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公务员》丈夫无酒

7、第 7 章

　　何处山挺了挺胸膛，“我是一名骄傲的无产者。”

　　谢宗廷恍然大悟，一本正经抱拳道：“失敬，失敬。”说完，两人都不由得笑了。

　　谢宗廷转身趴在栏杆上，“我爸昨天问我大学打算在国内读还是去国外。”他说着看向何处山的侧脸。

　　这人并非精致的好看，五官神态也从未表现出过弱气，反而在沉默时总会显出些坚韧，却不知为什么让人看着有一种带书卷气的易碎感，特别是当他眼眶泛红的时候。

　　何处山转过头对上谢宗廷的眼睛。他记得曾经的谢宗廷是去了国外念书的，正是在他不在的时候，谢不染出了事故，谢家的一切都天翻地覆。

　　“我说，我想在国内读。”谢宗廷道。

　　零点，一道道星子窜上夜空，瞬间炸出一片绚烂的火花，如同星辰在漆黑的宇宙中开出了花朵，用璀璨的光芒点亮人们的视野。

　　游戏室的落地窗前，谢不染将手机镜头对准窗外，跟视频另一边的好友说笑。

　　五楼阳台的沙发上，谢江海抱着沈雪竹的腰靠着她的肩膀观赏烟花，被她响亮地嘬了一口这些年发际线有那么点后移的脑门。

　　“哪有你这么亲人的？”谢江海嫌弃地说，亲了下她的侧脸做示范。

　　后院亭子里，何处山跟谢宗廷看着夜空中盛放的烟花，转过头，相视一笑。

　　正月，不必走亲访友的何处山既快乐又悠闲地窝在别墅里。而谢家一家四口不仅要去谢宗廷他们外婆家拜年，回来后还几乎每天都有感情要跟人联络，有聚会、活动要参加。

　　“有钱人想要一直有钱也是不容易啊。”何处山窝在沙发里感叹道。

　　晚上刚刚参加完一场宴会回来，西装革履的谢宗廷坐在床尾凳上，左手扯松领带，不怀好意地道：“你想有钱吗？明天你跟我一起，我给你介绍几条人脉。”他说着，起身走到何处山面前，俯身注视他。

　　何处山摇摇头，又往沙发里缩了缩，“不必不必，我是无福消受。”

　　“这可由不得你说不。”谢宗廷作势去拽他，被他躲了下后，一把按住他抓上他的痒痒肉。

　　“哈哈哈哈，你好烦啊，啊哈哈回你的房间去啊……”

　　开学的倒计时是令人焦虑且痛苦的，特别是当你假期作业没写完的时候。幸而，何处山是十分勤勉地写完了的。

　　上课、作业、考试，高中生活的每一天几乎都被这些填满，每一个补课的假期都让人怨念。

　　分数的压力，因为成绩排名被老师点名阴阳怪气、被同学嘲笑，甚至在班级里感觉格格不入、被排挤，有时候真的让人心情糟糕到麻木。

　　何处山认为自己第二次的高中生活还算是幸运，因为他在班上有三个和他玩得来的朋友——虽然他们四个在某些人眼里可能是“差生的抱团”。

　　他们一起聊天打屁，暗戳戳违些无关紧要的纪律，像上课传纸条、吃东西……还有大家去校内的便利店时每次都不忘买一根特别好吃的烤肠，这些都是他在学校里为数不多的快乐时间。

　　周日的晚上，吃着夜宵听完何处山这番感慨，谢不染长长地叹了口气，显然对此亦有同感。

　　“你有什么好叹气的？”何处山吃了口馄饨表示不解。成绩好的人就是学校这个小社会的金字塔顶端，曾经的赵回对此可是深有体会。他一直以为学霸除了偶尔因为肩负太多期待有点压力外都是没烦恼的。

　　谢不染颇为深沉地道：“你不懂，漂亮又聪明的女孩被人嫉妒是难免的。”

　　谢宗廷嗤笑了一声，被自家“漂亮又聪明”的妹妹一顿八卦连环掌伺候。

　　第二天，吃过下午饭后将近一个半小时可以自由活动的晚休时间，何处山正一边从课桌里拿书一边跟尤未然他们说笑，班长突然过来说有人找他。他顺着班长的示意便看到谢宗廷正站在教室前门冲他招手。

　　走到谢宗廷面前，何处山才看到他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蝴蝶风筝，造型传统，粉蓝配色，就挺……花里胡哨。

　　“你……”

　　谢宗廷让他跟着自己，边走边给他看手上风筝，“我托人从高一的一个人那儿买的二手，今天的风正好。”

