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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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杜城背着手不紧不慢地踱步过来，沈翊瞬间就察觉到了那些在空气中悄然浮动的危险因子，他抬起头冲他笑，眼睛水汪汪的，整个人散发出了一股含蓄而又甜美的柔媚感，然而杜城却是那个能一眼看穿他真实心思的人，才没有那么容易被钓系美人的“糖衣炮弹”给糊弄过去。他走到他的身边，仗着身高摸了摸他的发顶，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掌心却真实地钳制住了他的手腕，用的力气不大，但不是沈翊可以轻易挣开的力度，心情不好？
是提问，但是肯定句，他果然瞒不了他。
沈翊其实也不清楚究竟要怎么形容同一个人在同一时间所带给自己的这种安全感和压迫感齐同并进争相交错的心情，他情不自禁地想要贴上那宽厚的胸膛去汲取温暖，但又纠结着不愿剥开那看似温柔实际上哪哪儿都邦邦硬的外壳，暴露心底潜藏已久的脆弱，故而只是轻轻晃了晃手腕，见他不肯松开，又垂下眼帘，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嗯”了一声。
这个样子绝对是我见犹怜的，就像是一只在深沉的黑夜里因为淋湿了雨而不知所措的小猫咪，寻常人肯定会心软，只恨不得把眼前的宝贝牢牢地捧在手心里，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但是杜城不是一般的寻常人，他对这只猫咪的情感十分复杂，有眷恋怜惜，却也不是主要的，小猫怕水，他可以为他递上毛巾，帮他打理那些湿乎乎又黏糊糊的毛毛，陪他一起建造一个暖和的、只容得下彼此的小窝，这样的话，心底那个邪佞的声音轻声地说，你就是我的了，不要妄图掩饰，向我敞开你柔软的肚皮吧，最终是抚摸还是揉捏，那是由我来决定的事情，我的小猫，乖乖听话就行。
他不曾亲口同沈翊讲过这些，但是以沈老师的冰雪聪明，怎么可能看不穿他这些看似冲动固执的幼稚举动下那被偷偷掩藏起来的浓厚占有（城翊）欲和掌控（城翊）欲？
也是沈翊喜欢没边没际地宠着他，把人都给惯坏了，在办公室里也敢随便动手动脚，自作孽，不可活哦！他很无奈，语气当中夹杂了一丝恳求，找个吃午饭的地方，下班之后一起去吧。
言下之意，是不想在办公的地方说？
杜城警觉地眯了眯眼睛，没办法，沈翊这家伙脑子活泛，前科又太多，一般敷衍完人之后都找不到证据指控他在敷衍你，跟他打交道，不多份心眼都不行，你想吃什么？
只是吃饭？不聊点别的？
以沈翊藏在骨子里的那个暴脾气，换其他人早就朝天翻个白眼甩脸走人了，可谁叫这是自己领回家盖了章的大狗狗呢？咱们经验丰富、直觉一流的队长大人，有些时候好像还是不太聪明的亚子。这种时候，男人很大概率是不会因为交了个男朋友就改掉喜欢坏心眼地逗恋人这种无聊恶趣味的，沈翊自然也不例外，他故意慢吞吞地将手肘抬起来，连带着将杜城抓着自己腕子的手掌拉到了嘴唇附近，然后快速低头，在他的虎口一侧吧唧亲上一口，嘴角的笑也是焉坏的，咱们去吃狗肉火锅，好不好？
天边一颗调皮的小星星又软又萌地朝你眨眼睛了，就问城队的小心脏还能不能好？
杜城被他扳回了一局，也不恼，只是看着仍然被扣着手腕的小画家笑，那笑容里多少有点你懂我懂大家懂的不怀好意在了，他把他拉过来，往怀里圈了圈，吃狗肉？你确定？不怕上火吗？
这话里头藏着的隐晦意思，是需要仔细去品的，反正沈翊只觉得有一辆奔驰的大卡车冲自己脸上一骑绝尘地碾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沉得住气，不管怎样，眼前的这个狗男人总是特别有办法迫使他揭开那张明明已经戴得很久了的温和面具，露出张牙舞爪的本性，就你能装！快到饭点了，到底去是不去？
瞧，家里的猫猫还是禁不起撩，不到一会儿就成功炸毛了。
杜城也没打算在办公室里搞出些更过分的幺蛾子，因为若是真的惹急了面皮薄如纸的小画家，晚上可能是要被赶去睡沙发的。话说有香香软软的老婆在，哪个正常人乐意去客厅里待着听晓玄整夜整夜地喵喵叫啊，那不是有毛病吗？
于是他顺势牵起他的手，拿出领人去案发现场的架势往外冲，瞧两位这架势，知道的这是去吃饭，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哪里又来新案子了呢!
