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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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翊住的那个地方道路狭窄，消防车也只是堪堪进去，便再也容不下其他。
到了路边，路海洲踩下刹车，眼看沈翊难得行动敏捷第一个跳下车去，刚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杜城也跟着走了，顿时没了聊天的对象，只能悻悻地掌着方向盘去找车位，这是个老小区，想找个安稳停车的地儿，难得很。
杜城晚了一步，本来害怕沈翊这般着急下车，可能要为着什么东西不管不顾地冲入火海之中，给他吓了个够呛，不想沈翊竟然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开始画画，期间有面色不善的火灾调查官过来了解情况，大约是从未见过有人能在火灾现场这般泰然自若，小画家身形笔直，但是并未停笔，全程冷静作答，若不是亲耳所闻，任谁也想不到这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就是这个人的房子。
他太平静了，平静得似乎只是在欣赏一场绚烂夺目的焰火。
一只小白猫喵呜一声灵巧地跃到沈翊的脚边，从裤腿缝那儿探出一只白花花的小脑袋。
沈翊，杜城快步地走了过去，可能是出于一种“谁也不许动我的人”的微妙心理，城队可是看不得自家小画家被其他人盘问的样子，现场情况如何？
小白猫灵巧地从这个裤腿缝钻到了那个裤腿缝，尾巴也轻轻地搭在了杜城的脚踝上。
而面色强悍的杜队长对脚边窝着一只小可爱这种画风完全不搭的事情只作视而不见。
沈翊对此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抬头转述了调查官的猜测，应该是有人蓄意纵火。
杜城不介意予人“我就是来给我的人撑腰”的印象，跟那位火灾调查官握手的时候虽是嘴角带着笑，却刻意纵容了萦绕在眉目间挥之不去的凶悍，北江分局刑警支队队长杜城。十分干净利落的自我介绍，只是官方而又冰冷，较之有问有答至少表面上对调查配合度非常高的沈翊，瞧着就是特别不好招惹的亚子，然而小白猫却可以安然无恙地趴在他的脚边，一副分明站在低处但是在静静俯瞰“你们这些复杂的人类”的微妙表情。
调查官私心不想理他，偏偏这位队长大人奇怪得很，明明是属下家里着了火，他却一副大包大揽的态度，恨不得将所有问题一股脑儿全部答了，那当事人沈翊也是莫名其妙，只说“城队说的都对”，这样毫无道理的言听计从，敢情莫不是被领导pua上瘾了吧？
此时路海洲也从后头赶了过来，比起不食人间烟火的沈仙子和凶神恶煞的杜门神，貌似这位从市局来的队长才是真正好打交道的，当然这只是火灾调查官的想法，杜城可不这么认为，路海洲这厮，竟然想要借着沈翊家中着火的事儿继续留在北江分局，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的上级是干什么吃的？能容忍你这么朝三暮四，不是，朝令夕改？
路海洲对杜城时不时地恶语相向表示了一定程度的习以为常，甚至有心故意撩拨，放心吧，近期他忙得很，管不过来，我很自由的啦！
杜城心说，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不可能放心，眼看着要滚蛋了，怎么又圆润地滚回来了呢？真教人气不打一处来。
路海洲又继续说，沈老师遇上了这些糟心的事儿，我若是走也走得不安心，还不如留下来，尽一点微薄之力。
沈翊比不得杜城明面上的张扬，还会乖乖地向路海洲表示感谢，可能也是因为他笔下的画作完成了心情不错的缘故，小画家笑容灿烂、眉眼弯弯的模样很是讨喜，若不惦记着他那屋子正在惨遭大火肆虐，谁见了不得说上一句“沈老师脾气真好”，只是此情此景之下仍是这般云淡风轻，这种感觉就不太对劲了。
路海洲问他夜里上哪儿休息，要不要帮忙订个酒店之类，哪里晓得突然窜出来个一脸敬谢不敏的杜城，这家伙大大咧咧地捞走了神神秘秘说是“谢谢路队长关心，我自有去处”的沈翊，竟然连顺风车也不要搭了，喊了辆出租，便拉着沈老师连同小白猫一块儿不见了踪影。
