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罪图鉴·城翊丨丘垤》莲中酒

9、第 9 章

　　最初谢英奉行的原则是一问三不知，逼得急了又强调宴会当天是随意入座，哪怕他真提前在某个酒杯上做了手脚，又如何能预知袁梦佳究竟会往哪个位置上坐。
　　沈翊笑盈盈地反驳他，饭桌入座，虽不往明面上讲，可是职场自有一套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比如我们队里聚会，有队长在，他弯着好看的眉眼望向了他的队长大人，我们其他人必然不会往主座那儿靠，见杜城面露尴尬之色仍然故作镇定地配合着自己，小画家脸上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再者就是职位高的、年纪大的或资历老的，等轮到袁梦佳这批新人，必然只剩下最靠外的位置。
　　谢英不服气，就算如此，他们那儿可是有五个同时入职的新人，怎么可能确保……
　　沈翊偏了偏头，是把杜城的心都萌化了的可爱，也是把谢英肺都气炸了的挑衅，另外四个人，一对情侣和一对老同学，袁梦佳插入谁中间去当电灯泡都不太合适吧？这样说来，最后那个单独被剩下来的位置，小画家转过脸来的时候神情已经敛了笑，眸中似光洒下的清冷冷的亮，必然只能是她的了。
　　杜城趁势推波助澜，他把蒋峰新发给他的监控录像大方地展示给二人，画面中的谢英支开了酒店服务员，背对着镜头，手里举着一只酒杯——正是放置在袁梦佳第二天所坐位置上的那一只，不晓得正做些什么，看行迹鬼鬼祟祟的，只要不瞎，大约都能猜得到做的不会是什么好事，如何？比起沈翊，杜城的挑衅则是更具备显性的压迫感，瞬间将谢英的呼吸都给搅乱了，你不解释一下吗？检查个酒杯而已，怎么还费心戴着手套呢？
　　谢英的脸一下子就白了，面容不复刚才的笃定，先是喃喃说不过随便看看，又吵吵说我也不只是检查了这一个杯子，看酒店的人擦得干不干净罢了，他怒吼道，这是对公司员工负责！又扩大了音量，他们都知道，检查东西要戴手套，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他在跟杜城的眼神对视中败下阵来，对不起，我没什么好说的了，麻烦你们出去……
　　杜城注视着谢英明显已经慌乱了的神情，也跟着皱起了眉头，蒋峰说搜查令马上就要下来了，嫌疑人这个时候要赶他们走，到底是出去等还是……
　　沈翊却还是不急不慢的样子，你做的这些事，女朋友知道吗？
　　她……谢英怔怔地愣了一下，随即大声反驳道，我没有女朋友！
　　可你的屋子里有女人生活过的痕迹，沈翊无比冷静的态度跟谢英歇斯底里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掉落的长头发，未擦干净的精致唇印，双份的生活用品，他故意稍微停顿了一下，你领口附近的伤痕，或许还有我们暂时看不见的指纹……只要痕检过来仔细一查，什么都清楚了，你藏不住的。
　　沈翊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他，奇怪的是这谢英被拆穿之后的反应，既不是恼羞成怒地否认，也不是放弃抵抗地承认，他的面色蓦地变得平静下来，是那种很不正常的平静，又深吸了一口气，这该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突然轻声细语地跟他们说要去卫生间，在迎来两道质疑的目光后，又似笑非笑地说这里是33楼，怎么都跑不掉的，让他们不用担心。
　　沈翊，你先去卫生间检查一下。
　　按理说这种需要动手的活儿城队一般不会交给自家金贵的画像师，但是比起这个，杜城更不放心他同嫌疑人独处，哪怕是一秒钟。
　　沈翊在人前总是乖巧，他当然看懂了杜城的心思，也承情，于是利落起身，好。

　　谢英的卫生间之中只有一个可以稍微往上推开一些的小窗子，连五六岁大的孩子都爬不出去，更别说是成年男性了。但沈翊仍然左右环视，一点也不敢放松警惕。他直觉有哪里不对，这家伙吵吵闹闹了许久，突然改了神色提出这样的要求，当是有其他目的才对。
　　果不其然谢英又在那里催了，说是再不让他进去就要在裤子里解决了，若真发生了这种事情，他必定是拼了老脸也要去告警方虐待，还要找媒体曝光云云。
　　杜城斜睨了这位大喊大叫又张牙舞爪的仁兄一眼，这么急啊，他皮笑肉不笑地挤了一下嘴角，那你去吧，记得把门开着就成。
　　谢英的嘴皮子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他大概想说什么，杜城却先下手为强，堵住了他的话头，怎么，没去过公共洗手间？他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也看不出这人哪里是真的尿急了的样子，难不成你是在害羞吗？
