拽住温逐生就往后院离开的方向走。
温逐生愣了一会,继而心领神会地跟在谢小慈身后。
谢小慈轻步回到客栈大堂,六公子坐在桌旁一眼就看见了她,急忙向她招手。
看着谢小慈坐下来,他刚想问些什么,就看见她身后跟着一个陌生男子,便警惕地用眼神戳了戳谢小慈。
谢小慈反望他一眼,摇了摇头示意他没问题。
六公子便开口:“刚才我拦住那小二和我一起去楼上找了许久,他一直心神不宁的,好像一直在关注后院。我们才刚下来,他就急急忙忙跑到后院去了,说是要进厨房看着火。”
“我在那不过勘察一会儿就有人来了,看来这后院果然有问题。”谢小慈思虑片刻道。
“那你没事吧,有没有被人发现?”
六公子闻言急忙问。
谢小慈摇摇头,转脸看向温逐生,支吾片刻道:“没有,幸亏他及时将我拉进一旁的柴房。”
“不过我在柴房时听到一些奇怪的声响,”她正色道。
“什么奇怪的声响?”
六公子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说。
谢小慈心下思忖了片刻,道:“像是木头碰撞在一起的声音,还有开门的吱呀声,似乎还有绳子摩擦的声音。”
她一点一点回想到。
六公子的脸上瞬间挤满了疑惑。
“井。”
温逐生突然说。他一直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六公子都差点忘记了这号人。
“井?”谢小慈扭头看向他。
“对,井。”
温逐生沉静地注视着谢小慈,温言解释道。
“你用铃铛试探出柴房边上的角落里有一块完全突兀的木板,那个地方其实是一个密室的入口,而打开那个密室的机关,不在别处,就在院中的那个枯井中?”
三人围着院中那口井,里面果然是枯涸的,不仅没有一滴水,反而还生满了杂草,几乎要长出了井口。
“枯井?”六公子干瞪着那口枯井,忍不住笑道,“不就是一口枯井嘛,我看也没什么奇怪的,谁会把机关藏在枯井里。”
他忍不住撇撇嘴,看看旁边的两人。
谢小慈在井边绕了一圈,呐呐道:“他说得对。”
六公子好奇地看向她。
“客栈里的水井大多用于日常洒扫和提供给客人使用,没有哪一间客栈会留一口枯井在院子里。”
谢小慈用手将辘轳上缠住的井绳慢慢解开,这个枯井年久失修,摇杆已经不管用了,须得用手将桶放下去打水。
“我听到的绳子摩擦的声音是井绳在井口移动的声音,碰撞的声音则是木桶下落碰到井壁和井底的声音。”
她刚准备把桶放下去,就听见大堂里传来一阵的喧闹声。
谢小慈顿住,眼神投向六公子,示意他去看看。
六公子心领神会,点了点头,转身去往后院门处。
过了一会,他急切地小步跑回来,一脸震惊地对二人说:“是,是老板娘,老板娘她出现了。”
“什么?”
谢小慈突然向前一步,把手上的井绳往前拽出一大截。
三人回到大堂时,发现整个大堂被蒙上了缕缕红色的薄纱,垂落到地上,几乎将每个人隔绝。
谢小慈用手掀开眼前抵挡住视线的薄纱,隐约看见原先坐在大堂里吃饭的人此时都朝向了同一个方向,目不转睛地盯着,脸上还堆满了贪婪的笑容。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向前看去,撑花楼一楼大堂客栈大门的对面不知何时搭起了一个台子,被层层的红色薄纱相隔着,笼罩在一片春光旖旎的氛围中。
鼻尖还萦绕着一股奇异的花香。
谢小慈低下头,她的脚下竟踩着片片红色的花瓣。
“诸位客官,相见恨晚啊。”
她的耳边传出一阵温柔缠绵的女声,这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就像冬天屋外的寒风从屋子各个角落的细缝中渗透出来,让人不寒而栗之际又难以辨别方向。
“啊,是杜若夫人!”
“是啊——”
不知道是哪个人在哪个角落叫出声来,就像开启了阀门了一样,大堂里瞬间涌进了各色的称赞的感叹声。
谢小慈试探地向前走着,在层层的薄纱之间,逐渐看清了一个女人的身影。
她一紧腰边的不让尘。
谢小慈忽然感觉有个人拉住了自己,他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里到处是薄纱遮挡,况且你对杜若夫人并不了解,现在出手对你不利。”
谢小慈霎时转过身,看见温逐生此时正站在她身后,垂着脑袋与她静静对望。他们两人紧紧站在一起,处于两片红色的薄纱之间小小的间隙里。
谢小慈抿了抿嘴,还是把自己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听说杜若夫人难得一见,这在场的人有的已经等了半月有余了,”谢小慈清冽的声音在周边嘈杂的环境里响起,在温逐生的耳边却格外清晰,“听闻她出现时如仙女降世,云晕雾绕,神秘莫测——”
“见过她的人无不称赞她是上古既无,世所未见的美人。”
谢小慈注视着前方,正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