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间不趁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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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程在医院建议正式复工的前一天，也就是春节过后的第一个工作日，战战兢兢地提前来到工位。
这期间，他向领导发送了医院开具的假条，却没收到任何回信，包括慰问。
办公室里阴森森的加班人幽幽看向他，仿佛失去了灵魂，只是闻到了生人的味道才不自觉地转过头。
一片尴尬的死寂。
“小程，还顺利吧？我就知道你肯定会早来，我也早点过来了。”
田之世丝毫不受压抑氛围的影响，和小程打了个招呼。
小程报以一笑，“田哥早！”
他打开电脑，却发现电脑被远程锁定了。
右下角，一条通知在无情闪烁。
“布谷网科前端程序员程许愿因个人行为，对公司造成重大负面舆论影响，经公司内部讨论后，决定对该员工作开除处理。因其岗位涉嫌近期营销机密，需强制签署竞业协议六个月至一年。本处理将于员工返岗后正式清算，请该员工在三日内做好交接工作。”
六个月，正好是过了清明和端午。
“我……我好惨啊！”小程哀嚎，瘫坐在椅子上。
田之世闻声而至，倒吸一口冷气。
“人力有毒吧？直接裁员？”
他原本以为扣钱就完事儿了，没想到还安上了造成舆论影响的罪名！
公司有着最终解释权，他孔江兵来后，把一群人的公司变成了流水线，用条条框框的模具把人束缚，每个人都要一样卷，不许思考，不许发言。
利用权力和从众心理，让卷成为了主旋律。
如今的程序员一抓一大把，前端更是供大于求。
他程许愿不过是个早到的受气包，白白的大肥羊，不薅白不薅，裁掉也省钱。
——也是这次事情过后，田之世突然觉得背后发冷：布谷开始在违法的边缘蹦迪，如今的布谷，哪有一点点当初慧眼识人、尊老爱幼的传统？
田之世看着眼前的屎山代码，心思却时不时被小程牵扯。
自己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脉，能帮他渡过难关？亦或者，小程靠着布谷的工作经验，也能在前端程序员中杀出一条路来？
如果自己也面临了这样的情况……自己真的会坦然接受？即使是没有财务危机，仍然怀有着不见边际的迷茫。
他正胡思乱想，陶远洋难得地给他发了消息。
“田总，遐迩回国了，他邀请你没？”
陶远洋所说的史遐迩，是他的室友和前队友。
“没有。咋？他学成归来想开公司？招不招前端？”
“不是，他说他在一个很有前景的研究团队任职，和安全相关，想拉点熟人入伙。我这忙不开，也没再钻研过安全领域，只能拒了。想着你还打CTF，应该会感兴趣。前端？不清楚！”
“他回国都没找我，估计还是因为当年的事儿有嫌隙，毕竟他确实小心眼。”
“这么多年你还这么说他，你也怪小心眼的。”
“嘿，他那人五人六的还斤斤计较，要不是玩逆向贼溜，我真不太乐意搭理他。”田之世撇撇嘴，继续敲字，“你不也这么觉得？”
“嗐，没准人家这几年变了，还不计前嫌想邀请我……没想到他还是膈应你，你真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我怎么了我，我人美心善，不就是他看上的妹子看上我，我给拒绝了嘛！”
“他这骄傲自负的脾气，可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放手祝你们幸福了，结果你这……然后那妹子还说她不想恋爱，遐迩心都碎了。”
“那关我什么事啊！冤死我了！”田之世哭笑不得。
“是是是。唉，既然他没找你，这事也就算了吧。”
“哎对了，你认识哪还招前端么？我这有个不错的人选。不要是电商……最好不是互联网圈子里的。或者是招土木的，工资也别太低。”
陶远洋过了一会儿才回信，“房地产急招前端驻场，星都新城，工作经验3年，试用期一个月13k，正常转正后18k，包食宿，表现好能升20k，怎么样？”
这工资水平放几十年前可以，现在……稍有点抠唆，但包食宿也说得过去。
“得嘞，我去问问这小兄弟。”
小程依然在原地发呆。
“如果我是后端我就放个逻辑炸弹……如果我是数据库的我就删库跑路……”他小声嘀嘀咕咕。
“哎，给你问了问，这个你看怎么样？初期薪资低一点，但短期还算靠谱，也算是有个过渡。”
小程顿时热泪盈眶。
“呜呜，还是田哥对我好！田哥，麻烦你帮我要到联系方式，我尽快投简历去试！最起码这个月房租我得付！鬼知道这补偿金什么时候才到！”
有了后路，小程重新打起精神，勇敢地去找了领导。
“这个事儿呢，虽然遗憾，但也是你有错在先，在论坛上造谣生事……没事，你还年轻，未来可期。但是做好保密工作，不然违约金二十万。”
“不会的不会的，我一定乖乖的！”再委屈，也要在拿到钱之前装成软糯的棉花糖，别激怒了喜怒无常的公司领导。
——可领导还是知道了自己在论坛上的身份。会是田哥吗？应该不是吧。
小程又来到人力，找到那个不爱搭理人的大姐。
