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驭虫师》七境

18、第十八章

　　小妖怪们还是好糊弄的，林朝闻准备好饭菜，分给小妖怪们吃。它们三五成群，毫无形象地蹲或者坐遍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林朝闻不饿，他就默默地看着小妖怪们边吃边聊，半倚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望天。

　　时间正值夏天里最热的那几个月，但放逐之地多树多荫，凉快得很。
　　林朝闻拿出之前九婴给他的紫砂埙放在手中摸索，旧的陶笛无法承受太多灵力，会在那种节骨眼上碎掉其实并不超乎林朝闻的预料。
　　虽然明知结果，但他并未在第一时间使用新武器，主要在乎埙有六孔，和陶笛不同，需要时间练习。

　　林朝闻不紧不慢地练习着吹埙，脚下的小妖怪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谈论起白鸾的事情。
　　林朝闻听着但并未走心，基本处于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忽而，他活动了下身子，“啪嗒”——
　　什么东西从他口袋里掉落出来。
　　那是一颗血红色的珠子，里面丝丝缕缕好像包含着什么絮状物。

　　林朝闻低头去捡，触碰珠子的那一刻，周遭闹哄哄的环境刹那间安静。
　　……嗯？
　　林朝闻环顾四周，小妖怪并没有注意他，它们的嘴巴还一开一合，分明还在说着话，但是他听不到。
　　世界仿佛被按下静音键，变成一部只有动作，没有声音的默片。

　　林朝闻好奇地打量着周遭的世界，忽而他注意到不远处的骄虫手中拿着一块blingbling的东西，那东西很闪，看起来像宝石，但却是林朝闻并未见过的种类。

　　“欸？那个是什么？”林朝闻将血红色的珠子放回口袋里，周遭环境的喧闹再次回归。

　　“这个啊，这个是灵石。”
　　“灵石？”两个陌生的字眼闯入林朝闻的耳中，他正打算细问两句，两只陌生妖踏入他的院子。

　　“咦？灵石？你们放逐之地还有这种东西？”
　　来人是妖管局派来看守饕餮的妖怪，他们这一天也没少折腾，又闻见院子里的香气，才想着来讨些饭。
　　林朝闻准备了很多，自然不差那一份两份，他端来饭菜，招呼那两妖过来，又拿着灵石发问：“你认识这玩意？”
　　刚才准备的功夫，林朝闻已经摆弄了好一会儿。这石头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分量却远比看起来的重，林朝闻还从骄虫那听说，当初白鸾就是为这东西才跟它达成交易，更觉这玩意没那么简单。

　　“你不认识？”妖怪从狼吞虎咽中抬头，“这是灵石，现世灵力稀薄，妖怪能吸取的天地灵气有限，修炼一般靠的都是这种小石头。”
　　“哦？这么厉害？这东西怎么用？”林朝闻上次打通灵脉时，便感到了灵力稀薄对修炼带来的挟制，之前也打电话问过狴犴，可当时被饕餮发疯的事情打断，便没了后话。

　　妖怪没有立刻回答林朝闻，他加快了扒饭的速度，又一阵风卷残云般的炫饭，等到一个饱嗝无法抑制地被打出，才擦擦嘴，拿起面前的灵石。
　　只听他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念什么咒，手中灵石发出微光，且缩小一大半，与此同时，一股磅礴的灵力溢出，这股强势的灵力像是滋润万物的春雨，流遍院落中的每一个角落。
　　躺得横七竖八的小妖怪在那股春风般灵流的沐浴下，纷纷发出惬意且舒适的轻哼。

　　“啊，好舒服啊。”
　　“这、这是什么？怎么感觉体内有一股源源不断的力量？”
　　“是啊，我从来没感到过这种感觉。”

　　有的小妖怪连端着碗都忘了，身子一倾，平躺在地下，全心全意地去感受这股极度舒服的灵力。它们脸上的表情惬意，如落云端。

　　林朝闻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什么反应？小妖怪们没感受过灵力吗？

　　他正纳闷着，这时，只听妖群中发出“嘭”的一声，骄虫从半躺状态猛然弹起，与此同时，周围小妖怪发出一阵惊呼。

　　“骄虫，你头呢？”
　　“是啊，你头呢？”

　　骄虫绿莹莹的小胖手顺着脖子往上摸，它也露出纳闷表情：“是啊，我头呢？”
　　骄虫是只有两个头的妖怪，而现在它头顶只顶着一个脑袋，不仅如此，那个脑袋还不像之前绿油油的，而是白白嫩嫩，甚至有点像人头。

　　众妖见状表情都格外惊愕，这个节骨眼上，妖管局那俩妖怪凑上前来。
　　“哟，这是化形化了一半。”
　　“嗯？？？”众妖的惊呼声瞬间又大了一倍。什么？化形？它们还有这个能力？

