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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0-3 ...

  •   整个房间立时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周泛函低着头,所以他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同样的,她也没能看见纪偌言面上的神色,是如何的复杂。
      这句话,倘若他能早半年同她说,她必定会被感动得无以复加,可现在,她的心里却只剩下说不出的酸涩。就仿佛她原本以为自己所拥有的是一瓶上好的佳酿,可在经过时间反复沉淀之后,却发现那只是一罐酸楚难以入口的陈醋而已。
      ——这算是他的又一出大戏?这么捉弄她很有意思么?
      但转念一想,他如今也算是半个病号,她的心里不由又软了下来,既然他喜欢这么折腾,那就随他去吧,反正他来这边的时间不会长,他不可能放下本埠和国内的那些公司项目不管,估计等他病好了,也就差不多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再说,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又笨又傻的“小饭桶”,如今回头去看过去曾走过的路,连她偶尔也禁不住会笑自己。所以,就忍这一段时间吧……周泛函心里打定了主意,便勾着嘴角抬起了眼,顺带收回双手,坐正身体,努力以平静的语气道:“饿不饿?”
      纪偌言掩在被下的左手五指用力收紧,可面上却笑了出来:“饿,不过,在那之前,你能不能先帮我去拿套衣服过来?”说着,就慢慢从床上坐直了身体,这么一动,就见他身上原本盖着的薄被慢慢滑下来,先是宽厚的肩头,然后便是结实的胸口,最后一直落到精瘦的腰际。
      周泛函愣了下,直到视线中出现了大片肌肤,才猛地想起自己昨晚究竟做了什么——雪化了之后,他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湿透了,所以她就把这人给剥了个精光,当时因为心里着急所以没有多想,可现在看来,却是有些难以分辩了。
      更遑论,此刻她还坐在床沿边,身体向着他所在方向略有倾斜,双手撑在身前,视线不加掩饰地落在他的胸口处……
      “你衣服放哪里了?”周泛函故作镇定地问。
      “大的行李箱里应该有。”
      “好,你等着,我去帮你拿。”她应了声,抬起头,却望见他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坏坏的味道。
      “泛泛。”
      “啊?”
      “内衣应该也在那个箱子里,麻烦你一起拿过来。”
      她无语,捉弄她就有那么好玩么?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
      纪偌言见她双颊微红、气鼓鼓地快步走出了房间,脸上的笑容在刹那间就收敛了起来——他已经再不能像当初那般对她步步紧逼了……他的泛泛,终究还是长大了。

      周泛函从箱子里翻出一大堆男式衣服,捧在手里,用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将那些东西天女散花般扔在他身上,然后才扬着头踩着重重的步伐去厨房里准备吃的——严格说来,已经是午饭的时间了,她原本想把昨晚做的烤鸡重新热一下就算的,可想到那人还是位病号,便下意识地去找了个锅出来,抓了把泰国香米,加入水开始熬粥。
      然后,她又去冰箱里拿出一袋鲜香菇、一袋青菜出来,把香菇对半切开,又仔细地择了菜心出来,准备炒个香菇菜心。就当她才把青菜浸入水中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个略显低沉的沙哑嗓音道:“什么时候……学会做饭了?”
      她头也不回,只是专心洗菜,声音平淡:“出来没多久,就学会了。”
      当初她匆匆出国,连父母也只是告知了一声,根本就没时间去做些准备工作。来到这个城市的最初那两个月,幸亏有大学同学林嘉音帮忙,帮忙解决了住宿、交通等问题,可伙食始终是个大难题。
      她在连着吃了两个星期的饼干、面包、汉堡、薯条和三明治之后,终于痛定思痛,扯着嘉音去买了一大堆的锅碗瓢盆,去网上找了菜谱,开始学着做饭。
      最开始的时候,她切到过自己的手指、摔破过饭碗、烧焦过锅子,弄出来的东西一锅一锅的倒掉……这么再三折腾,如今她也能折腾出几个像样的菜色了。
      其实现在回头去想想,或许正是因为之前在国内的时候被父母保护得太好,不仅连饭菜这种必需的基本求生技巧不会,连带着一些该明白的人情世故也都一窍不通,结果被人当成了舞台上的戏子来对待。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也怨不得别人,是她自己太笨了。
      她一边想,一边切菜,心里不知怎么就冷了几分,稍不留神,左手食指就被划了道口子——起初还还不觉得怎样,等过了几秒,她觉得手上火辣辣的疼,低头看去,才发现出了情况。
      她还在发愣的当口,站在厨房入口处的纪偌言却已经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握住她的手指含进了口中。
      指尖的疼痛似乎在刹那间都消失不见了,反倒是心口处有种难以言说的酥麻,可在这种如同小猫挠抓的感觉中,又夹杂着一丝压抑的酸楚——她抬眸,看他微蹙的眉头、不悦的眼神、深沉的眸色,就仿佛两人不曾分离,更不曾有过嫌隙,她所听到的、看到的,不过是场海市蜃楼;她仍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而不是一枚用来报复的棋子。
      倘若一切只是这样,那该有多好?
      她再次硬生生压抑下心头那股想要放声大哭的冲动,用力推开他,面无表情地将还在流血的指尖的放在冷水下冲了冲,找了块邦迪出来贴上,然后继续回头收拾那些菜。

