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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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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回事?人类在说什么?
似乎有些超越妖怪认知范围的东西出现了,它们交头接耳,实际却并没有在思考事情的前因后果。
这个时候,矮子里拔高个的骄虫,又显示出了它略高一筹的智商。
“人类大人,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林朝闻:“……”
他忍住纠正的冲动,淡然答道:“就是字面的意思。”
林朝闻很聪明,他只看这几只妖的表现就猜到了什么,但他并没有为自己申辩的意思,淡淡留下一句“你们自己研究,我继续去制药了”,就离开了。
骄虫一群妖大概花了半个小时终于弄懂事情的前因后果,期间九头蛇九婴心里一直在打鼓。——也还好狮蝎跑得快,不然它非得被供出来,过去它确实想搞过林朝闻,很想,但现在被喂得胖了三圈,它只想息事宁人。
过去的事情被捋清,很快书归正题。
“那现在怎么办?”妖怪们终于意识到事情的因果,敢情它们被喂毒这件事情,都是道歉那三妖捅出来的篓子,全都是误会!
有妖答:“还能怎么办?再找几只妖道歉去呗,我还有个提议,道歉的时候一定要多带点儿肉,这个人类做饭真好吃,我还想吃早上的那个。”
“哈斯哈斯。”想起早上那顿美餐,妖怪们的哈喇子都淌了快一地,不少妖怪朝着天空望去,此时暮色将至,确实又到了该吃饭的时候。
“哎——这个毒怎么四十多天就能好了呢?那以后还拿什么理由跟人类蹭饭呢?”
“人类确实是挺烦人的,但这个人类做饭还挺好吃的,你们说要不咱们以后不搞他了?我觉得饲养一个人类也挺好玩的。”
“饲养人类?你也真敢想的,确定不是养虎为患吗?再说了,咱们拿什么养他?这放逐之地,什么都没有。”
“不是有灵石吗?上次骄虫不就是拿灵石贿赂的白鸾吗?我看它的库房里还有好多呢,对了,那石头是干嘛用的?我就知道blingbling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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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怪们的人类圈养计划最终没有成型,林朝闻的食物倒是来得源源不断。
过去,食物补给基本靠存货,现在,每天都是一睁眼就被堆到眼前。
放逐之地没有冰箱,新鲜的肉类很难保存,必须很快吃完。林朝闻一眼就看出妖怪们的目的,但他看破不说破,就这么过了一段日子。
但今天的情况却不太一样。
“你们最近也不要天天送了,我要闭关几天。”
林朝闻朝送东西的小妖怪们摆摆手,示意它们今天没饭,小妖怪们最初还不死心,直到等到日落,林朝闻还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有小妖怪们关切:“怎么回事?他今天怎么这样,不会是生病了吧?就把他这么放在屋里没事儿吧?他不会死在里面吧?”
“你傻啊。”另一小妖怪一巴掌砸在它头上,“不是都说了闭关吗?闭关懂不懂哇?”
“闭关?闭关是什么意思?”妖怪们没有化形,很多基本的知识都是匮乏的,正在这时,倒在一旁晒太阳的肥蛇九婴开口了。
“连闭关是什么意思都不知道吗?真是一个个的大蠢蛋!”九婴带着点上古大妖的血统,见识也比别的妖更广,它强调道,“闭关就是修炼啊,修炼就是要变强啊!”
