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花落》冷炎冰

26、大爱悲歌

　　有一种爱，超越生死——大爱悲歌

　　梧桐花开了又落，落了又开，一开一落间，又是一年。于紫桐安静地坐在别墅前的秋千上，别墅已经是一幢全新的独立式三层楼了，程仁出的钱，却有于紫桐一半的产权，所以他们两个人也理所应当地同居了。当然这是程仁的原话，当他厚着脸皮赖着不走时，他就会拿出这招杀手锏。拿他没办法，于紫桐也就只好默认二人的同居关系，虽然更多时候他们两个人是分房睡的，但是上床这件事情，就像吸毒，一次没上瘾，两次没上瘾，次数多了，就会在不知不觉间爱上，等到幡然醒悟，却发觉自己早已身陷其中。这样一想，她倒是看开了，反正又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同居就同居呗。这下却把程仁高兴坏了，精心策划多年的阴谋，终于得逞，也算是一了夙愿了。
　　这一年，大家过得都很顺利，于紫桐与程仁的关系稳固发展，谈婚论婚已经摆在明处。而孟若初与程媛的婚姻生活也幸福美满，最近又传来程媛怀孕的喜讯，这下可乐坏了程家二老，直催着于紫桐与程仁早点办喜事，他们等着抱孙子。程仁也跟于紫桐提了多次，她却总是模棱两可，看不出一点恨嫁的急切。
　　正在愣神的当口，忽然手机响了起来，于紫桐拿起一看，竟然是多日不见的程媛，她连忙按下接听，却听到电话那头，程媛略显沙哑的哭声。
　　“程媛，怎么了？你哭什么？是不是孟若初欺负你了？”
　　“桐儿，我受不了了，我真的不能再隐瞒下去了，刚刚孟若初跟我大吵了一架，我知道，我做错了，可是桐儿，我这样做也是因为爱他啊？桐儿……！”
　　“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别哭，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没有，桐儿，你能出来一趟吗？就在A大附近的恰园，我想找你谈谈！”
　　于紫桐的心没来由地一阵慌乱，下意识地，她认为孟若初与程媛的这次争吵与她有着莫大的关系。于是，她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开车过去，你先在那儿等我，等我啊！”
　　急匆匆地赶出家门，车速开的飞快，不到五分钟就来到了怡园门口，远远地就望见坐在窗边的程媛的身影。于紫桐走进去，直到坐到她对面，才看清程媛那双哭得如同水蜜桃一般红肿的眼睛。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程媛也不说话，只是低着头，轻绕着餐巾。
　　“程媛，你说话啊！”
　　倏地，程媛抬起头来，眼神中的不知所措也不复存在，坚定而勇敢地直视着于紫桐。
　　“桐儿，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于紫桐的心里被刀片轻轻划了一下，轻轻渗出血来，却被她掩饰的不露痕迹。
　　“瞎说什么啊，你怎么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呢？”
　　“你知道我要说的是什么，对吗？你一直都在怀疑对吗？”
　　“我没……！”
　　“别说没有，于紫桐像你这么冰雪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察觉不到呢？”没等于紫桐把话说完，程媛便暴躁地将她打断。
　　于紫桐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程媛的陈述。
　　“其实，那年我们与孟若初相遇时，我就注意到他了。那么清新的一个男孩，文雅、儒静。可是你知道吗？我注意他不是因为喜欢他，而是因为你。因为你看他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我在心里害怕你会喜欢他，因为那样会伤害到一个我最亲的人——我哥哥。也许你并不知道，我哥哥已经爱了你好久，你还记得你每年生日时收到的那束百合花吗？那是我哥哥送的，每年一束，从不间断。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是谁送的花了，可是哥哥不让，说要让你猜，直到猜到的那一天，他就向你表白。可是他还没有等到被你猜中，你就已经陷入了无法自拔的恋爱中。我很恐慌，因为我预见了哥哥的悲伤。尽管我一直隐瞒，可是他还是在那年的夏天，看到了骑单车载着你回家的孟若初。后来他变得很消极，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吸烟，这种状态持续了好长一断时间。终于，当他听说你要出国留学时，这才恢复精神。
　　记得哥哥跟我说，他说，如果你能抛下恋人而出国留学，那就说明那人在你的心目中没有占多大地位。所以他才重新鼓起劲头，开始打拼。他要给你一个全新的印象，等你回来时，他就像是童话里的王子一样，为你打造出一个属于你们的王国。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用你的E_mail登陆，发现了你和孟若初的往来信件。我这才知道你跟孟若初一直没有断过联系。我很怕你们会真的如同约定的那样，三年之后回来，重续前缘。所以，我就借着各种机会接近孟若初。可是，不管我用什么办法，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渐渐地，他对你的感情深深地打动了我，我发现，我竟然真的爱上了那个对你痴情如一的孟若初。我责备过自己，也觉得自己很无耻，可是我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后来，我将你发来的照片跟我哥的照片合成在一起，装作欣喜地拿给孟若初看，说你去美国留学是因为我哥哥。孟若初这才把对你的感情收回来。不再与你联系，甚至一度想要离开这座城市。我没想到，离开你之后，他会将自己的心扉封闭。于是重新接近他，感动他。可是他依然对我不理不眯。直到那天，他昏倒在单位。医生做了会诊，最后诊断为肾衰竭，需要换肾。我不加思索地去做了配型，结果竟然真的配型成功了。所以……！”
　　“所以你就换给他一颗肾。所以你就用这颗肾捆绑住他？程媛，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企图让我原谅你吗？可是你又让我原谅你什么呢？你把自己说得那么伟大，甚至就连破坏我的感情都是因为你哥。你救了孟若初的命，所以他就理所应当的照顾你一生。你哪儿错了？你有错吗？你早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各种理由，今天，如果我站在这儿大声的指责你，立马会有人过来告诉我，说我自私。”
　　程媛早已经哭得声泪俱下，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弥补朋友所受到的伤害，但是她依然想将这份伤害降到最低。
　　“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我们现在过得都很幸福。直到今天早上孟若初气急败坏地拿着那张合成照大骂我时，我才如梦初醒。我的幸福其实只是自己辨织的假象。所以，我才鼓足勇气，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还有什么必要吗？”
　　“有！桐儿，我已经有了孟若初的孩子，所以我余下的人生也就不孤单了。因此，我决定把孟若初还给你。你说得很对，我用那颗肾捆绑住了他的自由。现在，我决定把世界还给他，把爱情还给你。至于我所亏欠你们的，就用我那颗肾来还吧！”
　　“啪！”地一声，于紫桐气得狠狠拍了下桌子。“你以为世界都是围着你转的吗？你以为你的那颗肾就那么价钱吗？告诉你，有些人可以为爱付出生命。你可以为了孟若初献出一颗肾，我也同样做得到。我甚至能够为了他死！”
　　“那我哥呢？你有没有想过他，他那么无私地爱着你，你有想过他吗？从小到大，你一直都在主观地认定一个人的好坏，你有没有真正的体会过别人的感情？”
　　“我没有，所以我不会像你一样，把自己标榜的那么伟大！”
　　说着于紫桐便站起身来，径直向门外走去。此刻程媛也付完帐追了出来。
　　“桐儿，你听我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期望了，我只是希望你能对我哥仁慈点，不要那么直白地伤害他！”
　　“程媛，你到现在了还在考虑你哥的事情，你有没有想过我？你有没有想过孟若初？你别在跟我说了，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好说得了！”
　　说完她便抛下程媛独自横穿马路，向着停在路边的跑车走去。忽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在她还没回过神来之际，她便被一个人狠狠地推了出去。