　　“你怎么会想起去放风筝？”三月，南方的春风来到这座城市后一直徘徊。何处山也听王澍他们说过，有人吃完饭后去学校隔壁植物公园野餐放风筝。不过都是初一高一或者实验班的大佬们有这个闲心，他这种努力完成作业型选手从没想过自己也行。

　　谢宗廷歪头看他，“不知道是谁说自己快乐的时间不多。”

　　这话听着还真有点矫情，矫情本人何处山尴尬地清了下嗓子，问他：“你之前去那边公园放过风筝吗？”

　　谢宗廷摇摇头，“我有一次想去，不过没找到人陪我。”

　　何处山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谢宗廷灿烂一笑，既像讨好又像耍无赖。

　　公园里，同样来放松神经的学生不少，有的和朋友铺着野餐布躺在草坪上小憩，有小情侣坐在长椅上看书，也有两伙人正高高地放着两只风筝，一只是特别常见的三角形风筝，一只是长长的鱼形风筝。

　　何处山跟谢宗廷找好地方，谢宗廷让他拿着风筝往后退，自己站在原地等感觉风来后对他喊了声放，然后一边跑一边拉线。

　　看着风筝成功地在空中飘飘忽忽越来越高，何处山忍不住高兴地向谢宗廷跑去。

　　谢宗廷扯着风筝线，转头看到何处山带着笑奔向自己，莫名地同样扬起嘴角。

　　此时的阳光并不灿烂，天阴着，风中尚有春天的寒凉，两个年轻人笑着，毫不吝惜地向彼此分享自己的快乐和青春时光。

　　晚上，何处山跟谢宗廷放学回家，谢不染正窝在客厅沙发里一边背古文一边等宵夜。两人听周姨说海鲜粥马上煮好，便也不急着回房。

　　“我听说你下午去公园放风筝了。”谢不染凑到谢宗廷跟前道。

　　谢宗廷大马金刀地瘫在沙发上，拿出手机随口问：“你从哪听说的？”

　　“我们班上一个女生。她说你跟一男生玩得特别开心，最后风筝线断了你们都还在笑。”

　　何处山从书包里拿数学周考卷子的动作一顿，接着若无其事。

　　谢宗廷皱眉看谢不染一眼，“那女生我认识吗？”

　　“你应该是不认识，不过人家……”谢不染太清楚自己老哥“爱情是什么，有游戏好玩吗”的孤寡取向了，狡黠一笑，“你知道的，少女心里的小鹿可是摩拳擦掌——当然，纯粹是垂涎着你的美色。”

　　谢宗廷挑了下眉，转过头跟何处山对视一眼后，撩开自己的衣服下摆，拍拍六块腹肌，一脸苦恼状，“摩拳擦掌，听起来好可怕。我该怎么保护我清清白白、冰清玉洁的身子？”

　　谢不染拍着他的大腿笑倒在沙发上。

　　何处山闷声笑着帮他把衣服拉好，“你自己注意影响，不要这么暴露。”

　　谢宗廷一脸受教，“也是，男孩子在外面尤其要保护好自己。”

　　谢不染已经笑出猪叫了。

　　等到周姨端来海鲜粥，谢不染才想起自己本来是想问自家哥哥“那个男生是谁”和“去年我叫你一起去植物公园放风筝你不是说幼稚吗？”

　　算了，粥真好喝。

　　一天一天，高三即将到来的压力似乎随着气温在增加，被学习填满的生活虽然不算枯燥，但也乏善可陈。

　　谢不染是最先解放的那个，刚结束中考就开始心飞扬，那快乐洋溢的样子像是无时无刻不在呐喊：“自由！”

　　何处山拿到期末成绩，照例听尤未然哀叹一番。程莫骞则又换了打击人的说辞——“这成绩，明年怎么办？”王澍的安慰也还是那么干巴得像塔克拉玛干的沙子，小风一吹，什么都不是。

　　就在他接着投入如火如荼、水深火热、孙悟空肚子里三昧真火一般的补课中时，谢宗廷已经到了京城参加全国高中数学竞赛和学校跟首都大学的交流合作夏令营。

　　等他回来的时候，谢不染的中考成绩已经出来了——非常理想，就等录取——每天快活似神仙，何处山他们的补课也结束两天了。

　　“铜奖！”何处山看着手里的获奖证书，再看谢宗廷时目光里充满了对学神的仰望。

　　谢不染捧着小奖杯一脸叹惜，“唉，看来你保送北大是没戏了。”

　　“就你会装逼。”谢宗廷打了下她的脑袋。

　　看出他可能是因为旅途而有些疲乏的何处山合上证书道：“你要不先去洗个澡休息吧，我看你像是有点累。”

　　谢宗廷看着他，“好，你帮我拿行李。”

