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驭虫师》七境

19、第十九章

　　事情要从林朝闻被一个夜半时分的恼人电话吵醒说起。
　　和城市人手机不离身的习惯不同，林朝闻能记得按时给手机充电，就已经是天大的好习惯了。
　　他被吵醒的时候，手机并不在身边，顶着被吵醒的烦躁，林朝闻花了三分钟才从床头柜的深处摸到手机。

　　“喂？”他很烦躁，语气不虞。
　　对方反而纳闷：“怎么这个动静？睡了？”
　　似乎每个深夜打来电话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可能吵醒对方，还会反过来怪接电话的人怎么睡这么早。

　　“行吧。”林朝闻的烦躁更甚，他头有点痛，起身撸了一把刘海，走到后院去清醒。
　　“怎么了，你说事。”

　　打电话的人是狴犴，对方并非那种无理取闹的类型，因而林朝闻压了压被吵醒的烦躁。
　　狴犴也如他所想的言简意赅直奔主题。
　　“监狱这边出事了。”
　　“所以呢？”林朝闻问，他不觉得狴犴应该跟他汇报妖管局的这些事。
　　只听后者又道：“昨天晚上有东西要潜入监狱，差点弄死白鸾。”

　　林朝闻依旧不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所以死了了？”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没话找话挤出几句。
　　狴犴：“……没有。”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扰人清梦的恶劣行为，想了会才想出一句：“你先睡，明天早上再说。”
　　“哦。”林朝闻第一秒就挂断电话，就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平房不远处出了动静。

　　天色已晚，饕餮那巍峨如山的身躯融入夜色看不清楚，但林朝闻清晰地感觉地面晃了两下，继而妖怪的呼喊声响起，吵吵闹闹，打破夜晚林间的平静。
　　“……”林朝闻的心情更烦躁了。
　　他点亮灯，穿好衣服，拖着疲惫的身子，趿拉着步子朝关押饕餮那边移去，结果刚一开门，就对上一张棱角分明，极其英俊的面容。
　　那是一个鬓发濡湿，上身赤|裸的男人。
　　男人的身高看起来有一米九多，本来就不高的门框，他需得弯着腰。男人身上有一股野性的味道，他面部的棱角分明，上半身肌肉线条紧实而不夸张。和林朝闻身上的英气俊朗不同，男人是极具侵略性的长相，看着很像某些杂志的封面男星。

　　“你怎么来了？”林朝闻怔然。
　　男人张张嘴刚要回答，这时候，林朝闻比了个“停”的手势。
　　“你等一下，我需要冷静。”
　　林朝闻表情淡定地朝男人说道，他似乎受了极大的刺激，一晃一晃地摇着身体，走到院门口，靠着墙，然后……
　　吐了。

　　“诶？你怎么了？还吐上了？”负责看管饕餮的妖怪气喘吁吁地跑来，他一看林朝闻这样，连忙伸手去扶。
　　然而林朝闻却并未领情，他运用巧劲儿，不动声色地错开对方伸来的手，与此同时，站直腰板儿指着男人反问：“不是说看好这个东西吗？现在距离晚饭过去有十个小时吗？怎么就把他放出来了？！”
　　如果只是放出来也还好，更气的是，这狗东西不知怎么地，还直接给整化形了！

　　林朝闻本来就有气，现在当真是气上加气，他没想到的是，他气就算了，那几只看管饕餮的妖怪倒也委屈了。
　　“这也不能怪我们啊！他最开始哼哼唧唧，一遍遍说要找老婆，我们听你的话，想让他闭嘴，本来是用电刑的，但不知怎么的，一通上电，他身上的阵法就失效了，再然后他就跑出来。”
　　林朝闻：“……”那阵法用的媒介就是电，再一加电刑，可不就错乱了嘛？
　　他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最终气得掏出手机给狴犴拨去。
　　本意是，饕餮现在已经能化形，就算关押他也不需要太大的地方，现在就可以把他拉走。
　　电话打了一遍遍，可狴犴的手机却一直占线，林朝闻无奈放弃，他刚想跟那妖商量饕餮的问题，环顾四周却发现饕餮不见了。

　　“他去哪儿了？”
　　“净顾着回答你的问题了，饕餮去哪儿了还真没注意。”

　　林朝闻无奈摇头，房前屋后去喊饕餮的名字。
　　“融苍、狗东西、你去哪儿了？我倒数三个数，你再不出声，我就……”

　　林朝闻正喊着，厨房里传来丁零当啷的响动。
　　“狗东西，你是不是在厨房？别乱动。”林朝闻蹙着眉朝厨房走去，刚走到门口，上身赤|裸的高大身影便从里面钻了出来。

　　“融苍是谁？你、你是不是背着我有别的妖了？”
　　饕餮眼尾发红，小眼神里装着说不尽的委屈，这样的眼神配上他挺拔的身姿，毫无疑问是并不匹配的。
　　林朝闻甚至觉得有点恶心，除了恶心外，他还感到无语。

　　融苍是谁？
　　怎么会有人蠢到这种地步？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林朝闻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说：“融苍是我养的狗，不过这条狗不乖，被我杀了扔到后山去了。”
　　“啊……”男人的脸上不见惧色，反而露出很欣赏的样子，“老婆果然辣，我喜欢。”

