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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忆年少 ...

  •   知言在得知娘亲的遗物无法取回后,她追悔莫及,上一秒还沉浸在尴尬的羞涩中,下一秒就湿了眼眶。

      她伸出拳头锤了锤闷堵的胸口,无言的懊悔与悲恸填满了胸腔,眼泪如断珠在地面上晕开,她低声哭吟着,瘦弱的肩微微颤动。

      知言的哀伤让容羽更加愧疚,他答应知言,一定会设法将镯子找回,就算是倾尽所有,也得找回那无价之宝。

      对知言来说,逝去的过往是烙在她心间的疤痕,无时无刻不在追悔,倘若大火那夜,她能早些发现娘亲不见了,或许结果就不同。

      亦或是她没被人救起,那么此刻的知言已经往生转世成人,而不是陷在这沉痛的过往中无法自拔。

      她还在懊悔,可那位将她从火海中救回的男子却还在沾沾自喜,心情大好的在庭院中背手踱步。

      春暖花开之时,人心也跟着暖了,南荣脩尘封已久的情愫也在今年的早春悄然发着芽,他不在意知言是否恨他,只要能将她捆在身边,用点手段算什么,恨又如何,再深的恨也会随着时间而淡化。

      他踏着松柏斑驳在地的树影,在底下踅来踅去,似乎并未注意到身后来人。

      南荣脩蓦然转身,恰好碰上了站在他身后的敬德公主,他欣喜的颜色顷刻间暗灰下来。

      敬德公主不同以往,这次她换上了汉人的服饰,梳起了汉人的发髻,簪上了金钗步摇,寡淡的妆容别有一番风味,南荣脩还是第一次瞧见她淡妆的模样,虽谈不上有多喜欢,但瞧着比先前顺眼多了。

      敬德公主欠了欠身子,躬身行礼,和煦如春风的声音说道:“听闻王爷近日政事繁忙,臣妾不才,不能替王爷分忧。”

      南荣脩正言厉色的应道:“政事本就轮不上一个妇人操心,你若是闲来无事,这府上还有大小事务需要人打理,你是本王的王妃,虽无夫妻之实,却有个响亮的名头,府里的下人也不敢违逆王妃,往后这府中的事务就交给你了,有什么不懂去找府上的官家请教请教。”

      敬德公主应了声‘是’,她迈着小步,上前挽着南荣脩的胳膊,。

      “你......”南荣脩疑惑的望向她。

      敬德公主低头怯声道:“臣妾见王爷在这院子里也待了许久,恐怕也乏了,就让臣妾扶王爷回房休息。”

      她有意无意的将自身子贴近南荣脩,挽手的臂弯触碰到了他的腰间,这看似无意,实则有意的撩人手段都落在了南荣脩的眼里。

      南荣脩唇角轻扬,浅笑道:“敬德公主是个聪慧人,应该不会忘记本王在纳妃礼当夜说的话吧?”

      他说完,便将手臂从她的臂弯中抽出,掸了掸衣袖,像是在拭去身上的浮尘。

      敬德公主笑容僵硬,却不得不继续维持面上的悦色,睁着一双湿润的含情目望着南荣脩离去的背影。

      这王府里的主子就是主子,即使空有个名头,那也是下人的主子,一旦沦为卑微的仆从,就得乖乖听主子的话。

      敬德公主自从得了这王府的掌事权后,便开启了她作为女主人的管家生涯,事无巨细,凡是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得过她的手。

      从前府上的老管家因为家中老伴患了重疾,膝下又没个一儿半女,只好告假归乡,王府里空缺的管家之位顺理成章的落到了敬德公主的肩上。

      敬德公主自幼便接受了瀛国皇室的精英培养,莫说是管理家务事,就算是让她参政议政,她也能做到不输男子。

      只不过,她的母后在她出嫁前曾叮嘱过她,母后告诉她,南荣脩是个习惯将权利捏在手心的人,敬德只是一介女子,又嫁做人妇,就算有治世之才,也得屈于家中,一切以夫君为中心。

      因此,敬德公主敛起锋芒,将满腹经纶的自己伪装成一个只会管理家事的贤妻良母,在外人眼中,她就是一个一心只想做夫君的贤内助却从未想着去争宠的落寞王妃。

      因为王爷的心思常人猜不透,他的喜好更是无人能懂,下人们每日见着王爷只会在远处躬身行礼,然后目送他高大又冰冷的背影离去,身边跟着的也只有他的贴身侍卫。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那个高冷王爷的身旁多了一个不起眼的女子,王爷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可以说是日夜陪在王爷身边,寸步不离。

