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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沈翊坐在陌生汽车的后座上,他知道自己一路经过了哪些地方,但因为手机被收,双手被缚,无法顺利告知他人。
      司机,也就是绑架者在收听电台节目,却好像总是找不到令他满意的,一直在不停地切换频道,搞笑综艺的玩闹和点播歌曲的吟唱皆入不了他的耳,而那情感节目里的主持人才刚感慨了一句“有时爱也是求而不得的苦”,无辜的收音机又被恶狠狠地砸了一拳。
      这些情绪变化都被后座的沈翊尽收眼底,他是个隐藏着内里疯狂但是保持着表面冷静的人,他需要静候时机。

      北江分局收到警察学校的来电约摸是一小时之后,沈翊作为主讲老师,往常的风评一向很好,不迟到,更不可能无故缺席,学生们刚开始只是好奇,甚至还有些隐约的兴奋,以为这又是他们这位课堂风格特别的美术老师所给的某种考验,直到时间过去了一大半才发觉不对,想起来要报告学校,结果人不在办公室,电话也关机,这才慌了神,连忙联系警局——沈翊失踪了。
      杜城的脸色是骤然变得冷的,他是刑侦支队的队长,沈翊的顶头上司,不算太晚得知了这个消息,但这不影响他当着张局的面瞬间沉下去的气压,这位女领导起初可能是想说些安慰话的,然而她只是张了张嘴,又把那些耳熟能详的语句全部咽了下去,反而是招呼正一脸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老大的蒋峰,让技侦准备好调取警察学校办公楼内外的全部监控,通知所有人,集合开会!
      蒋峰匆匆地点点头,又匆匆地跑了。
      能看出来这小伙子心里边着急,一路小跑还能自己给自己绊了个踉跄,差一点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杜城一言不发,转过身看着是想就此离开,被张局劈头盖脸地拦住了,你站住!她是从刑警岗位上下来的,有不怒自威的气质,你可能是沈翊失踪之前所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我们需要你的口供。还有,她看着对方垂下眼帘默然捏紧的拳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杜城,你是队长,拿出点队长的样子来,他们几个……她用眼神指了指门外跌跌撞撞似是连话都讲不利索了的蒋峰,还有听到消息后立刻捂住嘴巴以免不争气当场哭出声来的李晗,还都指着你当主心骨呢!
      杜城对此的反应是没有反应,但好歹没有再流露出甩手走人的意思,只是开会的时候他不乐意吱声,便由张局代劳,言简意赅地向大家说明了此次事件的状况,现场勘查组立刻出发,留在北江分局的人从警察学校完备的监控摄像头当中也不难找到那个绑架者以及他所开的车辆、车牌号码还有行驶轨迹,一切顺利得好像这人只是拉着沈翊去郊外踏个青,如果忽视那张被扔在办公楼走廊上的sim卡和双手被捆缚之后才被扔进车里的小画家本人的话。
      经过比对,该车辆的主人并不是长着绑架犯的这张脸。
      对,那辆车被扔在了郊外,车上没见着任何人影,警方不得不再分配出去一部分人去给它做个“全身检查”,只是杜城一直盯着监控画面没有丁点儿想要挪窝的意思,连带蒋峰也哼哼唧唧地往他身边挂着不肯动弹,张局顶着额头上不断冒泡的井字忍了又忍,还是没狠得下心,挥了挥手打发另外的人去了。
      多年相处,她还是了解杜城,这人不声不响的绝不是在放任消沉,而是在争分夺秒地寻找破绽。
      李晗揣着一万分小心打量着目光不错地盯视频眉头紧锁的杜城,小心翼翼地措辞道,沈老师……她不太爱看眼前这个沈翊狼狈跌倒在地的画面,心疼得紧,偏偏杜城要板着他的死人脸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小姑娘也没辙,只能搜肠刮肚地找些话来安慰,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既然是绑了沈老师,总归得要他发挥一些作用才是,不可能……她想说“不可能随随便便就杀了”,可惜嘴唇上像是被粘了浆糊,讲不出口。
      杜城没有搭腔,而是在认真地扒拉着手里的进度条。
      李晗扁了扁嘴,不敢说话了。
      蒋峰叹息着给她递了杯水,又逼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转回到视频上。
      这辆车从警察学院附近驶离后曾经进过一次隧道,停留时间约五分钟,以一个不塞车也算不得太长的路段来说,花费的时间确实是有点久了。他在思考,这会不会是个障眼法,那些人趁着在隧道里头,将沈翊转移到了另外一辆车上。可若是如此,他们需要排查的范围就会变得无比宽广,可这也得努力查啊……
      然后,他就被杜城从座位上赶开了。
      这辆车,沉默不语的大boss终于肯开口了,他指了指屏幕上一辆红色的轿车,语气听着阴森森的,李晗,尽快追踪它的位置。
      小姑娘为气势所迫,哪里敢问为什么,连忙放下水杯,开始操作电脑。
      蒋峰瞅了瞅绑架犯的车,又瞅了瞅这个艳丽招摇的大红色,别说,还是同一品牌同一款的不同色系,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说明这群疑犯对车子的爱好一样?