狗肉是不可能吃狗肉的，爱护狗狗，猫猫有责，猫猫的狗狗也承担了连带责任，所以他们选择了一家日本料理店，不为别的，就图人家的包间个儿小，私密性还好。
杜城真就多余那张嘴了，吃点啥都堵不住，沈老师，您这逻辑的因果链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他拿刺身诱惑他，想吃鱼，直说嘛！
沈翊才不跟这个人客气，一伸头将刺身给叼走了，然后在桌子上捡了个体积最大的鳗鱼往他嘴里放，就你话多！子曰，食不言寝不语，知道不？
沈翊的这一连串动作，对杜城的忍耐力来说都可谓是不小的挑战，红唇贝齿在眼前、自己的筷子尖尖上一晃而过，可那个人就像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瞬间沉下去的眼神，仍然笑容满满，自顾自地咀嚼着，甚至毫无自觉地嘟起了粉嫩的双唇。
嘴里原本咸甜鲜嫩的鳗鱼立马变得味同嚼蜡，杜城一口一口地咬着小画家夹给他的蒲烧鳗鱼，人不动，眼神却像是在将某个始作俑者一点一点地拆吃入腹，沈老师，故意的？
那种感觉又出现了，哪怕杜城对他并没有采取人身上的桎梏，沈翊也可以十分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根本就逃不了，也许是陡然凝重的空气或者氛围什么的，当然最主要还是因为这个人，他的大狗狗此刻化身成为了凶恶的狼，而他就是那个在被盯上以后仍然心甘情愿自投罗网的猎物。
沈翊缓缓地阖上了眼睛，他知道，杜城是不会放过他的。
被推倒的时候杜城小心地用手护住了他的脑袋，但是以几块榻榻米铺成的地面还是太硬了，整个后背的感觉远不如家里垫着毯子的床铺来得舒服，沈翊被突如其来的压制摁在地上无法随意动弹，却偏要不安分地再去挑战男人的耐性，他笑着问他有没有看过金庸，是那种有一点天真的语气，跟此时此刻面上妖娆的情状不太相符，但却是相配的，似乎沈老师本身也是这个样子，又纯又欲，连藏着坏心眼的故意诱惑都带着天然的无辜。
杜城简单急促地“嗯”了一声，比起不安分，哪里还能有人比学生时代就敢砸校长车的人更不安分？只是他刻意放慢了手底下的动作，也是想要看看他的小画家葫芦里究竟买的是什么药，金庸？便是文坛三剑客全来了也救不了你。
沈翊虚虚地拉住了他的袖子，又问你的心里是不是也有一个江湖梦？
话题似乎拐到了一个奇怪的走向，但是杜城愿意陪他玩，当然，醉卧美人膝……这是与此情此景最为适配的句子，艳丽而又旖旎，几乎不用过脑就想到了，吾之所求也。
被索求的美人迷离地笑了一下，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他似是终于切身感受到了11月冰冷冷的凉风，缩在他的怀里呜咽着发声，看起来可爱又可怜，杜城，我冷。
杜城用气音擦着他的耳畔说，宝宝乖，一会儿就不冷了。
又是那种哄骗小孩子的语气，但确实没有在骗他，用不了多久，便真的感觉不到、也没法子在意冷不冷了，重重叠叠的炽热浪花迅速地淹没了他，滚烫的汗水顺着鼻尖滴落而下。
讨饶哭泣的嗓音有一点闷闷的嘶哑，那个人却低下头，以吻封住了他的嘴巴。
抱歉啊，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想这么让人心动的你被其他人听到。
他给他讲了一个故事。
小孩看电视剧《神雕侠侣》，好奇地问烛光里隐隐绰绰的女人，我们这里也有情花和断肠草吗？
女人似乎是答非所问，情花是毒，断肠草是解药，情花之毒，唯断肠草可解。
那时小孩不懂这些，他迷惑地仰起脑袋，透过氤氲的烛光望向女人的脸，正好看到一颗晶莹的水珠匆匆地划过了她的脸颊。
故事到此结束了。
杜城把沈翊牢牢地圈在怀里，现在的沈老师看起来就像是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脆弱得不得了，而他自认为是那个唯一一个有资格触摸和安抚他的人。