　　他才不是害羞，沈翊从里头走了出来，他是害怕被我们发现了这个。小画家戴着手套的右手中举着一个装着白色药丸和干燥剂的密闭小瓶子，我要是猜得不错，这应该是氰(城翊）化钾的结晶物。见警察找上门了，赶忙将药瓶悬挂在卫生间气窗的支架上，呵，你还挺有急才的。
　　谢英脸色骤变，嗷呜一声就想要往沈翊那儿扑，但是杜城哪里可能让他如愿，一个过肩摔加一副雪亮的手铐就给人摁那儿动不了了，谁让这家伙刚刚想要袭警呢？这可怪不得咱们队长大人亲自动手收拾他了吧？
　　沈翊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他太清楚了，有杜城在，谢英根本近不了他的身。见自讨苦吃的人被揍飞，他才微微俯下身，隔着一段距离用他一如既往温柔如水的声音问话，你在卫生间那儿藏着这么一件宝贝，按理说不该引起警方关注才是，怎么突然给自己加了这么多的戏？小画家见他从头到尾躲避眼神接触，却又是愤恨又是无力的样子，冷不丁来了个“恍然大悟”的音效，难不成……用这玩意儿杀了人，败露了便想要拿给自己用么？你应该知道的吧，不只是口服，你的身上有伤，氰(城翊）化钾接触到破裂的皮肤，也可以置人于死地。
　　Bingo！谢英惊恐的眼神已经替他本人承认了这一切。
　　杜城气势汹汹地给蒋峰打电话，到哪儿啦？赶紧过来！
　　可是沈翊非常清楚，谢英在恐惧的并不只是犯案被发现之后要面临的司法处理，还有……小画家阖上眼睛想了想，然后突然睁眼问道，你的那位神秘的女朋友，是不是跟本案有什么关系？
　　谢英愣了一下，随即欲盖弥彰地摇了摇头，而后又大喊大叫，都是我做的！不关其他人的事！他的确在害怕，是害怕女朋友发现自己“不靠谱地出卖”吗？还是……
　　你想要保守秘密，沈翊还是温温柔柔的样子，甚至不惜以性命作为代价，他的目光里有探究，更多的是了然，是因为爱情？或者说，那位是个母老虎，你要现在不死，可能会面对比死亡更加可怕的事情……手铐随着谢英身体剧烈的颤抖发出了叮叮当当的声音，看来我猜对了，沈翊起身，迎接他从外头风尘仆仆赶来的众位同事，可惜，你这金屋，藏不住那躲在背后的美娇娘了。
　　谢英激愤之余，竟然试图咬舌自尽，亏得杜城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拿起一块布条塞进了他的嘴里，一个劲儿呜呜呜呜的，却被冷酷的队长大人冷冷甩下一句，死不了就成。
　　沈翊扑闪着眼睛，背过身去偷偷指了指那块灰不溜秋的东西，那块好像是抹布吧？
　　杜城无所谓地摊了摊手，那可是他自己家里的东西，自产自销，不打紧。
　　沈翊面上仍然镇定自若，却是软软地拖长了调子，笑容比方才要真实了许多，是哦~
　　这对话要是被张局听到，您二位的检讨任务估计又得重新再加上一份了。
　　成天跟着队长厮混，就不能学点好的？说的就是你，笑得跟小甜甜一样的沈老师！

　　谢英家里留有的头发和指纹都可以证明那个女人的身份，结果比对出来了，但是李晗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她用奇怪的眼神匆匆扫了杜城一眼，又咽了一下口水，才说出了以下内容，她的名字叫做松霖铃，是北江大学化学院的一名讲师，也是澄秀公司所在工业园负责人季熙锋的妻子。
　　杜城当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他先是将这两个名字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不认识，又转头看向沈翊，小画家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在场的其他人亦是同款疑惑，嫌疑人有外遇这种事儿在他们这些年碰到的众多案件中算不得稀奇，稀奇的是举止怪异的李晗，这是怎么啦？
　　心直口快的蒋峰才张了张嘴，就被杜城截下了话头，这两口子有什么问题吗？
　　他们倒是没什么大问题……吧……这么说好了，松霖铃是松豪的女儿，见大家还是一脸黑人问号，小姑娘默默扶额叹了一口气，无奈感慨咱们这群刑警大哥真就是一门心思来当刑警的，从上到下从队长到队员，啥也不懂啥也不知道，松豪是咱们北江市的市(城翊）委(城翊）书(城翊）记，不是同名同姓，是同一个人，松霖铃是他年纪最小的女儿，嫁给季熙锋已经将近15年了。
　　哦豁，真就一不小心啃了一口好大的一个瓜，这谢英也是……蛮神勇一人，那种背景的女人，是他高攀得起的吗？
　　所以谢英才会怕成那样，沈翊的关注点很快就发散开来，原来是……他见大伙儿将目光都放到了自己身上，腼腆一笑，露出了一个又八卦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不得了的事情呢！
　　杜城的视线只在他的身上短暂停留了几秒，而后跟惊鸿照影似的飞快地挪开了，他起身说，无论如何案子还是要破的，大家各自顾好手里头的事儿，我去找张局聊聊天。
　　进入审讯室的谢英似是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他很配合，交代说因为袁梦佳的父亲也在北江大学工作，她之前有见到过松霖铃，清楚她已为人妇，又撞破了他们之间的奸情，他害怕与人偷情的事儿被公之于众，才想到了动手杀人。