　　林朝闻：“……”他竟不知要接些什么，忽而“咕”的一声从身边响起。
　　“老婆，饿了。”饕餮可怜巴巴地看向他。
　　林朝闻：“……”

　　说实话他不太想管，但正在这时，那几个妖怪局的人也从前面赶了过来，并且正好听见了那一句“老婆”。
　　“等等，他一直喊着要老婆，敢情他老婆是你？！”
　　“靠，你们玩什么情趣？耍咱们呢啊！”

　　林朝闻：“……”
　　他不是，他没有！
　　“不，是你们听错了。”他毫无可信度地抵赖。

　　当饕餮那声粘腻的“老婆”喊出声，林朝闻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先把这东西稳住，明天早上天一亮，就把他整个打包送走，多一分钟都绝对不要等。

　　林朝闻极不情愿地开火做饭，他做饭很好吃，但他对照顾自己死对头这件事情内心还是相当抵触的。
　　饭是昨天晚上的剩饭，林朝闻又胡乱往里面加了几个鸡蛋，放了几块腊肉，随便炒成一锅大杂烩炒饭，他甚至连装盘都懒得装，直接连锅整个端给饕餮。

　　一闻到食物的香气，饕餮整双眼睛都亮了。
　　虽然已然化出了人形，但他其实还保持着凶兽状态的许多特征，尤其是那一双黄绿色似蛇的竖瞳，在夜里看着格外醒目。

　　“等等，你直接拿手吃？我不是给你拿筷子了吗？”
　　林朝闻蹙着眉，看向直接上手抓的融苍，而后者一脸无辜地看着回望，忽然，他“哈斯哈斯”了几下，脸上露出古怪且痛苦表情。
　　“哈……哈……老婆，烫。”饕餮吐着舌头，眼尾飙出几滴晶莹，他可怜巴巴地看向林朝闻，明明盯着那么高大的身材，气质却像个还未成熟的孩子。

　　是了。
　　光长年纪不长脑子。
　　几万岁的大龄婴儿。
　　林朝闻嘴角抽搐，他起身一晃，从桌上拎起电吹风，调档到最强档，朝着凶兽的舌头猛吹。

　　饕餮原型的状态被锁了那么久，他的头发许久没有修剪，一头半长不短的碎发被电吹风这么一吹，乱七八糟，像顶着个鸡窝。
　　林朝闻突然笑得很大声，从很久以前就是，每每看这家伙狼狈，他的心情就极好，好到甚至可以忽略其他别的事。

　　饕餮看他笑，棱角分明的脸上也出现笑意。
　　“老婆笑的时候真好看。”

　　林朝闻的笑意瞬间消失，弯弯的眼角同归于一条直线。

　　“用勺子。”林朝闻将餐具塞进融苍手里，他不想一会儿刷完盘子还要拉着融苍洗手，要不然就是看他将一手的油摸得到处都是。

　　饕餮歪歪脑袋握住勺子，他最初直接整个拳头握住，然而这个姿势，舀一勺撒半勺。他又用两根手指头捏住勺柄，这下更好了，饭刚舀到，勺子“啪叽”一声掉到地上，米粒还崩了林朝闻一身。

　　林朝闻：“……”
　　妈的，谁能把这个傻子带走。

　　林朝闻后知后觉地发现，以这家伙现在的智商，估计是不会使用勺子这么高难度的东西了。
　　行吧，暂时放过这个傻子。

　　“你坐好。”林朝闻拿出围裙，极其暴力地系在饕餮脖子上，末了还不忘死命勒一下，差点把融苍勒得喘不过气来。

　　“啊，张嘴。”
　　“啊——”

　　林朝闻一口一口地给他喂饭，饕餮丝毫不觉得惭愧，反而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似乎十分享受青年的照顾。
　　“……”看着这家伙欠揍的表情，林朝闻忽而觉得握勺子的手沉得抬不起来。
　　哐当——
　　他猛然起身，动作有点大，差点把桌子推翻，还好饕餮手快扶了一下。

　　“老婆，怎么了？”
　　然而没有人回答，青年的身影便消失在视野的尽头。饕餮摸摸脑袋，不解地自言自语：“难道是害羞？”可还真是可爱。

　　与此同时，厨房里的林朝闻真的很难受。
　　他怎么也想不通，他不过是沉睡了些时日，怎么就沦落到要跟照顾孩子似的，照顾自己死对头了？
　　真是窒息。

　　林朝闻冷静失败，扶着案台吐了一会儿。
　　他翻开手机，才发现之前x信的位置有一个“+1”的小红点，看来是狴犴已经给他回复，只是他刚才手头有活，并未在第一时间看见。

　　他点开消息，两条消息并列地躺在一起。
　　上面的是，他发送的“饕餮已能化形，什么时候将他接走关起来？”
　　下面的是狴犴的回复。
　　他说：“不是？他都能化形了，那我们还锁他干嘛？”

　　是啊，他都化形了，化形意味着他不疯了。是啊，不疯还关着他干嘛呢？
　　林朝闻眉头紧蹙，像是拧成了两根麻花，他突然意识到现在的融苍，再也不需要被妖管局管束了。
　　这样的话……被缠住的日子，不就没个头了吗！！！

作者有话说

　　现在是，他（吵）得我好烦。
以后是，他（ ）得我好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