路海洲远远地看着房屋那边逐渐熄灭了的大火和到处散逸的浓烟，默然眯着眼，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杜城跟沈翊装了一路石头雕塑，进屋之后才开口讲话，城队的意思是不该信了路海洲的邪，害得他把心爱的牧马人给扔在局里，明儿得早起打车去上班。沈翊则是研究了一路他的画作，所用乃比熊熊火焰还要明艳刺眼的颜色，他自当上画像师，不，自用火烧掉从前那些作品之后就没有再用过这般肆意大胆的色彩了，那个桀骜不驯的灵魂似是被某种力量拘禁了起来，如今好不容易出来溜达一圈，是从为了观测人群，寻觅他所求之目标，可惜那纵火之人并不曾留在现场。他在画画，更是在观察。火灾调查官不懂这些，以为低头作画是恃才傲物的天才画像师因为不屑于跟陌生人讲话而采用的逃避手段，但熟悉沈翊的人都知道，他只是全身心地沉浸进去了，那是只属于他的世界，画景画人也画心。
晓玄，去外头玩一会儿。
小白猫很乖巧，立刻应声走了。
杜城也有他自己的领域，是对犯罪者气息锲而不舍地追踪，面对沈翊，他选择了单刀直入，你认为是谁做的？
陈迩，沈翊并未有丝毫犹豫，他寄了那些威胁恐吓的东西，又是溜门撬锁的惯犯，我那门锁正好也被撬了，且起火点在屋子中央，我很难找到不怀疑他的理由。
路海洲之前问过的，杜城静静看着他的眼睛，像审视，或者说是一种只是通过眼神的询问，他对你的敌意，从何而来？
不清楚，沈翊的目光清亮，但不是完全无法推测。15号那天的绑架，若他就是陈衮的共犯，开着黑底红膜轿车的那个人，也许可以理解为什么对我抱有这么强烈的恨意。毕竟那一天我去了酒店，然后陈衮死了，警方并未对外公布凶手，他很容易就能怀疑到我的身上。
这只是他的自以为是，杜城面色不善，可惜陈迩迟迟不肯露面，不然……
你最好不要太迷信那个“不然”，沈翊说，执念入心，怕是已经疯魔了，我想他很难听得进去我们的解释，哪怕把不在场证明拍到他的面前，也有可能被定义为我在撒谎，或者……沈翊突兀地笑了一下，警队的所有人都在帮我撒谎。
也对，杜城认真琢磨，如果那个放火烧你房子的家伙真的是陈衮，他太迫不及待了，大概很难再冷静得下来……也许，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替他的兄长报仇雪恨的对象，不，准确地说，是发泄他个人内心怒意和仇恨的对象。
已经死掉的真凶松霖铃显然无法完成这样的使命，但是沈翊可以，至于他是不是真正的凶手，重要吗？
沈翊托着下巴，阖上双眼，像是陷入了某种沉思。
杜城狗狗祟祟地往他那儿小心挪了一步，见人仍然闭目养神纹丝不动，又照葫芦画瓢地继续靠近，直到用一个熊抱将小画家全然拥进了怀里，才压下嗓子同人细细磋磨，可是这样下去……你会有危险的！
男人的吻落在额发和鬓角处，痒痒的，很是抓人，沈翊不去躲他，反是笑弯了眼睛，像狡黠的猫，不是有你在么？
小画家的声音甜美柔和，宛如一滴金黄色的蜂蜜，摇摇晃晃地坠进了杜城的心田里，轻得很，但是黏人，浅浅尝上一口，还甜滋滋的，是再明显不过的诱惑呀，偏偏杜城哪怕心知肚明也不能不咽下这该死的甜美，不然沈老师，他心心念念的老婆酱定然要教他好受。
我不是万能的，杜城不是特别愿意承认这一点，可是他不得不承认，其实我很害怕，沈翊，我……
我怕我倾尽全力仍然不能护你周全。
我怕我会来不及，我怕我会后悔。
沈翊拉住了杜城的手，他太过明白那种面对不确定性时所产生的患得患失的感觉，哪怕只是简单地十指相扣，也能让无处安放的心脏跳得平和一些，咱们搬去新房子那儿也成，姐姐不是说它的安保不错么？值得杜总一声赞的，必定是已然相当出色了。
沈翊，杜城掐住了他的腰，这可是一个十分危险的动作，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的心头掠过了暴戾的暗流，这种东西若是平常还能小心藏得很好，关键时刻却总会不自觉地显露出来，他太在乎了，在乎得恨不得就此将这不听话的小家伙揉碎在骨头里，你也上点心，好吗？是问句，但是说得像是威胁。
哥哥，然而你永远不要低估了沈翊搞事情的能力，都这种时候了，他笑着问，嗓音里拐着委屈可怜的小钩子，瞬间便精准地勾住了杜城的魂儿，你还想要欺负我吗？