他说我小时候也追金庸，那会儿家里连VCD都没有买，电视台又不做人，老是深夜十二点播TVB的港剧，我就先睡觉，定个闹钟到点再偷偷爬起来去看，我敢说，特务工作都没有我做得细致。可还是被我姐发现了，她开始说要去揭发我，不料没过几分钟就被电视机里的帅哥美女给征服了，立马转变立场成了我的同谋。而且我姐这人当真从小就是一块做生意的好料子，拉着我一起省零花钱买VCD，跟碟店的老板商量多次租借的优惠，然后跟父母谈判该要如何分配学习和看剧的时间，一顿操作猛如虎，我那时候年纪不大，只觉得她就像是天上派下来拯救我看剧危机和黑眼圈的小仙女，这个庸俗平凡的人世间，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厉害的人类呢？所以一定是仙女没跑了！
沈翊果然被他给逗笑了，小孩儿弯起了眉眼，又往他的胸口蹭了蹭，你呀，又在花式炫姐了是不是？
我们都在你的身边，杜城低头吻上了他的鬓角，是温存的流连，你能感受得到吗？
平常的杜城其实不太能是这个画风，个人比较奉行“干就完事”的行为准则，只是因为他怀里的小孩儿本质上是孤高的艺术家，他愿意宠着，用一种他不太熟悉但是做起来还蛮令人乐在其中的黏糊方式，去强调自我存在的确定性以及他们之间关系不容置疑的真实性。
沈翊又“嗯”了一声，轻轻的，像是一把被雨水沾湿的柔软笔刷，快速地划过了他的心锚。
杜城叹了口气，跟沈老师兜圈子，真是一件特别耗费心神的力气活儿，因此他决心还是有话直说了，那你还打算继续找她吗？
他没提“她”是谁，但杜城和沈翊心里都很清楚这到底说的是哪个“她”。
刑侦队长作为画像师的直属领导，他理所当然看过他的个人资料，父母那一栏是全然空白的，只是沈翊从前没提过，他也就从来没有问过，俗世间的道理告诉他恋人之间有些留白才是最好，社会交往的准则也在说禁止追根究底去揭开他人不愿示人的伤疤，因为血淋淋的也许不只是真相，或许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情谊。
沈翊抬起他好看的上目线，用有点警惕的眼神看着他，嘴唇也不自觉地咬紧了，似乎还有点生气的样子，让人感觉不妙。
没办法，过往是尘封的禁区，哪怕他主动拉开了一起小小的缝隙，然而竭尽全力驱逐一切试图接近这里的人仍然是他最为本能的反应，况且这个家伙竟然早就知道……沈翊咬了咬牙，你要明白，光亮会影响视线，那时候那么小，连脸都不记得了，怎么找？
沈老师，我记得有人曾经跟我说过，人的脸，只要是他见过的，就绝对不可能忘记。
那也是在跟老师学画之后……
特意支开李晗，带着偷偷藏好的画像去扫描警方的资料库，你在找谁？不是她吗？
杜城！沈翊立刻弓起身子，他们的身体距离虽然依旧贴得很紧，但还是能看得出来，假如不是被人限制了行动，小画家定是要一把推开他的，你监视我？
杜城的确十分无奈，他没想到这种时候沈翊仍然会出现这么大的应激反应，果然是心底埋藏得很深的痛处吧？炸毛了的老婆肯定还是得好好哄的，只是沈翊自己就是安抚人心的高手，一般的技巧对他来说肯定毫无效果，说不定还会有反作用。
是你自己做得不干净，杜城试探着用指尖去触碰他的耳朵，见沈翊因为听得过于认真而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便从了私心，将触摸改成了轻轻地揉捏，然后用手掌将它们整个地包裹起来，留下太多破绽了，沈翊在这方面从来都是他的好学生，被男人引导的时候比谁都要专注，画纸，查询记录，最重要的是你的表情……沈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不开心还硬要挤出笑容的时候，眼神都是空洞洞的——像是一只被吸走了灵魂的布娃娃，他在心里默默地补充道。在刑警堆里混，个个耳聪目明的，不小心一点怎么行？
这人啊，还真是有食物链的，沈翊就非常吃他的这一套，或者说小画家就是喜欢杜城这般同他推心置腹的样子，但是傲娇的小猫咪根本不可能直接承认自己的心意，城队有没有搞错哦，看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能播吗？
这分明是在明示我，想要在警察蜀黍们的地盘上搞事情，必须记得清理现场，还要注意表情管理，对吧？哪里有领导教这个的，也不怕带坏你的下属~
