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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顾影成全 黑狱初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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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物吹息,野马尘埃。
笨石临水,不知寻摸什么。经络亦缘水下湖边眺望,望见那修俊之态,心生爱慕不已,向往不已。于它而言,久在樊笼里,何时复得返自然。
纣祖仲见经络南阁柏云丸已尽,且云形也不在,便开始令兽分散而去寻觅。他不再去伪装,直接露出狞色与贪,断了美好,蜉蝣岛下黑狱将成。
笨石望着水中的那白色人形,心翻腾起来,他觉得身体在重构着,像爆发的山火燎心,经络见身后的黑越来越大,自己将被吞没,便起身朝着水中笨石的方向一跃而下。当她选择奔赴,它便成了她,一袭白衣,修俊万分,五官清朗,笨石见水中女子奔赴而来,这样的容貌一击心窝,惊得他猛一抬头,以往不晓如何塑出五官六貌,而今一心动,喜爱那白衣袅袅的女子,便也生成那白衣女子之貌,惊得刚浮出水面的经络差点再沉入水底。
“你是谁?”女子登岸,她亦边警觉地看四周边领悟边幻化自己,看蝶则髻鬟栖蝶,观花则鬓角开花,披草披土披绿叶,笨石觉得好笑极了,经络不知,只微微颔首盯着笨石,便也一身白衣,“你与我生得如一人啊!”
“——”笨石嗫嚅,羞得不知如何回答,自己是看了女子之貌才生出五官,那可不就是一样嘛!
“你是块人人踩踏的石阶啊!”经络望着五官与自己一样的笨石,忽然不由自主地发问;
“是的。”笨石更加腼腆,颔首连连施礼,“姑娘是仙气所聚,必是上上仙子了。”
“我倒不觉得,仙气聚散有时,只是隐约有一声音于脏腑呐喊,却怎么也听不清——”经络侧耳似要倾听自己的五脏六腑,但不管怎样倾听都听不着,那声音掩藏起来,像是不愿发出。
“仙家事都是机缘,与仙子相遇也是机缘,谢仙子渡我。”笨石感激,经络似未听入耳,只一个劲地侧耳冥想什么,但什么又想不起来;
燕子树空剩枝条,在风中,在水面,蕴出圈圈涟漪。阿古违逆了规律,自然就地捉拿她,拿走了权力与仙术,让她成为一真正老妪,流放到清泉村。大鱼复入水,阿古让他成为清泉鱼首去修造化,初始之界,百位空缺,先占先修先得。
经络沿着蜉蝣岛的边缘走着,因为渡河使被贬谪去了清泉村,此洲便不与外通,那么经络绕着岛最终还要走到笨石这里。笨石像了了一桩心愿,开心地端坐恪尽职守,忽地又觉得突有面貌不知如何示人,便又隐藏了起来,只偶临水顾影之时,才露出这新来的面庞。
“空不空?留不留?回首不回首?我那一直跟在身后头,走一步,捡几双,大意了还得扭回头!哎哎哎,啊,你说愁那个不愁!”蜉蝣岛岸边,突现一蓬头垢面袒胸露乳黑黝黝的老头,他髻鬟野草绑扎,葛衣穿结,丝缕尽现,矮矮胖壮,面膛被老酒润得红樱樱,赤一双大脚,背一顶破斗笠于背,斗笠下又背一老竹筐,左手提酒葫芦,右手持竹钩子,两腮的胡子盖住了两耳,直爬到鬓角,但一生潇洒自由,无拘无束,且边走边寻最美艳之花插在老髻上,吟唱自得滑稽可爱,“东庐酒,西庐酒,喝得心里酸溜溜!仙子偏瞧我样子丑,连摆手,连摆手,见了我却站着不走~哎哟哟,哎哟哟,小拧宁花你开得不丑,采一朵送那飞天一抔——来又往,往又来,不眠不休——慢啊些,慢啊些,待我再灌口老黄酒,一边钩捡一边遛~~”
此仙乃脚印使者,别名撷荷,专拾路上脚印。脚印带着时间,带着故事带着情感,一并被他收紧篓子里,然后回到草堂,掀开大箩筐,便一股脑地倒进去。往往,他都行在众人身后。
“他。”纣祖仲突如梦惊醒。
鹤首凄厉哀鸣,亮翅久久不收。橐驼端坐山头,望而不语。阿古立于清泉村,更不言语。笨石脚心朝上,抱紧大石。连诸盍出门都乘两犬车驾。
“老仙,老仙!”经络听到声音便停住脚步试探喊道,撷荷觉得奇怪,便赶紧上前两步,见一女子,气脉尚不通,不是完整一体,细细一瞧,乃是蜉蝣之物聚命而成,奇也。
“哪位小仙?”撷荷又灌一口老黄酒;
“老仙是我。”经络一脸稚气,但诚恳万分,跪伏于地,“老仙,我只觉心里不通,不知如何,思考迨今,仍旧糊涂。求老仙指点。”
“哎呀呀哎呀呀,你折煞我也!我一灌黄汤老儿,哪里来的指点!”撷荷皱眉推脱,哪知经络仰起头便嚎啕大哭!
“哎呀呀呀!哎呀呀呀呀!”撷荷急得团团转,这辈子只为飞天急得焦头烂额,但飞天眼皮不抬,弄得他悻悻不已,“待本尊想想,待本尊想想——咦,我给你变戏法玩怎样啊?我可会变戏法了!不信,你且等着看!”说罢,卸下身后的背篓,提出一双鞋印掷于地,然后神气地一蹦,双脚一踩,忽地变成一个样貌娇柔的女子,然后再扔出一双,一踏又成个光屁股放牛娃娃......经络扑哧一笑,撷荷也哈哈哈笑,这一笑,命打脚底直灌脑壳,无数声音汇成一句话:一愿白莲濯清波,二愿蜉蝣得人寿。
经络顿悟,胆怯惶惑地望着这天地间。撷荷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忸怩地想逃走,可他有他的规矩,他不能走在人或仙之前,但经络又站着不动,急得他抓耳挠腮,忽地,他狡黠地笑了:“小仙莫慌,我送你个东西,保不齐可以派上大用嘞~”说着就用手一会儿搓左脚底掌一会儿又搓右脚底掌,后抽下头上草绳抱怀里胡乱一系,好似与谁大动干戈一般,待递予经络,却是一双黑色的大脚印,脚趾头脚掌还如适地扭动,几欲逃,奈何草绳捆着,挣扎不得。
“老仙您戏耍我?”经络嫌弃;
“我还是第一次送这么贵重的礼物,这个日后要还的,要还的,我要取回来的,取回来。”说罢撷荷便行装如初,哀哀哭号如丧考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