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噫嘘唏》爇之

15、黑莲白花 白莲玄花

　　地皇，掌地下。是泥土之下的皇。
　　天母视地为踩踏之物，地皇视天亦如此。
　　而地皇之界，大阳如轮，万物根茎为丛生枝叶，埋骨为生。而地皇之狱则葬“生不得”之魂，且差冥王管理。
　　大阳之光绚烂耀眼，盘根错结为美景。万物于天母下逝去都可生于地皇所。地皇明媚聪慧，清朗高俊，且翩翩倜傥。他不爱多事，独爱花木园林之艺。身边无宠，若说非有喜爱的物，莫过于青丝慕雪、白首朱颜。他见二犬便亲切备至，只觉缘深不散。
　　诸盍仍偏安于后院水塘边，倚靠一方塘，偷天偷日。二犬绳索脖间，想是又玩闹一番，嘴边喘喘歪挂红舌。外面乱，他无趁乱之心，只是躲在这里，看着水塘逗着二犬。
　　“天母驾至！”忽层云上传来报信音，果也眨眼见看到天母踏云携一列众仙班而至，二犬灵性最强，但天母至却趴伏如初，双目如无所见，诸盍初觉真，稍一沉思便也笑了，眼皮耷拉着不理睬。
　　“狂妄不自省，天母之驾来此却不礼迎！”天母步下白云，厉声呵斥，抬手便要差左兵右将拿下诸盍投入狱中。
　　“酒壶，酒壶里酒——且漏尽矣！”诸盍煞有介事手指天母之身后，且作诧异之态喊道；二犬闻声跳起，汪汪汪就是一顿吠叫；
　　“都喝尽了嘛！都喝尽了嘛！”那天母立刻转身焦急寻酒壶，职业立显，乃撷荷也。撷荷晃酒壶本就见底，何来声响，就嘟嘟囔囔，顺手勾了脚旁脚印扔进背后筐子里。
　　“嘿嘿~”诸盍掩嘴笑，直到笑得大肚起伏如浪涛，“老哥哥啊！哎，服！”
　　“嗯，话不多言，借你两犬一用~”撷荷一步跨在塘池高台边，眼睛直注视诸盍；
　　“嗯嗯嗯！”诸盍连连否定，摆手摇头，“青青、白白二子，无量寿不换矣，无量寿不换矣！”
　　“你这人？！”撷荷急得跺脚挠耳，“就不听，就不听呢！当初——”
　　“嘘嘘嘘——”诸盍仍旧煞有介事地食指封唇，欲作耳语状，撷荷凑向前去，诸盍轻言道，“你去瞧瞧我那塘池里，近来新得一物，我赋闲，无事便守着，邀它畅谈——”诸盍抽离了双唇，然后又毫无事地盘坐在旁边，笑嘻嘻地赶忙用袖子卖力擦拭塘边灰尘，邀撷荷坐下一起看，撷荷双眉陡立，然肃然退去几步，弯身一曲，行出大礼，羞愧挂面；
　　“哎哟哟，来啊，来啊，坐下聊聊。”诸盍仍旧客气，他欲是客气，撷荷欲是受宠若惊般连连退去，打礼的腰更往下。诸盍平伸嘴嚼，目注厉色；
　　“造化啊。”诸盍扶起撷荷，复又成顽劣之态，“远来待客不周，且送你两只塘中污泥鞋子。穿不得便放着吧。”手一轻抬，塘中污泥鞋便直接进了撷荷后背的筐里。
　　撷荷跪拜多次，连连退出焉堂。此番，修净了心之旁支，上下一贯通，撷荷体态骤变，褴褛成白霞。
　　他曾趁机求飞仙主白菌子，飞仙为脚印使之劫，苦寻苦寻不得飞仙一踪迹。白菌子一直不言语。撷荷此时才了悟机缘一词。他摇晃身躯，便甘愿入了地皇之界。
　　佳慈执令使内心鼓噪难耐，便偶偷去玄花白莲处小坐，但都是谈些无关紧要之事。大部分时间，都是二犬溜来与玄花白莲作伴。白莲心智越来越明，初只觉佳慈执令使乃是善善之仙，值得万分敬佩。佳慈执令使向找到了信徒，嘴皮呶呶不休，白莲心慧，觉生倦恶，不欲相见。
　　“白菌子离开托我照管你，我定是要照管好你。”文山使甘愿担起细枝末节之事，忙忙碌碌不休；
　　“佳慈使来，说黑莲于地皇处受难。玄色波光潋滟衣服已被地皇私得。旁人不知，我岂不知。那潋滟衣为莲族魂脉所寄之所，脱了衣就如分了魂魄，只一莲子再受仙泽也不过是行尸走肉。魂失如木行，纯如无尘水。想来我与他愿永结月好，天母坠镜，造化助我们崩落人间，只我心碎残缺在前，留得他独自身受无边狱之孤苦。我定要去求地皇，求地皇助他！”
　　“白莲莫急。”文山使倒不急，像知道一切似的，“白菌子离开时，就知道会有这类事。”
　　“白师可有教诲？！”白莲急；
　　“你恩师不过是嘱托你小心修行，不要旁生事端。”文山使想要说什么，但又止住了，而后说出一句疼痒无关之言，她眉间如麻团，纠结万分；
　　“此何时，此言差矣！”白莲于黑莲子壳里藏着潋滟衣，右手前三指一拧，衣如浪涛翻滚而来，文山使初见波光潋滟衣，诧异这玄妙之服。黑莲开白花，为白莲老祖，衣玄色波光潋滟衣；白莲着黑花，可此潋滟衣却奇也，唤不出色彩与名字，大浪裹挟细浪，不愧为坠月莲子，诞生之日便是不俗物！她陡然生出嫉妒之意，转念又清退了杂念。
　　渡河使手撒饵料，清泉鱼聚将而来，食饱散之而去。
　　阿古朝暮食鱼，期许鱼上下潜游迅疾，不那么轻易被抓。清泉鱼带着橐驼之念，是通道涂之药，尤其去冥府之路。阿古掌道涂。道涂从今而后要忙矣。委身于清泉村，看人世变得苍茫行于世间，单向流动的水何时复归来，或今后不再有归期。
　　文山使后与佳慈使喝茶，佳慈使的意思是事情皆能成，自然得意。
　　“想我们几个以前，诸事皆可处理得当，言行坐止皆为表率，你瞧我，寿长绵延——”佳慈使开始炫耀；
　　“我虽未把白菌子话带到，但未曾想伤她。我叮嘱白莲，是因天地间就一颗玄花白莲子。造物多样，生皆有义。非你所想。吞吃仙丸乃兽所为，不是我旨趣。”文山使如注正义，此话将佳慈使击得面色苍白，尴尬至极，而后不欢而散，不久，四处便又有文山使闲话流传而出，什么德不配位，自觉雅善......
　　人心内外，哪里不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