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悸动的夏》橙九星

3、第3颗糖·情书

　　回合租屋时，时间接近午夜。

　　走进小区，入目就是一片黢黑的，被脏水蜿蜒穿行的地面，空调滴落的水偶尔会砸在头顶，排列紧密的楼房也只有靠近街道的一侧翻修过，有点虚假繁荣的意思。

　　叶乔和蒋晓芸租的房子在地铁口附近，虽然是合租房，但屋子收拾的干净整洁。

　　五楼的声控灯坏了很长时间，迟迟没人修缮，叶乔站在门前，摸索着将钥匙插进门槽。

　　“咔哒”一声，房门打开了。

　　屋子里很黑，微弱的光线从蒋晓芸的门缝里透出来，她还没睡，挑灯夜读准备明天的高考前二模。

　　叶乔也没开灯，去饮水机前接了杯水，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冒烟的嗓子才舒服一点。

　　她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换上居家服，拿毛巾擦头发的时候，门底的光线像一把扇子展开扇面。

　　“乔妹，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晚？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接。”蒋晓芸靠在门边，眉心皱紧，逆着光线像打了个死结。

　　叶乔没注意到蒋晓芸眼底的担忧，拿起吹风机，噪声几乎掩盖了她的声音：“放学遇到了点意外，手机丢了。”

　　蒋晓芸张了张嘴，无声地惊呼，把脸凑到叶乔面前，眉心拧得能夹子一只蚊子：“你是不是路上遇到人截你了？”

　　叶乔眉毛弯了弯，放下吹风机，侧目，这才注意到蒋晓芸眼睛里不寻常的紧张：“你怎么知道？”

　　蒋晓芸语速很快：“下午排考场的时候你被班主任叫走了，段琳琳当时在班上特别大声地说你勾引她男朋友，还说今晚要找人教训你，我以为她就是撂一句狠话，没想到她真找人截你。”

　　她双手按在叶乔肩膀上，上下检查一番，看到叶乔完好无损，才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还好没出大事，不然我要愧疚死了。”

　　叶乔皱了皱眉，有点莫名其妙：“她男朋友是谁？”

　　她没有勾引别人男朋友的癖好，天底下的男人多的是，犯不上盯着别人的盘中餐。

　　蒋晓芸撇撇嘴：“其实人家也不是她男朋友，她追闵延舟的事全校都知道，闵延舟在她第一次表白的时候就把她拒了，可段大小姐哪受过这委屈，死气白咧也要拿下闵延舟。”

　　今晚第二次听见这个名字，叶乔的眉心动了动。

　　蒋晓芸是个话痨，聊起来没完：“我听魏梁说，段琳琳加上好友直接给闵延舟发了张黑丝照，特别劲爆，可你猜怎么着，闵延舟直接把她拉黑了。”

　　蒋晓芸夸张地捂着肚子笑，但她的八卦没有逗笑叶乔，反而让叶乔有点懵。

　　“我不认识闵延舟，更不可能勾引他。”叶乔的眼眸古井无波，没有一点被冤枉的委屈，坦荡的透亮。

　　蒋晓芸“啊”了一声，挠了挠头，眼眸里露出疑惑：“你前几天不是给闵延舟写了封情书吗，这么快就把人家忘了？”

　　叶乔愣了愣，有点傻眼：“我什么时候写过……”

　　她话未说完，脑海里闪过残存的片段。

　　事实上，叶乔的确给闵延舟写过一封情书，但告白的人不是她，是她曾经的室友万琼。

　　从初中时代起，叶乔就做代人写情书的小本生意，在周围同学尚处在懵懂的青涩期，她就已经博览各路言情小说，华丽繁复的小言句子信手拈来。

　　万琼是叶乔高一刚来临江一中分到的室友，她们宿舍除了万琼，都是从其他地方考来的。

　　叶乔最开始是整个寝室学习最差的，她的中考分数甚至没过临江一中的录取线，但因为南城被划给临江市成了下属市，一中从她这届开始搞名额分配，她运气爆棚地在保送夏令营里，拿到了最后一个保送名额。

　　“一周前的那封情书是万琼找我代写给闵延舟的，我连闵延舟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喜欢他？”

　　叶乔眼眸深沉，像一片沉寂的海。

　　估计是万琼在情书上署了她的名字，又故意告诉段琳琳，想让段琳琳整她，这倒像万琼能干出来的事。

　　蒋晓芸用手掌“啪”地拍了下桌子，气得口不择言：“又是万琼！她怎么跟条疯狗似的咬住你不撒嘴啊？你跟她都不在一个班了，她还能想起来害你，说真的，她不会是爱上你了吧，爱而不得转为恨？”

　　叶乔拍了下蒋晓芸的胳膊，眉心一皱，有点心烦：“你别瞎说，怪吓人的。。”

　　“高二结束分班的时候，你差点被她PUA不来实验班，这回你一模考了全校四十一，直接分进精英班，她眼睛红的都要滴血了吧。”

　　临江一中素来有分实验班传统，师资水平比平行班好些。

　　精英班有两个，是一模后从四个实验班里分出来的，翻阅1班同学的简历不难发现，他们几乎都是从初中本部升上来的精英，初中起就是各大竞赛的常客，每个人的简历都能打出几页A4纸，除去出国和保送的人，每年都能再考出十几个南大和临大的学生，是市教育局的重点关注对象。