毫无领导自觉的杜城见人终于笑了，松了一口气，而后报复似的俯身在他的耳朵上轻轻地咬了一口，过两天回家吃饭啊，姐姐说她要亲自下厨。
那个过两天，就是沈翊填在身份信息上的生日，杜倾一早从杜城那里问来的，并且勒令哪怕天塌了，那天晚上也必须给她把人带回家里。
某个天蝎座的男人好难搞的，明显已经很快反应过来了，偏要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故意软乎乎地问他，为什么呀？
这位朋友，你卖萌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处境啊，下午不想上班了是吧？
杜城气呼呼地把怀里不安分的小坏蛋一层一层地裹好，姐姐叫你回家吃饭，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沈翊那点小性子在杜城的面前是越发地不爱收敛了，更多的是火上浇油，他故意指了指一桌子几乎没有动过筷子的菜，那这些吃的怎么办？好浪费呀！
杜城没好气地往他的头顶锤了一下，合着你那些如沐春风的温情面孔全部用来应付别人了是吧，怎么办？当然是跟你一样，可惜这位也不是什么善茬，立刻在那白嫩嫩的脸蛋上重重地啜了一下，没吃完的，打包回家接着吃！
好吧，论脸皮厚度，沈翊就是再修炼一千年也定然赶不上杜城，真就跟个城墙一样呗！
能不能好好说话，谁要给你打包回家接着吃啊！
回程的路上小画家在牧马人的副驾驶座上补觉，但是并没有睡着，他小声地说警方资料库里找不到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在哪里不见天日地活着，抑或是在某个枪林弹雨之中亡命天涯，我到底该期盼些什么呢？是不是不要找了才是最好的。
杜城开着车，只问他你愿意放弃吗？
不知道啊，我只是有些好奇，沈翊淡淡地笑了一下，还有一点点不甘心……而已。
记忆当中的那张女人的脸确实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了，那种感觉跟因为逆行性失忆造成想不起M的脸不同，那是完全的空白，这个却是五官俱在，可是不知道个该用什么样的理由和技法将它们拼凑起来，然而再怎么不清不楚也遭不住他如同自虐一般日日夜夜地回想，过往蛋糕上的烛光是那样的明亮，可是只要风轻轻一吹，它们就一个接着一个地熄灭了，眼前的世界立马变得黯淡下来，要不是许意多老师的好心收留，也许这个叫做“沈翊”的躯壳里的灵魂，也会跟着熄灭了的烛火一同沉沦，坠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杜城说，既然好奇，那就尽我们所能吧。
沈翊飞快地眨了眨眼，他有一个下意识微微歪头的动作，却没有偏离到驾驶座所在的那个方向去，我们啊……城队的圈地意识还真不是一般的强烈啊！不过能跟你成为“我们”，还真是……甘之如饴的事情呢！
他们到达4楼办公室门口的时候，恰好赶上蒋峰往外头走去，小伙子一看杜城手里拎着的包装袋，眼睛立马亮了，城队这是给我……我们带的吗？
杜城心情不错，捡了几个袋子给他，拿过去给大家分了吧。
然而小朋友的好奇心是用不完的，最爱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剩下的那个是……
这个不成，杜城笑，这些都是你沈老师喜欢吃的，没你们的份。
所以老大你的厚此薄彼就真的这么直白地讲出来了，这样好吗？
蒋峰这才注意到一直藏在杜城身后半个身位面上笑吟吟但是默不作声的沈翊，刑警的直觉立刻告诉他，虽然平常沈老师也不太喜欢废话，但是今天好像安静得有一点过分了哦？
沈翊才不给他那个大脑运作的时间，快点去吧，有些东西冷冻过的，不能放太久了。
语气还算比较正常，但是嗓子听着有点哑，感冒了？
可是还没等蒋峰开口讲话，沈翊就未卜先知地提前拒绝了他，先说好，我不要喝999感冒灵。
那个，不是，城队之前到底跟你说了什么，我真的没有收钱搞推销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