      杜城该是看出了他们的疑惑,可是因为心有挂念,他的解释简洁干脆,但也显得云山雾绕,沈翊刚刚摔倒了,他迎着两张不明觉厉的年轻面孔,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这要是换了旁人,估计得要被原地揍飞了,他是故意的。
      李晗运指如飞,刚刚准备报上红色轿车最后的去向,杜城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套上了追踪用的设备。
      杜城按下了接通键,声音冷得像是冬天里冻在白皑皑中的冰雪,喂。
      电话那头异常的嘈杂,有人快速走路的声音,夹杂着阵阵的风声,还有人在不停地嘶吼喊叫,间或有抽噎哭泣之声,杜城蹙眉,这个地方是……
      杜城,竟然是沈翊的声音,他们连忙站起身来,惊喜地相互看了一眼,但谁也没忽视沈老师的那把声音不知怎地嘶哑得厉害,我没事,他第一句话就开口安慰道,现在在省院的急诊,这是接诊大夫的手机……嗷!
      沈翊的呼痛可是又令某人立马揪了心,这家伙惯会隐忍,不是疼得太厉害了,怎么可能在外人跟前示弱?
      你什么时候能到?电话那头响起了陌生人的声音,该是沈翊口中的那名接诊大夫,语气听着比杜城还要冷淡几分。
      杜城低头看了看手表,一刻钟!
      好,那边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听到这话,蒋峰和李晗这个两瓜娃子竟然冲得比杜城本人还要快。
      城队,我来开车!这是忙着跟领导索要“驾驶大权”的蒋峰。
      城队,我去车上接着给您汇报!这是端起笔记本表演百米冲刺的李晗。
      杜城第一次跟李晗并排坐在牧马人的后头,听小姑娘说那辆红色的轿车最终停靠在了市中心的索菲亚酒店,车主名叫陈衮,正是那个绑走了沈翊的家伙,他……他是松霖铃多年的司机……
      这……他们才刚刚查到这位松小姐,还未采取任何实质性的行动,怎么这么快就……这是下马威么?
      杜城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示意知道了,然后跟她讲,先去医院看看你沈老师,其他另外再说。
      他们这一路上拉着警笛,完全没必要担心速度。
      李晗偷偷地紧了紧手指,默默告诉自己沈老师现在人在医院,还能清醒自如地给城队打电话,肯定没有问题的,不必要再陷入那纠结的烦恼当中……
      杜城倒是一直那副模样,板着脸不说话,看着严肃得紧,也挺怕人。
      也就蒋峰这种仗着多年兄弟情分的厚脸皮敢闷头冲上去找他拿牧马人的钥匙,杜城狠狠瞪了他几秒钟,终于还是给了。一方面是懒得跟个小屁孩多余计较浪费时间,另外一方面也是由于他确实心绪不宁,虽然面上不显,但那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画家啊,哪怕知道已经在医院养着了,那人也亲口说了没事,总归还是魂牵梦萦地记挂着,如若不亲眼看到他平安无事,这颗心始终像是春日里飘摇不定的松絮,沉沉浮浮的没个着落。这样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开车,到底是亲自带了这么多年的,不得不说,蒋峰这小子,有时候还挺靠谱。

      医院急诊这个地儿,似是兼容了人世间所有的喧嚣,医生和护士都很忙碌,病人和家属则是各有各的愁眉苦脸,甚至惊慌失措。
      沈翊正坐在一个角落里打点滴,与周围的吵吵闹闹相比,他那处是自成一派的安静,很是疏离,但也脆弱感十足。
      杜城他们一进来就看到他了,可一时间都像是傻傻愣住了,谁也没赶着冲上前去。
      小画家双目紧闭,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袖子被拉开了一截,衣摆上落着零零碎碎的血渍,还沾染着一股扑鼻而来的酒气,身体也在微微地颤抖着,左手手背上贴着纱布,纱布底下在隐隐地渗着血,鲜红色的血,如花朵一般妖娆地绽放开去。
      杜城稳了稳重心才走近几步,又压低了声音,也不知是心疼多些还是气恼多谢,这是怎么伤的?