　　林朝闻凑上前去仔细观察，只觉得那妖说得有道理，他又伸出手去探骄虫的灵脉，发觉骄虫的灵脉中稍微多了一点儿灵力，只不过那点灵力如同天边晚霞，很快地消散。
　　“真化形了？”林朝闻看看小了大半圈的石头，他是真没想到这么小的一块居然如此有分量，居然能催发一只妖怪化形。
　　林朝闻掂量掂量灵石，他认真地设想，假如将剩下的这半块灵石都用掉，会不会直接让骄虫彻底化形。

　　林朝闻提出内心的想法，妖管局那妖却摇了摇头。
　　“就算是能化形又怎么样呢？它们没有运用体内灵力的意识，过一会儿还是会变回原状的。”
　　“嗯？怎么说？”林朝闻问。

　　妖管局的妖怪给他解释，原来在天地灵气稀薄的现世，修炼的门槛变高，妖怪们必须学会调用灵石中的灵力，化为己用，才能慢慢化形，然后踏上正轨。
　　闻言，林朝闻却陷入了沉思，这放逐之地的小妖怪，连修炼是什么都不知道，更是对灵石的用处说不清楚，也难怪化不了形。这么说的话，若是让它们从头开始修炼，学习灵石的用法，是不是还有化形的可能？

　　林朝闻提出自己的疑问，后者却依旧摇头：“它们早就过了修炼的年纪，连灵脉都感受不了，跟废物没什么差别。再者说了，假设化形是那么简单的话，妖管局又怎么会将无法化形的它们扔来放逐之地呢？”
　　放逐之地的小妖怪在林朝闻的眼里是未经雕琢的璞玉，但是在外人的眼里，却是不值得费心的朽木。

　　林朝闻哑然，他张了张嘴，不知如何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干脆直接跳过这个话题。他转而问妖怪驱动灵石的口诀，可对方却撇撇嘴，半晌才道：“教你可以，但教了也大概率没用。”
　　“怎么？”

　　驱动灵石的口诀并不复杂，在对方的传授下，林朝闻很快就掌握了这东西的用法。他将灵石放在手心，默念那段口诀。
　　一秒、两秒、三秒……
　　时间很快过去，然而灵石没有半点反应。
　　“……嗯？”林朝闻看向那妖。
　　对方却一副本应如此模样：“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林朝闻问。
　　“我教你的是妖族的修炼方法，但很不巧，你是个人，所以学了白学。”
　　“……”

　　“那人族的修炼方法是什么样的？”林朝闻追问。
　　那妖解释：“现在的人都不修炼了，他们用什么修炼方法当然不知道了。”
　　“……”

　　天地灵气用无可用，修炼需要使用灵石，灵石的使用是妖，妖族修炼方法他用不了，小妖怪们连修炼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说想修炼他还得从“头”开始。

　　话题就此中断，林朝闻彻底没话。
　　两只妖怪吃完一份饭没吃饱，林朝闻又给他们盛了些食物。
　　盛完饭林朝闻便坐回长椅边去研究灵石的用法，他研究的时间不长，就听见也不知哪儿传来一阵啜泣声。他仔细一找，发现哭着的竟然是骄虫。

　　果然正如那妖怪所说，骄虫的化形没有停留太久，待它体内的那一点灵气流尽的时候，它便又变回了那令人作呕的丑陋模样。
　　林朝闻找到骄虫的时候，它正捂着两个脑袋缩在角落里，它短暂地体会了一下化形的滋味，而后又被冷冰冰的现实打回原地。

　　林朝闻有些五味杂陈，他原本以为这群小家伙是不想化形的，但现在看来，他的以为好像不太对。
　　他伸出手试图想说什么，但此时不管说什么似乎都有些多余。他就在旁边默默等着，与此同时心中做了些决定。

　　两只妖吃完饭，又喝了点水便要离去，临走前，他们还特意嘱咐林朝闻几句，晚上别出来闲逛之类的话。
　　一问才知，沉睡的饕餮已然苏醒，还闹死闹活地跟他们要老婆，也得亏妖管局的特制锁链绑得严实，不然狗东西早就逃脱了。

　　提起“老婆”的事情，那两只妖怪就气不打一处来，脸上纷纷露出恨恨的表情。
　　“上哪儿给他找老婆去？我自己都没老婆。”
　　“就是就是，真是长得丑但想得美，也不看看他长什么样子，我这么英俊的都没找到老婆，哪里轮得到它？”
　　林朝闻：“……”
　　这群妖怪并非特战队的那群，不知道饕餮要死要活叫他老婆的事，他也不至于没事找事给自己添堵。

　　“那你们一定得严加看管。”林朝闻由衷地跟他们建议，“如果看管不服的话，建议你们采取点特殊手段，妖管局不是有很多管理不听话恶妖的道具吗？反正，它皮糙肉厚的，狴犴又不会来看，你们挑着用，让它长长教训，以后才能服管。”

　　林朝闻的表情颇为真诚，那俩妖怪一听竟神奇地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没错啊。”“对哦，你的建议很好。”
　　林朝闻乐呵呵地将他们送走，心中默默盘算着，最好让饕餮有够受的。

　　他心里如此期望，果不其然，当天半夜他便听见了妖怪的惨叫声。
　　只不过惨叫声不来自饕餮，反而……像是妖管局那几只看守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