　　再睁开眼时，她已置身在医院中，浓重的消毒水味，刺得她直打喷嚏。头上的刺痛，让她忍不住用手去摸。还没碰到伤口，手便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拦截。
　　“刚包好的，别碰。”
　　她扭过头，正好看到两眼通红的孟若初。
　　“发生，发生什么事儿了？”
　　“你差点被车撞！”
　　“我记得有人推了我一把！”
　　“程媛，是程媛把你推开的。”
　　“她……！”于紫桐看着孟若初的样子，心底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没事吧！”
　　孟若初轻轻摇了摇头，“脱离危险了，但是孩子没了，而且以后再也不能怀孕了。”
　　于紫桐没有说话，静静地注视着天花板，直到眼泪流出，浸湿枕头。
　　“桐儿，对不起。虽然现在说这句有点晚了，但我还是要说。我不该不相信你。而且我一直都在怨恨你，直到昨天我整理东西，才发现当初程媛拿给我的照片竟然是合成的。我很气愤，大声斥责她。我甚至想到了离婚。可是，桐儿，我不知道我该下怎么样的决定，我……！”
　　“不要做决定！若初，你知道吗？有一种爱可以超越生死。而我们的爱在它面前太卑微了。我也是直到最后一刻才忽然间明白的，我们根本没有任何权利去责怪别人。一直以来，我们之间的爱情，只是对那份美好回忆的执着，它就像个枷锁一样，困住了我们，让我们看不清身边的事物，阻挡了我们爱的能力。若初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你能忘记相濡以沫的妻子吗？你能抛下给了你第二次生命的那个女人吗？你不能，一直以来你都以为那是责任，其实从你那日在骊山做出选择时，我就明白了，那是爱。我只存在于你的回忆里，而程媛却是真真实实活在你的生命中的那个人。若初，你我都错过一次了，难道还要因为曾经的不可挽回，再错过一次真爱吗？”
　　孟若初轻轻摇了摇头，对着于紫桐露齿一笑，“桐儿，祝你幸福！”
　　于紫桐轻轻摇了摇头，“不，是祝我们幸福。我相信我们都会幸福了，因为在我们的生活中，存在着用生命来爱我们的人！”
　　适时，护士推门进来，说了句“306房的病人醒了！”便转身出去。
　　孟若初起身要走，却停了一下，回首看了于紫桐一眼，于紫桐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这才毫不犹豫地迈出病房。