“嗯嗯?所以人类要变强了吗?”妖怪们的眼神竟还充满期待。
妖怪们议论纷纷的时候,林朝闻确实在变强。他努力汲取着天地灵气,调理内息。上次对付白鸾时,他吞下半成品的药物,强行打通经脉,虽然起了临时作用,但到底不够长久。这一次,在暂时收付了骄虫一群妖后,他光明正大地朝毒虫们索要毒液,重新调整了药物的配方。
药是昨夜服的,这次的药劲儿比之前更大,可以更彻底地通畅他滞涩的经脉,但也同样意味着过程中会经历更多痛苦。林朝闻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空间和时间去感受这种痛苦,并且适时地运功了解自己的身体状况,为下一步的调理做好准备。
从日出到日落,又从日落到日出,日月流转间几天很快过去。小妖怪们守候在门外,除了犰狳会定期发放饵食,还有觅食外,它们几乎不怎么离开。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小妖怪们等得很乖巧,也没什么声音。
在它们安静的时候,却有一个地方怎么也安静不下来,那就是饕餮的封印之地,也是白鸾被一巴掌压住的地方。
“喂——你还活着吗——白鸾——”地缝之上,风蜈朝着黑黢黢的地缝里吼去。
大约是一个月前,白鸾在地缝边查看,结果被梦中的饕餮扒拉进了地底。当时一直躲在白鸾羽毛中的风蜈仗着体型长,扒着地缝的边缘重新回到地面,可白鸾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
她被刚好翻身的饕餮压在身下,也得亏压得不是很死,又有风蜈的定期投喂才勉强狗命。
白鸾是一只很有能力的鸟,她的声音可以迷惑人还能控制没有灵智的鸟类,可地缝幽深,声音根本传不出去,纵使她有能力,也毫无用武之地。
风蜈在上面又喊了几声,虽然气息越来越弱,但往常白鸾都会在第一时间回复,可这次它叫了许久都没听见回答。
风蜈不放心地朝幽深的地缝看去,它想救白鸾,但以它的体型一旦摔下去,很可能再也爬不上来。
风蜈内心纠结,最终还是咬咬牙战战兢兢地顺着饕餮巨大的身体一点点滑下去。
它和白鸾是朋友,哪怕知道最终无法上来,它也得努力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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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关第八日,林朝闻终于成功出关。
他出关的这天,等候在院子里的妖怪还小小地庆祝了一下,虽然庆祝的方式……明显跟林朝闻没什么关系。
“太好了!饿了我八天了!再饿,我就要死在放逐之地了!”
“你还好意思说饿?那天是谁一只妖抢了大半罐解药,靠,那次真是差点要被你吓死。”
林朝闻闭关前留下的饵食数量有限,经过那一遭,妖怪们或多或少都意识到了解药根本不是解药,它们也根本没中毒。
不过知道归知道,妖怪们却都默契地选择了假装不知道,毕竟……它们可是高贵的放逐之地妖怪,若不是解毒又怎么会屈尊降贵呆在一个人类身边?
妖怪们或矜持或别扭地跟林朝闻问好,青年打着哈欠走在一群小妖怪中。
经过了几天几夜不眠不休的修炼,林朝闻整个人疲倦得很,他只想睡觉,然而心中的一点疑惑萦绕在心头,他怎么也想不通,便只得唤来骄虫。
青年斜歪着身体靠在床头,骄虫毕恭毕敬地等候在那里,表情庄重。
“人类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不是什么吩咐,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一下,现在天地灵气这么稀薄,你们平时都是怎么修炼的?”
“修炼?”骄虫一愣,“我们不修炼啊。”
“啊?”这次轮到林朝闻惊讶了,“你们不修炼平时都干什么啊?”
骄虫掰起短粗的手指,细数起了它们每天的日常:“吃饭、睡觉、打架、抢地盘,还有……骂人类。”
林朝闻:“……”
在过去几天的闭关中,林朝闻经脉滞涩的问题已经得到了很大程度的改善。他因沉睡太久而不流通的经脉,终于有灵力开始顺畅流通。《周易参同契》有讲述炼化外丹的方法,以天地乾坤自然为鼎器,以人为丹,用以炼外气,将天地灵气收入人体。
把灵力比作水,人的丹田就像是水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朝闻现在面对的问题就是,河道通畅了,但水流量小。
而这归根结底是天地灵气稀薄,更少灵力可以被划归己用的原因。
这就是为什么林朝闻会问骄虫怎么修炼。——初来乍到这个时代,当然要入乡随俗,现世灵气稀薄,但还有这么多妖,看看它们的修炼方式不就得了?
也正因如此,在得到骄虫它们不修炼这一回答的时候,林朝闻的表情无比震惊。
他心中无数疑问闪过,诸如:不修炼你们的灵气哪里来,没灵气你们拿什么修炼内丹,还有……没内丹你们拿什么化形?