      沈翊缓缓睁开了眼睛,确认了是杜城,表情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一些,又见蒋峰和李晗还在后头跟着,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个呀,我自己拿美工刀扎的……
      该说果然是沈老师嘛,一句话就立刻收获了三个进阶版的狂暴机器,真有你的!
      还是急诊科值班的大夫泼冷水的功力强大,高浓度酒精,育享宾和银杏精混合在一起咽下去,不扎那一下,怕是没有那个意志力能坚持到这儿来……他瞥到一旁的沈翊仿佛见了救星一般的小眼神,给这位也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别误会,我可不是在表扬你,什么玩意儿人家给你看也不看就往肚子里吞,做警察的就这点警惕心?
      沈翊秒低头,别骂了,别骂了,在反省了,真的在反省了。
      这不,真正的难关还没开始呢!
      他的真正难关杜城先生板着脸追问医生,那个什么宾跟银杏,是干什么用的,对身体的危害大吗?
      催(城翊)情药,大夫到底是大夫,介绍起这种东西来可谓是面不改色,过量易使机体受损,重则可引起脑垂体分泌激素失调。
      杜城:!?
      蒋峰和李晗:……
      沈翊快速扫了一眼这闹哄哄的急诊室,又心虚地瞄了一眼木在原地的三人组,眸子中写满了无奈,医生……
      您这是在故意整我对吧?
      幸好服用的量少,这医生说话怎么还带大喘气的,只是有的人明明酒量不行,还闷了一杯43度的白兰地,你不晕谁晕?他又看向了杜城,吊完水接回家睡觉去吧,手上的伤口记得按时换药。
      医生说完便施施然地走了,剩下可怜巴巴的沈翊跟他的同事们面面相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其实我还好啦,而且也不是“一杯”,只有“一口”,真的……
      杜城冷着脸想往外走,被激动的某人一把给拽住了袖口,等等,你说要带我回家跟姐姐吃饭的!
      他的那个爪子上还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这下可好,血都渗出来了,惊得李晗连忙跑出去找人,护士护士,快来快来,救命救命……
      晗晗不是复读机,晗晗只是看不得沈老师受伤,拜托,那可是画家的手诶,特别特别重要的好吧?
      至于某人用来作妖的是左手这件事儿,她是完全不记得了。
      杜城将小画家的小爪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处,因为手背上太过惨不忍睹,只好在手臂上轻抚了几下,不要害怕,我先去缴个费,马上回来。
      这个时候的蒋峰总是特别有眼色的,他掷地有声地往前踏了一步(强烈怀疑如果他不使劲儿,正沉浸在某种氛围的某两人可能根本就听不到),我去好了!
      他顺走了一叠缴费单,还顺走了沈翊的医保卡,一溜烟儿人就没影了。
      沈翊此刻的模样可像是怕极了被人抛弃的小猫,声音也小小的,仿佛耳鬓厮磨时候的呢喃低语,唔,杜城,我好想晕倒啊!
      杜城叹了口气,认命地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用目光示意自己的肩膀,那你晕吧。
      沈翊才不同他客气,头一歪就往人怀里倒下去了,至于吊的药水瓶,不用担心它,它挂在支架上,它很坚强的。
      被李晗扒拉过来的护士刚一进门就看到了这一幕,卧槽,你们好熟练啊!这是咱们打工人可以免费看的吗?
      李晗也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嘴巴,这种时候,直面正主发糖的时候,要矜持……个P啊!法了个克,她的内心其实正在震耳欲聋地尖叫,大大的城队和小小的沈老师,好配啊啊啊!
      杜城(一脸镇定):他晕了。
      李晗和护士(同款镇定):哦。
      那个正在闷头偷笑的,说你呢沈老师,偷笑神马的,表情管理是真的十分拉闸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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