　　“若初，怎么办？孩子没了！我本来是想放你走的。可是现在孩子没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知道桐儿说得很对，我不应该用责任束缚住你，可是若初，你知道吗？我真的很爱很爱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这么样的去爱一个人，直到我决定换肾给你时，我才发觉，你已经成了我生命的全部，别说是一只肾，就是整颗心，我都已经毫不保留地献给你了。若初，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为了成全我的爱情，而破坏你们的感情，可是我真的以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我不想再解释，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我。我已经告诉了哥哥，现在你们想走的话。可以走了，我衷心地祝福你们！”病床上的程媛虚弱地说着，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怎么也止不住。
　　孟若初温柔地帮她擦拭了眼泪，定定地望着她，“为什么要救于紫桐！”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死去呢？若初，尽管我做了错事，但是我的心跟她的是一样善良的！”
　　孟若初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要更加珍惜！”
　　见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到了一起，于紫桐才从门外推门进来。
　　“桐儿……！”一见到于紫桐，程媛急着要从床上坐起来。
　　于紫桐连忙走过去，制止了她的动作，“你要好好休息，别在折磨自己了，你比我们所有人爱得都苦。”
　　“桐儿！”眼泪再次泛滥，程媛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悲伤，“ 桐儿你知道吗？我是很自私的，我这么做，是想让你们永远记住我，永远记住。我知道如果换作是你，我哥哥也会像我一样毫不犹豫的作出这个选择，我们程家的孩子都很傻，很痴情。他整整暗恋了你六年，六年啊，桐儿。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六年呢？我承认，接近孟若初只是因为哥哥，我知道你跟我一样痴傻，除非让孟若初先离开你，否则你怎么会离开他呢？那么哥哥有怎么能有机会靠近你？桐儿，你能原谅我吗？因为我的自私而害得你们不能在一起？将自己的肾移植了一个给他。我很开心，因为在他的生命中终于有了我的存在，不管他是否接受，我都那么强势地进入他的身体，只要他有呼吸，只要他有心跳，他就永远也无法抛开我的存在。桐儿，原谅我好吗？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啊！”说着便紧紧抓住了于紫桐的双手，似是约定一般地不肯放开。
　　于紫桐轻轻拍了拍她的双手，轻声说道：“我会的，因为有你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