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世两面》百川鱼海

2、程宿的武林

　　天下有谁不知慕容山庄，又有谁不知慕容揽日，慕容山庄的当家，武林盟主，天下第一．
　　我是女宿,不,该说是医药世家的独女程宿.慕容家与程家世代联姻,我,就是慕容揽日的未婚妻.我安心地做着他的未婚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即使在一出生便知将来会是他的妻子,却每每在想起还是会面红耳赤的,我有一颗爱着他的心吧.
　　江湖,我从来不屑,可是因为揽日,我可以爱着这个是非之地.今天是为揽日母亲例诊的日子,我是神医家的第25代传人,又是......自然是我去.慕容山庄上下对我已经很是熟悉,毕竟我从15岁便开始为揽日母亲看病,如今,已是三个年头了.
　　这个江湖算是安定,却有西域的沙之门虎视耽耽.
　　二月末了,梅花依旧开着,桃花却是提前开了.随着东风一起来的还有沙之门灭门的消息.大街小巷都说着慕容山庄的丰功伟业,如何打败魔头,又如何灭了魔教.慕容揽日不愧是武林盟主,他一时光芒四射,无人能及.
　　慕容夫人的病也有好转,我如何也不会忘记她拉着我的手,笑着说:"如今武林太平,你与日儿的婚事也该办了."
　　慕容山庄操办婚宴,武林世家与医药世家的结合,自是一段佳话.我依旧安分地做着待嫁的新娘.毕竟不是书香门第,对于世俗的规矩也不苛求,我仍能常去慕容家,去例症,或是去感受作为未来女主人的虚荣,抑或是只为看揽日一眼?
　　慕容山庄一切如常,只是热闹了些,绕过后院的荷塘,"落日苑"出现在眼前,这是揽日的宿处,我从未进去过,不过这只是从前,今后,我就是住在那里了吧,想到这里,不禁莞尔.
　　转身欲离去,突然看见"落日苑"中飘动着一抹紫色,漫步在花丛间.我是天下第一美人,而她,亦美得不似凡人.我猛得慌乱起来,为什么,"落日苑"中为什么会有女子?这里是除了夫人之外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的,包括我.失措地去了夫人那里,我自是不会忘记来的目的.
　　我留在慕容府里用了晚膳,竟只有我和夫人.揽日公事缠身,就在"落日苑"用膳.我吃得心不在焉的,他和她在一起吧,匆匆告辞,似逃跑一般.
　　从前,我是因为终有一天会嫁与揽日而展转难眠,而今日又是为何?
　　婚期已定,二个月后,我便是名动天下的慕容山庄的少夫人,一切似成定局,可是我却很是不安.
　　笑之山上药草繁茂,特别是名贵的草药多见,是我最常去的地方,而我却似乎不曾发现笑之山的风景亦是美丽非凡.轻盈地踏在山间,有飞翔的感觉.抬头,山巅上一点班驳的紫色,还有...一抹明亮的白色,那么耀眼.
　　我呆呆地立在山腰,不知何去何从.揽日轻轻地拂落她发间细碎的柳絮,多么美丽的画面,融进春光里,旖旎得让人不忍触碰.女子面向我,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有些无情,有些哀怨,纵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星宿,不是月老身边掌管爱情的红娘,我亦能感觉出她不爱他.她看见了我,只是一瞥,瞬即向我投来一记暧昧不明的笑,是炫耀?抑或是同情.
　　她拉着揽日向山下走去,留下似是心碎了一地的我...
　　夜半,我坐在偷偷爬上慕容后院的榕树上,现在的我不是仙子女宿,只是平凡的女子程宿,一名与揽日平静相处18年的女子.多少年前,我第一次去了慕容家,亦是第一次见到了凡间的揽日,绝色出尘,是揽日,只一眼便能认得出,我害羞地躲在父亲身后,他走过来,恭敬地向父亲一拱手,而给了我一记只是轻扯嘴角的笑,亦是摄人心魂,我竟不自觉地打颤."日儿,带小宿去花园走走吧..."那时,老慕容庄主还活着,揽日没再说什么,只是拉上我径直走去花园.六岁的样子,几百岁的我,顷刻面红耳赤.