      当然,这并非知言自己的意愿,而是南荣脩下达的死命令,不让她寻死,所以要亲自守着她,同出同进,同寝同食,就连进宫上朝,也将她带在身边。

      曲知言在失忆之前只是个寻常的太守千金,养在深闺不示人,莫说是进宫了,就连太守府的大门都鲜少踏出。

      入宫的两架宫轿已在王府门前候着,南荣脩率先上了轿子,而容羽则扶着知言坐上去,“起轿~”,在轿夫的吆喝声中,知言的轿子悬空而起。

      随着宫轿的上下颠晃,知言的心也跟着忐忑不安。

      从王府至皇宫的路程也就半个时辰,可轿里的知言却感觉走了半日,外边热闹街市的喧嚣扰乱了她的心绪,本就不安的心弦更为缭乱,都说这进了红墙里的人就像是进了一座永生的囚笼,无论悲喜,余生都得陷入这座深不见底的囹圄。

      南荣脩的轿子朝着议政殿的方向去,而曲知言则被抬到了后宫的门口,知言掀开帘子,面前是空旷的深宫后院。

      偌大的宫殿只见着寥寥无几的太监宫女,宫门上的牌匾已成了腐木,上边的字迹早已消磨褪尽,只剩下几竖残印还在苟延残喘。

      知言问身旁的容羽:“这是哪位娘娘的宫殿?为何如此寂寥?”

      容羽扶着她下了轿子,回道:“这儿原先是裕太妃住的宣德殿,如今成了冷宫,自裕太妃死后,先帝那些不受宠的妃嫔都会被弃置此处,了此残生,先帝驾崩后,那些妃嫔们殉葬的殉葬,守陵的守陵,只有冷宫里的那几位被人遗忘在此,直至油尽灯枯。”

      知言不明白为何南荣脩要带她来冷宫,难道只是为了让她瞧瞧这里边的废妃过得有多凄惨么?

      她冷笑一声,将自己的欢愉建立在他人的哀痛之上,这种事也就只有南荣脩这种无情之人能做到了。

      知言踏着小步来到宫门口,绣白的翘头履踩在阴凉的青石板上,没走几步,纯色的葛履底已沾上了青苔。

      容羽在身后护着她,谨防她一个不稳滑了脚,跌坏了身子骨可就不好了。

      知言跨过半膝高的门槛,进了这座宣德殿,围墙里边的景色比起外边更为寂寥,几棵枯树吊着数根光秃秃的老藤,这才刚过了春,藤上的叶芽就已泛了黄,附在老藤上摇摇欲坠。

      脚上的石板路久年未修,裂了不少坑洼,许是前日下了些雨,坑洼的石板地上浮着青泥,知言望着脚下的路,小心翼翼地走着。

      不远处传来的猫叫声吸引了她的视线,她循声望去,只见那高宏的墙瓦上伏着一只通体金黄的小猫儿,猫身幼小,不过巴掌来大,看着像是刚出生不久的幼猫。

      知言扭头转身,朝着幼猫走去,容羽在身后问道:“知言姑娘,你这是要去哪儿?”

      “容羽大哥,你能帮我爬上那面墙,将那只幼猫抱下来么?”

      容羽顺着知言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儿明明什么都没有,要他上哪儿去弄只猫下来?

      “容羽大哥你还愣着干嘛?它快掉下来了!”

      知言急切的呼喊着,那只金黄的幼猫似乎受了惊吓,在青瓦上缓缓蠕动,试图从另一面墙翻下去。

      容羽为难的摇头,“知言姑娘,我真的没看见有什么猫?你会不会是眼花了?”

      知言顿了顿,诧异的看向那只幼小的猫儿,它依旧胆怯的卧在墙上,不敢跳下来,又害怕被人发现捉了去。

      她顾不上是真是假,自己轻手轻脚的朝着小猫走去,她吹着口哨,安慰幼猫不安的心灵。

      就在她靠近墙边时,一个穿着破旧衣裳的少年奔来,他站在墙下,对着幼猫轻声唤道:“别害怕,快下来,到我怀里来,我会接住你的。”

      小少年身上的袍服破了好几处,有的还能看见缝补的痕迹,即便衣着褴褛,他的脸却白净如玉,那棱角分明的侧颜,剑眉星目,看着有些眼熟。

      知言怔怔地望着这位少年,一时半会儿都忘记那只猫的存在,在少年的耐心呼唤下,小金猫伸出前肢,纵身一跃,扑进了少年的怀中。

      少年抚着它背上灿黄的绒毛,心细的检查猫身上是否有伤痕,确认幼猫无大碍后,他怀抱着小金猫,不断地摩挲着它的绒毛,少年的脸上露出温柔又灿烂的笑容。

      他对猫说:“看来你是一只被人遗弃的金丝虎啊,游荡在宫中,你也是胆子大,那么高的墙,你这小短腿儿还能爬上去?没摔死算是幸运的了,不过现在你遇见了我,往后我就是你的主子了,瞧你一身毛绒绒的,往后你就叫言绒吧!”

      少年起身,抱着这只名叫言绒的金丝虎,消失在了墙边。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忆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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