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故事》林滋

29、第 29 章

　　伯特兰回到德鲁特星是在元历975年7月5日，返回德鲁特星后他被告知第二天早上面圣，皇帝要见他。来通知他这个消息的军官脸上有藏不住的同情，很明显对方认为伯特兰站队站错，这回见皇帝前途叵测。
　　但伯特兰相信汉斯所说，尽管他没有对自己解释为何回德鲁特星不会有事。在以往的相处中，他就意识到汉斯所求的绝不仅仅是麦肯斯坦利家的公子不死，虽然伯特兰并不了解汉斯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但无疑在达到自己的目的前汉斯轻易不会背叛伯特兰。
　　而且就算有事以伯特兰此刻所剩无几的理智也不在乎了，此刻，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当伯特兰再次站在普利切尔家门前时，只觉得一切恍如隔世，片刻后，伯特兰被引进了门，终于在相隔近十年后，再次与苏珊.普利切尔相见了。
　　普利切尔今年已经四十五了，她看起来也确实有这个年纪。但伯特兰看见她时，心里还是微微一动，想到了中学时的音乐老师。
　　但很快杂念消散，泡影不在，留下的只有真真实实站在这里的普利切尔和他。
　　普利切尔主动开口道：“麦肯斯坦利公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不过你的名字我可是听过无数遍了。我发现你对我也有了解，去年你是怎么想到去这里找我的？”
　　伯特兰说：“你不理解我为什么会去找你吗？”
　　普利切尔说：“我不理解，为什么？”
　　伯特兰直接问：“你为什么要杀先皇帝。”
　　普利切尔反问：“你和艾尔.兰弗特又从哪有了这么好的交情？”
　　伯特兰说：“是我在问你！”
　　两人对视，就当伯特兰以为普利切尔什么也不会说时，她突然开口了：“难道我不该恨皇帝吗？”
　　伯特兰有些吃惊，为普利切尔的惊天一语。但普利切尔没有停下来等他消化，她继续说：“德鲁特的皇帝，杀掉了我的爸爸，难道我不该恨他吗？”
　　伯特兰想了想，然后说：“或许可以恨吧……不过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承担后果，你参与了谋杀皇帝，也该为之承担后果，难道你以为自己背叛了兰弗特他们过去的一切就都不存在了？”
　　这话他说的坦坦荡荡，临行前他已准备好直接送往皇宫的遗嘱，根本不怕普利切尔突然暴起灭口。
　　伯特兰早在维芦浦星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普利切尔与现德鲁特皇帝弗里茨对立，且成为了裹挟皇帝的那一帮大臣的中心人物。伯特兰相信一旦弗里茨拿到普利切尔参与谋反的证据，就会让她狠狠喝上一壶。
　　但普利切尔不怒反笑：“天下的杀人犯多了，哪一个承担罪责了？也只有麦肯斯坦利公子你说这么天真的话。我明白你在打什么主意，你还在想着将我的罪责告诉给德鲁特皇帝，没用，我和他早就达成妥协了。麦肯斯坦利公子，这件事你最好烂在肚子里，一辈子都不要与人提起。”
　　“达成妥协了？”
　　普利切尔点了点头：“你不是都是当事人吗？我允许他的人前往维芦浦星，放弃了薇罗拉的孩子做傀儡的预案；他为我的人前往维芦浦星灭口打开方便之门。”
　　伯特兰攥紧了自己的手：“所以，艾尔.兰弗特和他的妻子是你派人枪杀的？”
　　“是啊，”普利切尔看着他，眸光犀利，“所以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你为什么会与艾尔.兰弗特有这样好的交情？”
　　伯特兰说：“很多年前，我在库尔星的时候见过兰弗特，我……不赞成他的很多观念，但我钦慕他的爱国主义精神。”
　　普利切尔问：“见过？”
　　伯特兰说：“是啊，那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我快离开库尔星的时候，他试图绑架我。”
　　伯特兰相信普利切尔是知道当年艾尔试图挟持库尔星荣誉总督的打算的。
　　普利切尔扬眉：“你可真是宽宏大量。”
　　伯特兰说：“我并没有宽宏大量，我当时太不经事，没法准确地跟人说出他的具体长相，我是后来见了他之后才想起来的。另外，我再怎么糟糕，总比勾结苏美尔人，为了家仇别的什么都不顾的人强。”
　　普利切尔冷笑：“你真觉得我只是为了家仇？你未免太看轻了我，也看轻了我的爸爸。
　　“我之所以选择现在动手，也是因为当前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推行君主立宪制。”
　　“什么？”伯特兰怀疑自己听错了。
　　普利切尔说：“君主立宪制，你可能没听说过这个词，但它在库尔人的历史上真实地出现过，真不枉我主动申请来到库尔星取经了。”
　　伯特兰愣住了：“你选择来到库尔星……是由于这个原因？”
　　“嗯，也有摆脱当时密探监视的想法，”普利切尔露出回忆的神情，“我去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以为我完了，我主动申请去库尔人的学校教书时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女人失心疯了，但我终究在库尔人的学校里找到了我想要的，我花费的时光没有白费。”
　　伯特兰想起了过去的普利切尔，那个耐心教他弹琴的女老师，在那个时候，对方就在预谋这一切了？
　　伯特兰问：“你不单单是在库尔星花费了很长的时光，你还在库尔星嫁人了。嫁人，也是你为了达成所愿而做出的牺牲？”
　　普利切尔说：“一部分是，我嫁人了，嫁的是库尔土著，这让一些人对我更放心了。”
　　“你的丈夫呢？他知道这些吗？”
　　普利切尔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沉郁：“他已经死了。我本想让他接受现实……可是他不肯接受，觉得自己对不起那些被我骗了的人，以死谢罪了。”
　　伯特兰问：“本想让他接受现实？难道你真的想跟他过日子吗？”
　　普利切尔苦笑道：“是啊，这是我结婚的另一部分原因。”
　　伯特兰怔怔地看着普利切尔，突然笑了：“你是真的爱他，天，你是真的爱他！”
　　为什么要笑伯特兰不清楚，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笑了个前仰后合、酣畅淋漓。
　　只是他此刻仍然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是伯特兰.麦肯斯坦利，而不是很多年前的那个德尔.兰弗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