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弱弱联手》柳下秋

4、小梁脚底抹油

　　青年的书页上落了一滴血。

　　他皱了皱眉，抬头看见对方脸上有点血迹，伸手帮他擦。

　　“不行呀，”他笑得温柔，眼底却堆砌着病态，“交易里面可不包括这个。”

　　对方嘁了声，抬手逮住他擦血的手腕，在他洁白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你很小气。”

　　他不满道。

　　“我很守信。”

　　青年笑道。

　　***

　　第二天上午，梁风破天荒地提前到了教室。

　　他早到了半小时，兴冲冲跑到操场，发现跑道的起点线上已经站了个人。

　　这个人站在朝阳里，挺拔精神，校服永远齐整干净。

　　梁风慢慢朝他走近。

　　印象中的这个人肤色是健康的杏仁白，两道剑眉卧在狭长的双目上方，乍一看很有些凛肃。

　　可他转头瞧见了梁风。

　　那双冷淡的眼睛里透露出友好和温柔。

　　梁风看着他，面色有些微怔。

　　他一定是最不像校霸的校霸。

　　他在对方面前站定，真切地想。

　　冷燃伸出手掌摆在他面前。

　　“Are you ready？”

　　他幽幽地说。

　　“啊？什么？”

　　梁风没搞懂这哥们让他ready什么东西。

　　冷燃拉过他的手臂，让他跟自己击个掌！

　　“跑啊！”

　　他大喊一声，然后拔腿就跑，像阵风似地在赛道上狂奔。

　　梁风额前的碎发在对方奔离起跑线的那一刻被风微微撩起。

　　他终于反应过来。

　　靠……

　　他也赶紧跑起来。

　　冷燃身高腿长，耐力惊人，不一会儿就跑完了一圈，追上了还在跑第一圈的梁风。

　　“梁哥你这速度不行啊。”

　　他转过身倒着在梁风身边跑。

　　“喂，大哥，”梁风一边喘气一边说，“我只是和你约早上一起跑步，没和你约早上一起比赛跑步啊……”

　　他问对方这是要闹哪样。

　　冷燃一听，觉得他说的有理。

　　他转回身，放慢速度，跟在对方身边陪跑。

　　两个人绕着操场慢跑了三圈，中途歇息了五分钟，冷燃又逼着想偷懒的梁同学沿着外圈跑了一圈。

　　他们圆满结束了今日份的拉练，在离上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回到了各自教室。

　　梁风一屁股坐到自己座位上，全身都是汗。

　　顾吟拿着一个作业本走过来，见他大汗淋漓的模样很是好奇。

　　他问对方为什么今天起得这么早，去干什么了。

　　梁风如实给他说了自己和冷燃互相拜师的事情。

　　对方听完，大为震惊。

　　“这下就不用怕李傲天来找麻烦了！”

　　他激动得跟中彩票似的。

　　“呃，也许吧。”

　　梁风心虚笑笑。

　　为了不扫他这个朋友的兴奋劲，他隐瞒了自己发现的一个情况。

　　据他对冷燃的观察来看，对方虽然打得过李校霸，但应该不是会主动出手的人。

　　对于他不主动出手这一点，梁风也很好奇。

　　但因为两个人毕竟也才互相联手没几天，他觉得一味地去打探对方的隐私实在不是什么厚道行为。

　　相互尊重是做朋友的前提。

　　对方不说，他就不问。

　　所以说要主动打架的话，还得他自己上……

　　梁风想到公园的那一场噩梦般的水平测试，对于自己在打架方面究竟有个几斤几两这问题总算是有了点清醒认知。

　　总之还是……先提升体能吧。

　　他认命地想着。

　　顾吟摊开作业本，问他昨天那道压轴题怎么做。

　　梁风给了他一种解法。

　　顾吟歪头“咦”了声，一头雾水地说昨天老师好像不是这么讲的。

　　梁风又按照昨天课上讲的那种解法给他详细讲了一遍，小伙子终于听懂了。

　　他夸梁校渣的脑袋是宝藏，郑重其事地嘱咐他以后要是挨打的话一定要记得把头护住。

　　梁风见自己被他涮了，面上青白一阵，然后反侃道：

　　“要不是因为你，我再菜也不会被打好吧。”

　　这话说得很有些在理，顾吟很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拍拍胸脯说今天午饭他请了。

　　梁风一听能省钱，连忙抱拳，乐滋滋地说了句谢顾小少爷款待。

　　对方还要再回侃，上课铃就响了。

　　第一二节上的数学连堂。

　　早上刚跑完几大圈的梁风碰上数学课简直就跟小孩听摇篮曲似的，恨不得一头扎进梦乡跟周公约大会。

　　但这两堂课学的都是很新的内容，抱着给予新知识“respect”的态度，他学了古人悬梁刺股那一套，拿签字笔下狠手地对着自己大腿蒙扎了一下，勉强把意识混沌的脑壳扎清醒了，逼着自己认真听讲。

　　他们班数学老师是教研组的组长，讲课的风格简单粗暴，第一节课丢理论，第二节课丢题，不废话也不拖堂，梁风很吃他的风格。

　　这次的新课讲了几个高等公式，难度比较大。

　　梁风从老师满黑板的字迹里抓住最核心的概念，把每个公式的关键解析点都做了散点笔记。

　　他看书和记笔记的速度都快于常人，趁其他人还在抄笔记的时候他把笔记本上的散点知识整理成一道树状图，按照图形在脑海里过了几遍知识点，再标记好末梢处自己没搞懂的几个细节，等到下课去问老师。