“竞业协议六个月的话，三万六，税后三万四。一年的话，税后十万，你自己选吧。”
小程犹豫了半晌。
“竞业是禁止哪些行业？我可以做非电商企业的程序员么？”
大姐翻了个白眼，“领导的意思，除了互联网企业，别的不做限制，真是给了你好福气，够宽容！”
禁止互联网企业这一条就足够欺负程序员了！
小程吞下口水，想了想十万的作用，义无反顾地选择了签一年。
“我家急着用钱，我实在是等不得。”
三万多那是真的压法律底线的赔偿价位，时间长点就长点，总比饿死好吧！
下班前，小程已经处理好了交接事宜——其实也没什么好交接的，他的大部分活儿已经在加班期间办完了。
田之世拍拍他瘦弱的肩膀，语重心长，“还是要小心，竞业协议很容易有坑……不过我给你联系的人，还算靠谱。希望你能在新的地方大展身手啊！”
小程用力点点头，“田哥，我会想你的！还有……公司知道我在论坛上的身份了。”
田之世摸摸下巴，“应该是找了外面的人，这种服务暗地里不少，价格也很低。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
“我相信田哥，呜呜呜，田哥最讲义气了！”
“好了好了，有什么事给我发消息，我尽量。”田之世叹口气，“也别让自己太辛苦，年纪轻轻熬夜猝死可怎么办？”
“好的田哥，谢谢田哥！”小程没忍住，扑上去抱住田之世。
“田哥，你是我在星都漂泊时碰见的最好的人……以后要是我发达了，我一定报答你！”
“说什么报答。”田之世轻笑，“人生在世都不容易，能过好自己的生活，照顾好自己的家庭，就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发达不发达的，有时候是命，有时候志不在此，放宽心吧。我也就是顺手一帮，不求什么报答。”
小程的眼睛亮闪闪地眨了眨，“田哥，你真的是好人！”
“得了，别给我发好人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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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为检查电动门异常导致乘客坠落事故的故障，星都交通部门找专家检查了传感器、机械模块、信号系统等电子设备，发现几处明显的入侵痕迹。
犯罪分子通过安装微型模拟信号发射装置伪造信号，发送恶意指令，迫使近距离处的自动门继电器误以为收到列车指令而通断电。
手段不高明，但能破解加密通信，代表着已经在自动门系统的中控台获取了相关指令及加解密方法。
“有人在对紫微国的基础设施进行信息攻击，持续时间恐怕已经有数个月了。”专家断言。
信息战在这个年代不是什么新鲜事儿，毕竟事事通网就有风险。哪怕是局域网，甚至独立的精密机械设备，也有可能受到电磁干扰等物理攻击。
但多数的攻击者是窃密的间谍行为，向高校、政府、科研机构窃取国家或商业机密，最多去黑几个网站，而不会去特意破坏公民基础设施。
尤其是交通系统、农业系统、医疗系统等民生领域基础设施。
这样做的后果极其恶劣，极端情况将导致无辜百姓伤亡，破坏社会稳定，并且存在被国际社会打击，乃至迅速暴露身份的风险，从政治目的的角度看有些得不偿失。
——这种的纯纯反社会，和人体炸/弹乃至邪/教一样格外被人瞧不起。
但确实有人在这样做。
交通部门立刻开展了自查工作，应用纯熟的AI检测技术，在三天内全市的基础交通设施内扫描出好几百个后门及异常入侵日志，发现二十来个异常信号装置，俨然形成了全面攻击的态势。
整个星都，乃至整个紫微国为之哗然，人心惶惶。
紫微国官方强烈谴责此类行为，声称将在三个月的时间内做好程序升级，修复已知漏洞，加强安全检查，并毫不手软地追查恶意势力的源头，全力保障公民基础设施安全。
同时，紫微国各个行业也需要进行信息安全自查，这直接引发一轮安全领域的就业热潮，众多安全厂商也迎来了春天，股票大涨。
蓝星联合国组织在数日后也就此事发表声明，表达了国际社会对信息领域攻击行为的态度：应用技术威胁公民生命安全严重违反《全球数字契约》及《联合国人类生命与技术安全公约协议》，联合国无权武力制裁，但会加强非武力制裁力度，以维护蓝星人类的生存权利。
田之世也在关注这件事的动态。
奈何人生多艰，屎山代码终于在一系列内外部人员的愚蠢操作下崩塌，他不得不临时用自己改造的部分撑起布谷大业，扭转危急态势，连轴转地调试报错的地方，连连叫苦。
饶是如此，田之世对比赛仍旧执着，“喵神，R神，强网杯约吗？”
“抱歉，我不能参加。”
“对不起呀今年约的几个检查都撞日子了。”
田之世垂眸，满是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好吧，那我临时组野队了，下回……说好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人间不趁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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