　　她的确去网上匿名曝光过你跟一个女人在一起，老闫紧盯着他的眼睛，甚至跟人对骂了起来。
　　谢英的神情恍惚了一下，而后在嘴角挤出一丝冷笑，她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闵勤？那家伙就是个海王，天天正事儿不办，只会给小姑娘灌迷魂汤，一个个的都恨不得为他去死……
　　老闫没有理会他避重就轻的猜测，你之前知道袁梦佳在网络上做的这个事儿吗？
　　谢英急促地“嗯”了一声，又强调性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很显然，他在说谎。
　　老闫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后半截的话儿，可是她始终在努力隐藏有关女方的信息，跟人对骂也是由于她拿不出实在的证据，你觉得这又是怎么回事？
　　谢英别开了脑袋，不吭声了。
　　从目前警方已经掌握的证据来看，你所说的杀人理由并不成立，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
　　怎么会不成立呢？谢英惨笑一声，我害怕，害怕被人发现，所以杀了她，这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你们把我抓起来吧，我是个杀人犯，活该一辈子待在监狱里……
　　最好再也不要出去了。

　　蒋峰盯着杜城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趁众人散去的时机踩着小碎步跟在沈翊后头进了406——这事儿平常只有杜城干，小伙子跟杜城这么多年，也算是有样学样了。
　　沈翊其实有注意到他，不如说要不是杜城跟在身后，他的脑海当中总是免不得绷紧了一根弦，因此突然掉头，有事吗？
　　有事也没事，蒋峰也不太知道该要怎么描述现下这种说不出口的心境，支支吾吾半天只挤出了几个吞吞吐吐的字，城队他……
　　沈翊在整理他的挎包，这其实是一个很多余的动作，但是此刻他需要它，他怎么啦？
　　小伙子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来想要修饰一番词藻，看得出来努力失败了，干脆就有话直说了，如果咱们去查那个女的，是不是会有危险？
　　谢英不是被抓了吗？沈翊抬起清亮的眸子，微笑着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松霖铃有问题？
　　蒋峰的表情空白了几秒，然后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他当刑警的时间也不短了，准确来说要比沈翊久得多，也是有些直觉在身上的。
　　沈翊复又垂下眸子，瞳孔中像是团着一堆厚厚的云，外遇嘛，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蒋峰先是呆呆地“啊”了一声，那个表情说不好究竟是高兴还是失望，又长长地“哦”了一下，看起来好像是一台因为故障卡了壳的机器人。
　　小画家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声，而后又耐着性子补充了一句，如果仅仅只是外遇的话……他待蒋峰的感情说复杂也简单，兄弟嘛，他也给杜城当过一阵子的兄弟，可是男人之间，好像又不该是这样斤斤计较的，他之于杜城，之于李晗，人和人的交集，重叠的圈圈范围越大，目标重合度越高，必然也会牵连起一些不一样的情绪，你能意识到可能会发生危险，他放下了对挎包的默默蹂躏，还是蛮警觉的嘛，挺好！又拉着拷贝台附近的椅子安稳地坐了下来，提起笔开始画画，是海，北江的海。
　　这是一座海岸线很长的城市，一年四季都有海风扑面而来，或凉爽，或冷冽，人的境遇不同，感受就会不一样。
　　沈翊很少在办公室里进行自主创作，何况是在有他人在场的情况下。
　　蒋峰心想这是不是无声的逐客令，但他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而且现场观摩沈翊作画可是一种无与伦比的享受，无论你是不是真的懂画，都很难不被这般灵感的肆意挥洒所吸引。
　　沈翊沉浸在笔下黑与白的世界，压根就没功夫管他。
　　蒋峰只好苍蝇搓手模样地站在一边，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
　　用铅笔绘成的海面和浪花泛着一种石墨味道的灰，它们从海的那头席卷而来，色调晦暗阴沉，给人以强大的视觉压迫感。
　　蒋峰好难得等到他停了笔，探着小脑袋小心翼翼地开口问，沈老师你这是在干……
　　沈翊倒是不意外这人还在，可是他的回答听上去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风险管理。