杜城不是和尚，自然念不得四大皆空，美（城翊）色当前，若此刻无法埋头苦干到某个小作精控制不住落下泪来痛哭求饶，他这一身的肌肉恐怕是白练了。
何止是想要欺负你？杜城用最沙哑的声音说出了最冷酷的话，想要把你撕碎了，全部揣进口袋里才好。
哥哥，我疼！每每这种时候，沈翊从来不吝向他撒娇讨好，你轻点啊！
杜城故意不去看那双悄然蓄满了泪水的眼睛，无情地做出宣判，晚了。
惨遭拒绝的沈翊可怜兮兮地抠住了床单，绷紧了脚背，看起来又弱小又无助的样子，实话实话，好像更好欺负了。
只是，你大约听说过“美人如玉剑如虹”，这是一个美妙的陷阱，理智如是说，越是迷醉沉沦，越有可能堕入无尽的深渊。
可是杜城不想躲。
因为眼前的美人是沈翊的缘故吧。
他的小画家是愈发恣意娇纵了，睫毛上分明交错着汗水与泪水，偏生要不老实地发问，杜城，你做警察，怕死吗？
这把嗓音听着有隐约的哭腔，却质感冷硬，宛若刀剑的锋芒。
杜城抓着他的手腕说，怕，怕死了。
沈翊晃动着双手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儿，无果，很快便认命地放弃了。
他大约是投降了，可是他在笑，是状似漫不经心却心满意足的微笑。他们都很清楚，杜城要是退缩，也就不是杜城了。沈翊惯会纵容他，能得此特殊待遇，不就是因为这个人是杜城吗？
那就好，沈翊小声地说，我也怕呀！方才经过狂风骤雨侵袭的娇花伏在他的胸口软软地撒娇，城队可要记得接住我啊～
杜城下意识地收紧了将人拥在怀里的力度，他心有不甘，但还是闷声说好。
沈翊用鼻尖戳了戳杜城的鼻尖，哥哥你真好！这小家伙根本就是记吃不记打，但眼色还是不错的，见某人眸底蓦地一沉，连忙露出了笑脸，凑上前去讨好地晃了晃他的手臂，我困啦，想睡觉！
杜城翻身把人压在身（城翊）下，面色似是严厉，与刻意突出低沉嘶哑的声音可谓相得益彰，谁许你睡觉了？
沈翊不答，只扑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仰望着他，像顽皮的星星，一眨一眨的，漾着旖旎的波纹，可令人心动了。
杜城叹了口气，你呀！
我可爱又可恨的小朋友呀——
他们彼此相拥，许多交流都破碎成了不起眼的点点星光，藏在这样寂静深沉的夜里，旁人无法听到。
次日清晨，蒋峰才刚刚上班，迎面就走来一只路海洲冲他打招呼，嗨！
小伙子脸色瞬间经历了孙悟空的七十二变，你怎么还……路队早上好啊！
路海洲很不把自己当外人地扬了扬手里的肉包子，你也要来一个吗？
蒋峰仿佛是被热水浇头的蚂蚁，还是自带跳脚效果的那种，不用啦，他有样学样挥舞着手里的油条棒子，我有吃的了！
李晗，李晗，他一溜烟儿凑过去跟他的女同事咬耳朵，他不是走了么？怎么还搁咱们这儿待着呢？真就赖上啦？
李晗抿了一口热豆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她奋力把人扒拉开，这一大坨黏人生物太阻碍人办公了，有本事问城队去呀！
蒋峰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说，我敢保证，这肯定不是城队的意思！
城队的意思是除了路海洲以外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得明白的意思，或许路海洲其实也能看得明白，但是他不说，不仅不说，还要故意在杜城跟前蹦跶，以彰显他们市局无所不在的存在感，至于为什么一定彰显这种东西，who cares～
杜城跟沈翊踩点报道，沈老师拎着一塑料袋刚刚进来就眼观鼻鼻观口地往406去了，剩下形单影只的杜城孤零零地冲大伙儿咆哮，觉得自己没事干的，上我这儿来领报告写去！
这话效果奇好，该说不说北江分局汪汪队(划掉)刑警队当之无愧都是杜城队长带出来的人，一个个敢于冲锋陷阵抓捕罪犯的猛人，只要听到“报告”二字，瞬间就萎靡不振了。
路海洲躲在旁边的座位上看了好一会儿热闹，半晌才站起身来跟杜城打招呼，哈喽，杜队长，早上好呀！
杜城扯着不自然的嘴角向他招了招手，那叫一个震撼了路海洲整整一万年，叫我吗？
这可真是受宠若惊呢！
蒋峰，他待另一个就没得那么和风细雨了，直接上手糊后脑勺，别吃了，跟我进来！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