　　新课公式的理论基础搞清楚以后，运用起来就尤其顺利。

　　第二节课的习题他对着上一节课做好的笔记运用公式，如果其中出现了第二解法他会打一个重点标记，方便上讲台给老师改作业的时候询问最优解。

　　离下课还有三十分钟的时候，他提前攻克完了所有题目。

　　梁风看了看挂在教室最上方角落里的电子钟，关上了“荣耀殿堂”般落满红钩的作业，把下巴搁在课桌上——

　　睡了。

　　他不知是做了什么好梦，课间的时候，口中含混不清地喊着“赢、赢、赢了……”

　　直到有个人推推他肩膀，把他叫醒。

　　梁风顶着一张在梦里意犹未尽的脸，睡眼惺忪地盯着面前的人。

　　秦……雨……

　　怎么又是他……

　　他觉得自己一个头比两个大。

　　“傻白甜”冲他嘻嘻笑着，邀约他一起参加学校举办的“全能百科联赛”。

　　梁风没有灵魂地偏头靠在墙上，不轻不重地甩了句：“我不想去，我没兴趣。”

　　他的内心无限重复着一句话：快走吧，俺想睡觉……让俺睡觉……

　　可惜对方仍旧是一如既往地没有察言观色。

　　“不行啊你一定要去！”他激动道，“我想和你再次交锋！”

　　他说他非常想要在联赛里和梁风一较高下，并开启了对联赛的循环安利模式。

　　梁风听他在旁边叽叽喳喳的实在是烦人，干脆装聋子听不见，闭着眼睛靠墙睡了。

　　秦雨见他闭上眼睛睡觉，怎么叫也不醒，渐渐觉得有点无趣，便依依不舍地回到了自己座位上。

　　这一天的时间过得非常快，梁风中午和顾吟一起去食堂吃了饭。

　　最近食堂里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尽整些幺蛾子菜品出来。

　　什么“青椒炒葡萄”、“番茄拌月饼”、“猪肝炒皮蛋”，那简直是猪看了都摇头，狗瞧了都要亲手下厨整三菜一汤出来的可怕程度。

　　关键这打饭的阿姨们还硬是没点对不起学生的自觉，和赶业绩的推销员一样使劲安利这些奇葩菜品。

　　被食堂变异的丧尸菜品给整破防的梁风和顾吟在打了几个清汤寡水的正经菜裹腹后，回寝室迅速干了两包白象的老母鸡鲜汤面，这才缓过劲来。

　　下午放学的时候梁风和冷燃约着在操场跑了步，准备一起去校外的餐馆吃小炒。

　　两个人刚走到校门口，冷燃突然停了下来。

　　他说自己手机放书包里忘了拿，要回去拿手机。

　　梁风说只是去吃个饭而已也不会丢。

　　他又想了想，以为对方可能是怕付款的时候尴尬，便豪气地说这顿饭他请了，叫对方不用回去。

　　结果对方坚持要回班上。

　　“网上有个十分钟的课外学科检测题必须在这个时间段做完。”

　　他一本正经地说：“错过了就做不了了。”

　　梁风一阵无语。

　　他看着对方坚定返回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与无尽的困惑。

　　都这么努力了怎么功课还不长进呢……

　　他替对方淡淡忧伤。

　　他站在校门口刷起了手机短视频。

　　他在短视频平台上关注了无数个健身运动和武打格斗博主，只要一有更新就努力追平，从不落下。

　　近期爆出了几个性质较严重的社会新闻，受害人是女性的占比较大，所以网上很多博主都改了风向，纷纷教起了女子防身术来。

　　梁风平常最厌恶那些欺凌女性小孩和虐待动物的人，觉得这种人光靠法律去约束都太占便宜，就该以暴制暴地受到惩罚。

　　他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想法总有些偏激，但每回看到这类新闻胸中还是会涌起一阵热血，幻想自己是正义的伙伴，惩奸除恶的英雄。

　　虽然现实对他来说终究还是太过残忍……

　　梁风看着格斗博主的视频，默默地按下收藏键。

　　女子防身术……

　　兴许以后用得着。

　　他卑微地想。

　　夕阳移到了他站的方位。

　　梁风感觉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一个人影。

　　“手机拿到了？”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刷着视频。

　　对方没有回答。

　　他这下警惕了，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的人不是冷燃。

　　是昨天在公园遇到的那个青年。

　　梁风记得冷燃喊他“邱烨”。

　　“原来你就是梁风。”

　　对方的语气很平淡。

　　但直觉告诉梁风——

　　这个人来者不善。

　　而且他来找自己的原因一定跟昨天自己把易拉罐踢到他身上这件事没有关系。

　　邱烨用老鹰一样的目光盯着他，无形中生出的压迫感让人难以喘息。

　　我和他应该没有过节。

　　梁风默默在脑海里思索回忆。

　　但那人却前进半步，开始就是一句：

　　“你经揍吗？”

　　他问。

　　梁风握紧手机，头冒冷汗。

　　他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后退半步，拔腿就跑！

　　结果被那人揪着校服后领一把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