　　蒋峰瞅瞅画，又瞅瞅他，从来没有像是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同艺术家脑电波的不兼容，啊？什么意思？
　　让你去查案，搁这儿躲懒来了是吧？是杜城，他走近，毫不客气地往蒋峰屁股上踹了一脚，蒋大爷，是不是要我亲自请你出去干活？
　　蒋峰嘴里哼哼唧唧的只喊痛，但就是赖着不肯走，该说不说，这撒泼耍赖的功夫颇有某位队长本人的风范，沈翊绝对是联想到了什么，眼里嘴角都在憋着笑。
　　杜城还是了解他，可也真是无奈，自己带出来的人，含泪也要搞定下来，有危险你就不查案啦？
　　蒋峰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杜城气沉丹田，那你还在等什么？嫌疑人会自己送上门来？
　　可谢英不是被抓了……蒋峰瞅杜城脸色不对，速速连滚带爬地溜了，可临出门之前，他的余光瞥见沈翊正在冲他笑，不是看热闹嘲笑的那种，反而像是掺杂了某种安抚的意味，还有一些他说不清楚的……总之特别复杂，然而那人口型说的是“加油哦”，还握了握拳，又是很清新少年的感觉。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但是在自家老大持续飙升的威压下还是狗命要紧，赶紧拔腿跑路了。

　　沈翊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杜城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这家伙的不老实比起蒋峰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于是又调转了枪头，沈老师这会儿画画呢，挺有闲情逸致的哈！
　　沈翊立刻反将一军，如何，城队是有任务要安排给我吗？
　　顶着这么一张白嫩嫩的脸蛋，却是牙尖嘴利的小家伙，非常可爱，就是有点挠人。
　　杜城即刻以退为进，他跟个老头子似的踱步到画架边，这是沈老师的新作？挺好的。
　　那可是沈翊的画儿耶，能不好吗？
　　杜城不懂艺术上的那些事儿，但他能找到那种感觉，被眼前作品深深吸引的感觉。
　　他的悸动来源一种无以言说的契合，与画作背后的灵魂碰撞出激烈火花的契合。
　　你喜欢啊？送给你呀！
　　沈老师确实是大方，他的画，也不管收艺术界和收藏界的人要如何捶胸顿足，说送人就送人了，连眼都不带眨的。
　　这方面，想必杜倾最有话语权，还有他所遇到的形形色色的犯人，他们都有，杜城也有一幅，是一张满脸写着“我不开心”的肖像画，是看着二十五岁的面孔画的他八岁时候的肖像画，沈翊在审讯室里的大作，被杜城以“案件相关物品”堂而皇之地收在了家里。
　　这是第二幅，他说要送给他。
　　杜城笑着看向沈翊，送我？那敢问沈老师，这画叫做什么，风险管理？
　　果然被听到了。
　　沈翊的笑容宛若一粒晨露上翩翩起舞的精灵，所以把它给了你啊！
　　杜城与他对视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上手摸了摸那看起来柔顺乖巧的头发，明天回家吃饭，你要记得哦~
　　沈翊很自觉地将小脑袋拱进了他的手心里，他特别喜欢男人手掌掌心的这份温度，不烫不凉，刚刚好。
　　既是姐姐的吩咐，做弟弟的岂敢不从？
　　可某些个醋坛子偏偏不讲道理，某种劲儿又来了，哦，是咯，你就只听姐姐的。
　　语气那个落寞哟，千年的凉粉都没他的话凉~
　　眼下的这个气氛，沈翊很难不去哄一下他家难搞的大狗狗，也听队长大人的，好不好？
　　他偷偷地告诫自己，沈翊，马上就要长大一岁了，放宽心，网络宝典说得好，女……男朋友就是要宠的，哄哄人算不得什么。
　　虽然很高兴你能这么说，杜城还不知道他，可以做到一成就相当不错了，但是……他打量着他的笑容，你是不是在脑补些什么奇怪的东西？
　　嘻嘻，到底是刑警队长，这都能察觉到的哦，好敏锐呀！
　　沈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晓玄刚刚同我进行了脑电波通话，他的耳尖红红的，但是眼神却十分的清澈，是那种无辜单纯而又诱惑力满满的视线交缠，它说它想你了。
　　这算得上是另外一种“跟我回家吧”的邀请，杜城哪里可能意会不到？到处奔波忙活了一整天，他确实是有些想念沈老师的床……猫了，沈翊拿捏人的心思果然挺准，故而他轻笑着在他的小画家鼻梁上快速刮了一下，走吧。
　　被妥善收好的画纸上可不止是有深不可测的大海和气势磅礴的巨浪，还有鹰，迎着暴风骤雨，在闪电和雷鸣之间斩断暗夜的雄鹰。
　　于作画者而言，虽不比海浪澎湃汹涌，只独居画面一角，可这才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他心目中最厉害、可以带来光明和希望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