　　比起神仙打架的1班，叶乔所在的2班就正常多了，她没参加过含金量高的比赛，刚来临江一中的时候垫底，完全跟不上重点高中进度，靠着两年多磨时间苦学，好不容易在最后冲刺阶段挤进来。

　　他们班基本上是埋头苦读型的同学，都是勤能补拙的成功案例。

　　蒋晓芸翻了个白眼：“我看她就是想在高考前搞你心态，闵延舟保送临大，段琳琳是艺考第一，文化课也不差，整件事情里只有你一个人孤注一掷备战高考，你别怪我多想，下次见到她记得绕道走，遇到小人要快躲！”

　　叶乔笑了笑：“我知道的，不会再吃第二次亏了。”

　　虽然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指向万琼，但叶乔总觉得有些违和，灯光下，她眯了眯眼。

　　今晚围追堵截她的这伙人是南城人，为首的黄毛她在南城上学的时候见过多次，万琼和段琳琳都是临江人，这两城虽然距离很近，但也隔着几百公里，按照常理，她们不会大费周章找南城的人教训她。

　　更何况叶乔拿到临江一中的保送名额，在南城初中圈里也算出名了，普通的南城学生对她只有羡慕，目标是成为她这样的人，就跟霍钰在叶乔心目中的偶像地位一样。

　　“高三有几个同学是南城人？”叶乔眼眸闪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蒋晓芸想了想：“我们这届人挺多的，你、我、赵应龙、赵应欣、阮霄，还有王瑞勋，你和赵应龙是保送，我和赵应欣中考过线一点点，王瑞勋中考成绩比较高，足足比分数线高了二十多分。”

　　“那阮霄呢，他怎么进的一中？”

　　蒋晓芸叹了口气：“靠关系呗，保送名额只有俩，赵应龙一直是第一名，另一个名额的热门人选就是阮霄、赵应欣和王瑞勋这三位，当时大家都在赌最后一个名额花落谁家，没想到最后爆了个大冷门，被你拿走了。”

　　“我也不算很冷吧。”叶乔觉得蒋晓芸的说法有点夸张。

　　“你初三之前排一百名左右，冲刺阶段摸底每次都在进步，虽然在夏令营之前考进了前十，但很难说不是运气成分。”

　　蒋晓芸摊开手：“赵应欣是大学霸的学霸妹妹，王瑞勋万年老二，都是有实力的人，阮霄家里有关系，保送名额怎么看都轮不到其他人啊，所以我夏令营直接摆烂，没想到你一直那么认真。”

　　她可是亲眼看见过叶乔蹲在漆黑的走廊里打个手电背书的场景，蒋晓云不理解，一个夏令营至于吗？这疯狂的学习劲头，她只在一个人身上看见过，第一个从南中考进一中的霍钰学姐。

　　“霍钰学姐以前跟你一样，也经常蹲在走廊里看书，她太厉害了，因为她中考过了一中的线，我们这一届才多了一个保送名额。”

　　叶乔眉眼一低：“可惜她没熬到高考就自杀了。”

　　说起霍钰，出租屋里仿佛蕴了一室死寂，空气仿佛凝结成脆弱的玻璃，石子一击，就轻松打碎成蛛网。

　　二模结束的时候，雨水洗刷过的天空卷起层浪的火烧云，霞光落在教师的透明玻璃窗上，橙红如血。

　　收卷的铃声仿佛封印解除的口令，哀嚎声骤然从四面八方袭来，很快，挪动桌椅的拖拽声渐次响起，随之而来的还有嬉笑怒骂。

　　叶乔慢条斯理地收拾文具，脑子里还是生物最后一道大题的实验。

　　“嘭——”一摞沉重的书本像巨石般砸在她面前，散落的几本练习册从桌面滑到她腿上，书角磕得大腿生疼。

　　叶乔一抬眸，对上段琳琳居高临下的眼。

　　“你就是叶乔？”段琳琳歪着头，从上到下把叶乔眼镜妹的造型打量一番，随后嗤笑一声：“长的很一般嘛，就这模样也敢勾引我男朋友，真是不自量力。”

　　想起昨晚，叶乔目光冰冷：“你确定他是你男朋友，人家承认过吗？

　　段琳琳愣了愣，脸色一僵，没料到叶乔回击的这么干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闵延舟迟早都会是我男朋友，我们家世相当，他第一个被临大保送，我是今年艺考全国第一，只有我配得上他。”

　　“家世相当？你家也是临江市数一数二的豪门，父母随时上财经日报？”

　　叶乔贴心地把桌子上散乱的书本整理好，拿起书包，她站起来，比段琳琳高些，从段琳琳面前走过，低眸一扫，让段琳琳有种被蔑视的错觉。

　　“你个南城来的乡下人还敢瞧不起我？”段琳琳恼羞成怒，抬手朝叶乔单薄的背挥去。

　　周围看热闹的爆发出一阵惊呼。

　　叶乔被声音吸引，一转头，瞳孔骤缩，段琳琳扭曲的脸和风刃似的巴掌近在咫尺，下一秒就能糊在她脸上。

　　叶乔闭上眼往后撤，脚下一空，一下子跌进一个温热的胸膛。

　　一条筋肉紧实，线条流畅的手臂从她肩头越过，腕骨骨骼分明，叠套了几层朱砂手串，手很秀气，指骨修长，手背隐隐露出青筋，精准地攥住了段琳琳的手腕，替她挡下那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在叶乔的视线里，段琳琳无声地张了张嘴，脸色逐渐苍白如纸。

　　“闵......闵延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