想到化形的时候,林朝闻忽然一顿,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以很快的速度串联上了。
放逐之地的妖怪本来就是因为不能化形才被流放到此处的,难道……
“你过来,手给我。”林朝闻朝骄虫招了招手。
小妖怪的手肉嘟嘟的,还是绿色,上面沾了不少泥土,指缝间也存留着些污垢,看着不太干净。
林朝闻对此没什么感觉,骄虫却明显有些局促。
它的身体走得离林朝闻更近了,手却背到了身后,好像在害羞什么,又好像那双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你怕什么?”林朝闻朝它一笑,表情很阳光且灿然。
他见骄虫别扭着迟迟不敢上前,也干脆不等了,他单膝跪地,弯下腰,去牵骄虫的手。
林朝闻一瞬间和两个脑袋的妖怪靠得极近,骄虫绿油油的脸瞬间红了,一红一绿交织,形成了极其古怪的颜色。
它天生有两个头,更知道自己生来丑陋。过去当山神的时候,它被畏惧被敬重被供奉,却独独没有人或妖,爱它关注它。哪怕拥有家财万贯,哪怕拥有众妖的敬伟,它始终是寂寞的,而现在……
丑陋不堪的手被人类握在手里,它甚至能清楚地感觉到人类略高的体温和脉搏的跳动;一人一妖的距离极近,骄虫还可以能清楚地看见林朝闻纤长如同蝶翼一样的睫毛,还有因几日来休息不好形成的眼角潮湿。
真好看啊,像幅画氤氲朦胧的山水画。
骄虫的心砰砰地跳动,它似乎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耳边更是响起了如同火车压道般连绵不断的轰鸣。
它正这样想着,忽而看到面前近在咫尺的青年歪了一下头,并且露出一个纳闷的表情:“嗯?原来是这样吗?”
“嗯?人类大人,您有什么疑惑,可以问……”
骄虫还未说完,就有一只手指挡在它嘴上。
“我说过了,我叫林朝闻,不叫人类大人。还有,”林朝闻坐回床边,用指节扣了扣床边,“有件事情想必你们也发现了,我喂你们的东西根本没毒,所以你完全不用像现在这样跪我,尊敬我,甚至不用留在我身边,毕竟咱们都是平等的。”
青年灿然一笑,又道:“既然是平等的,那就从改个称呼开始吧。”
“那朝闻兄弟……”骄虫老脸又红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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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朝闻这边热热闹闹的时候,风蜈这边也终于顺利爬到地缝深处,见到被饕餮压得死死的白鸾。
巨大的白鸟此时安静地躺在那里,她的眼睛紧紧合着,如同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
“白鸾,你怎么样?”风蜈去推推她,推了好一会儿,白鸾才有了反应。
“风、风蜈,你、你来了?”白鸾气若游丝,奄奄一息,她的翅膀早就不似之前光洁,一双漂亮得如同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此时也混浊不清。
她拼命地挣扎几下,然而饕餮的身子太大,根本无济于事,更何况,被压了这么久,她也早就没了力气。
“……不行……再这么下去……我恐怕会死的……风蜈……救救我,救救我吧,你去把、把饕餮叫醒。”
白鸾绝望地求救,与她相比,风蜈就显得更加冷静:“白鸾,我知道你难受,可是强行唤醒饕餮的话,我们同样没有好下场。你也知道,饕餮的本性会吞噬一切,虽然它后来通过修炼获得理智,但我们根本无法判断唤醒的是理智状态的饕餮,还是被本性驱使的饕餮。这个法子太危险,如果贸然尝试说不定,我们会死得更快。要不……”
风蜈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劝出了心里话:“白鸾,要不你再等等,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又翻身了,你就可以逃出来了……”
一听这话,白鸾直接被劝得回光返照,她的态度急了,就连说话也流利了。
“不,不行,我等不了了,都一个月了,再这么等下去,我非得被压死在这里不可。我、我有一个办法,虽然凶险,但运气好的话,可以搏得一线生机。”
她用翅膀指了指封印饕餮的阵法:“阵法,那阵法我观察过,若是强行破坏,定然可以触发阵法的保护机制,到时候阵法攻击饕餮,它一定会发狂。只要我们趁着饕餮被阵法攻击,又丧失理智的间隙逃脱,说不定能逃出生天。”
“这个方法很危险,但……但想要活命,我、我们必须得拼死一搏。怎么样,风蜈,你愿意帮我吗?我们可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