　　何处山点了下头，却见谢不染把奖杯重重扔进谢宗廷怀里道：“你这颐指气使的，真是个剥削阶级。”他推着行李箱不禁有些好笑。

　　谢宗廷单手拿着奖杯，头也不回地往电梯那边走，“我哪天要是被打倒了，肯定不会忘了跟你有福同享的，我同父同母的妹妹。”

　　电梯门关上，何处山脸上笑容仍未褪去。

　　谢宗廷后背着靠墙，问他：“这几天我没在家，你……怎么样？”

　　何处山转头看他，“我们前天才开始放假，临走老师还给了厚厚一沓卷子。”他说着一脸郁卒，“我现在就想英语和数学别再折磨我了。”

　　谢宗廷不由得笑了一下，“数学，刚好我们上一届的一个学长推荐给我了一套真题，他说特别能刷经验值。我买了两本，一本归你。英语你是哪方面有问题？”

　　何处山一时无语，他的意思明明是不想写作业。不过算了，谢宗廷也是好意，应该？

　　“我们外教说……”

　　两人一路聊着学习走到房间，谢宗廷许下了陪何处山练习音标和口语的承诺。

　　谢宗廷的房间装潢是非常简洁的现代风格，和何处山的房间一样有书房、阳台和独立卫浴，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卧室和隔壁房间是打通的，那是他的衣帽间。

　　谢宗廷接过行李，随手推进衣帽间里，也不急着洗澡，而是拉着何处山走进书房。

　　整整一面墙的大书架几乎摆满了书，其中既有漫画小说，也有文学著作、自然科学、杂志期刊。何处山第一次见到这些，并且知道所有摆这里书，全都是谢宗廷读过还比较喜欢的后，有多震惊自不必说。

　　等再之后他知道了别墅里还有个图书馆似的地下藏书室，就完全是惊讶到麻木了。

　　谢宗廷打开书架最底下一个不起眼的抽屉给何处山看，不自觉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何处山只见里面凌乱地几乎塞满了各种奖杯、奖牌、奖状，最上面斜斜地躺着一个他曾见过的摄影一等奖奖杯，无言中像是在诉说它的落寞。

　　何处山沉默两秒，一语双关地说：“你可真够厉害的。”

　　谢宗廷回以一个“基操勿6”的骄傲眼神，然后随手就要把数学竞赛的奖杯往空隙里挤。

　　何处山看到那下面一张证书都被压得皱得不成样子了，实在是不忍心，“等等，不如我帮你收拾一下这个抽屉。”

　　谢宗廷看着他，不知道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笑意，“好啊。”

　　何处山盘腿在地板上坐下，“那你先洗澡去吧。”

　　“不着急，我陪你。”

　　先把证书、奖状一张张摊平、对齐，何处山看着手里的颁发单位是华亭音乐学院的小提琴八级证书，第无数次惊叹：“你还会拉小提琴！”

　　“小学的时候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突然说想学小提琴。我妈就兴高采烈地给我请了个老师，还告诉我必须学出个样子。不过，我最后也只考了个八级证书就没再学下去了，现在偶尔闲得过于无聊才破天荒地拿琴出来练练。”

　　“‘只’考了个八级？”

　　“业余的，听着厉害，其实就会几首曲子。”

　　暑假的多数时间何处山都待在屋子里。没有作业烦恼的谢不染则像只享受飞翔的小鸟，每次约了朋友出门都快快乐乐。谢宗廷似乎是因为天气太热，出去玩的时候少了很多。他待在家里时跟何处山一起学习、运动，还拉了两次小提琴给他听。

　　“我们明天去市中心逛逛，怎么样？”家庭影院里，在舒缓的电影bgm中，谢宗廷开口道。

　　“不了，你自己去吧。”何处山专注地看着电影女主角走进房间，随口拒绝道。

　　“就我们两个，不逛多久。你有什么想吃的我们都可以去吃，还有我看之前选衣服你只挑了两件。我们可以去商场里看看，可能有你喜欢的。”谢宗廷已经在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要带他去哪些地方。

　　何处山转头看他一眼，伸了个懒腰道：“我懒得出门。”

　　“我们坐车去，又不用你走多远路。”

　　“我真的不想去。”

　　“为什么？你不愿意跟我一起？”谢宗廷坐直了身子问，昏暗的光线下，隔着3D眼镜他看不清何处山此时的表情。

　　打斗场面的音效让电影声音陡然变大，等到音量回落，何处山的目光转向银幕，“不是，我只是不想出门。你别说话了，好好看电影。”

　　谢宗廷默了两秒，按了下遥控器关掉屏幕。

　　何处山咬了下嘴唇不去看他，默然半晌后站起身道：“嗯……那我回房间了。”还没走出三步，就听身后谢宗廷说：“你干嘛要走？”

　　何处山转头，见他一脸的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