      一顿饭两人吃得很是平静,都没说什么话。
      吃完了,周泛函低着头收拾碗筷,一面轻声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却不见对面坐着的人有任何动静。
      “你……”她正想问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猛地探身握住了小臂。
      “泛泛。”
      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半是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钳制——他的力道很大,就仿佛他一松手,她就会随风飞走;另一半则是因为他仰头望过来的双眸,专注而深切,仿若黑幽沉寂的千丈潭水,可仔细看去,又仿佛有什么光芒在其中跳跃,只是太过微弱,稍纵即逝。
      “泛泛……”
      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与以往的低沉略有不同,却对她而言,仍带着同样的诱惑力。可是,她不能更不想让他知道这点,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收拾起自己的心思,为自己筑起一层名为平静的保护色。
      “嗯?”
      “我们聊聊?”
      她动了动嘴角,在他的注视下,露出一个极淡的笑意:“好。”然后就放下手中那些正在收拾的东西,重又坐了下来。
      这一刻,不知为什么,她忽然很想知道,他用这样的目光、这样的表情对着她,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纪偌言改握住她的手,想了想,就道:“当初我们结婚后,你辞职放弃了报社的工作,一心照顾家里,这点……我一直记着。所以,后来你说你想要出国留学,我虽然不是最舍得,不过也没反对,对么?”
      周泛函点头,顺带着在心里小小纠正了下:恐怕他一直记在心上的,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的用心;他舍不得的,只是因为原本听话的棋子要跑了,而不是她这个人罢。
      “我那段时间一直忙着两个房产项目,另外公司又起了新的业务,所以一直没顾上你那头。你原本说好了再过一年,才出国的,可后来却突然提前,又是为什么?”
      假如不是因为之前曾听到过纪家父子之间的对话,她恐怕会生出种错觉来,眼前这人是一位待人温和有礼的贵公子,而两人之间的问题,全部都在她的身上,一切只是她在无理取闹。
      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上,她似乎也没必要再去刻意掩饰什么——最初的那阵心悸、心伤,现下想来,似乎也并非是不可逾越的。她的确爱他,这份感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自己也不是最明了,但正是因为爱了,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候被如此深重地伤到,痛苦到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可是,待到离开之后,待到她看见了另一片天地,她才开始明白,其实爱情并不是生命中唯一的亮色。倘若能够再重来一次,她恐怕不会选择这种几乎逃离的方式,连父母都不敢面对,只留下只言片语和一份离婚协议书,就匆匆来到异国他乡。
      她还记得,自己将过去两年间的经历,和盘托出说与林嘉音听的时候,自己好友脸上那股不可思议的惊讶之色。
      她说:泛泛,这件事错不在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对自己?上一辈的事情归上一辈,我们既然无从得知,也就无法判断长辈的对错。
      她还说:泛泛,有些事我们都不希望遇到,但既然发生了,那就要去勇敢地面对,逃避不是办法。
      ——是的,逃避不是办法。
      她想,或许现在是时候了,让彼此把话说清楚。

  • 作者有话要说:  某无良握拳:纪三,偶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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