　　他将我带去了花园的小楼上.小楼不高,楼前种着一株榕树,几乎参天.他立在那里,安静地望着那棵树,却又象是穿透它望向更远处.秋天的风有些大,吹乱了我的头发,亦吹飞了我衣襟里的手帕,单薄的它落在树梢上,我有些无奈的皱皱眉头,揽日望了我一眼,轻抿了一下嘴角,留给我一个呼之欲出的笑.忽然飞身向树叉跃去,动作轻盈,只是一瞬,已将手帕递给我.而我,呆呆的看着他,迟迟忘记去接手帕.
　　"秋天真美."当我听见这句话,总算是回过了神,他以转身离开,风拂过,吹起他系在木栏上的手帕.那一年我六岁,揽日十岁...
　　往后的一个月,我一直迷迷糊糊,似乎已经提前预知了揽日心有所属的事实,这一世,只能让其他女子与他两情相悦了吧.想到这里,我扬起嘴角,却也是泪流满面.
　　我欲劝父亲退婚,走进书房,看见满地的书籍,父亲负手立于窗前,挺拔的身子有些颤抖,似是怒极了.我俯身轻唤:"爹?"他回过身来,浓眉紧锁:"唉,宿儿啊."他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爹是为什么事而烦恼呢?难道...是女儿的婚事?"
　　父亲的眼神有些闪烁:"慕容家想要退婚..."我原已经察觉到什么,却还是吃了一惊,手死死地抓住桌角,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他们欺人太甚,为父不会答应的."他看着我,眉头紧缩."女儿早已知道了."我一字一字地说着,让自己不颤抖.父亲猛的看着我:"宿儿知道?那...那女子比宿儿如何?""不若女儿貌美."父亲嘴角微扬:"那就好办,以宿儿天下第一的美貌,不过区区一妖女,宿儿莫放在心上.一个月后,宿儿会是天下最美丽的新娘."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只是坦然地待在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连几日一次的例症也由家中长辈代去.可是我仍能不时地听见江湖上各大门派纷纷前往慕容山庄,劝说慕容庄主切不可一意孤行,更何况是为了一个沙之门的妖女.这件事本只有父亲和慕容山庄的主事知道,何况那女子的身份恐怕天下除了慕容揽日再无第二人知晓,那么天下群雄又是从何而知.除了父亲,我想不出还会有谁.
　　距离婚期还有最后十天,在我的世界里风平浪静,却不知外面已是风起云涌.我坐在房中,绣着鸳鸯,忽然,我似乎听见了刀光剑影的声音,我起身去开门,"砰"的一声,房门已被撞开,是我的丫头云烟,她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吐血,红得触目惊心.
　　我吓得后退了一步,是他,他提着剑站在门口,剑身上淌着血,阳光照得他有些返红.揽日嘴角噙着一抹笑,深入骨髓的讽刺,我又向后退了两步."程宿,那老匹夫的女儿,哈哈,"他的声音完全的冷漠,亦充满绝望,"他不是想让嫁进慕容家吗,哈哈,连死也不愿放手,现在又怎么样呢."他看着我的目光紧,
　　"一样要陪他下地狱.哈哈哈哈..."他举着剑一步步向我走来,我已退至窗前,无路可逃.他望着我良久,猛的把剑扔在了地上,喃喃道:"这又与你何干呢."
　　他捡起剑,转身欲走,有是这个背影,与十二年前一样,一样让我感到孤单."揽日,"我出声唤住他,他茫然地转身,我已向他剑上撞去,一抹嫣红,这,是我的血..."你作什么?"他慌乱地想要拔剑,却又怕我失血过多,一时无措."我死了,就再不会有人知道今日灭庄的是你了."我向他展开一笑,顷国顷城,而他眼里只有内疚,只有吃惊,没有惊艳,没有爱...

作者有话说

　　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