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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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恢复平静，藏于地底的符篆化为灵气，将姜莹等人唤醒。姜阿婆遁入地底，只留下姜阿爷招呼大家快进屋。
而这几位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段时间发生过什么，还在想怎么时间过得如此快。
姜莹拥着舜华进屋，叫阿喜她们烧热水来好让舜华洗去一身疲惫。
灵蝶隐入钟离望身体里，让他一个趔趄向后摔去，幸好他眼疾手快抓住身旁篱笆，才幸免栽倒。
他抬头打量一眼一脚踏进屋门的舜华，又飞速垂眸慌忙克制住心绪。此刻在他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李韫生病榻前所说之话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她性本坚韧，本不该是这种命运。”
世人都叫她做一枝花，然而他却看到一棵摇摇欲坠的幼苗，经受狂风暴雨后，反而长成一棵高大的树，一棵开花的树。
她心中有巨人，不惧风霜，簪花荡云霄！恍然间，微风不断拂来，吹得花树簌簌作响，也吹落一颗种子跌入钟离望心中扎根成长起来。
与此同时春生阁里乱作一锅粥，只因一大早，众人发现翠娘与几名龟·奴死在屋中，死相残忍断头少腿，身躯干枯像被人吸干精气，种种迹象显示不像是人为。
一时间，整个春生阁上下人心惶惶。
早市里镇中百姓口口相传邪祟作乱之说，一时间人群纷纷涌向南山寺庙，就连江宁镇山路上几处残破不堪的神龛都被人找出来清扫干净，供奉上新鲜瓜果。
这会子，她们才想起这些神灵。
山腰小院里，姜莹目不转睛瞧着姜阿爷头顶，呆呆的面庞上是一脸凝重。只因她看见，阿爷头顶上，飘来一缕缕白烟。她想上去拍拍阿爷脑袋将白烟拍掉，但是又不敢，只好搬来小板凳坐在对方面前，直勾勾盯着脑袋。
“你受李郎君嘱托来照看舜华，这样也好。”来自姜莹的这份注视，姜阿爷恍若未见，他打量着站在一侧身子笔挺的钟离望，目光满是探究。
他也算是看着钟离望长大的，知道他品性，也知道他不会嫌舜华出生。
这世道对女子苛刻，纵然舜华金银细软珠钗玉石样样不缺，但因是贱籍，是无法为自己赎身的。所以她若想出去，始终还是得找位真心实意愿为她赎身的郎君。赎身后，这广阔天地就任由舜华去选该怎么走，不一定非要倚靠男人。
原先李韫生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心地善良。可惜家中有位皇后，就算他自小体弱多病养在乡下庄子里不问世事，但始终高门对大户，这层阶级不会因为体弱而迁就他。
而钟离望虽然出身贫寒，但自小聪明伶俐。李家信借寿一说，钟离望便被选中送到李韫生身边。
他借寿，他得势。
如今钟离望也算是半只脚踩入朱门内，能识文断字读书去。比不上正经高门大户，但在江宁镇这小地方，没人敢惹他。
姜阿爷在心中将李韫生跟钟离望比较一番。最后得出结论，还是这钟离望身上有大把可能。
“娘子，钟离郎君到现在都没走，可是跟你有什么说法？”与此同时，碧萝开心地端着热水走进屋中来，好奇地询问屋外钟离望是怎么回事。
从碧萝脸上看不见任何异样，只是她脸颊处那道伤疤似有好转。姜舜华刚经历过一场斗争，心神疲惫想事情不全面，也没怎么思考碧萝是怎么忽然消失，又忽然出现，“没什么说法。”
对方依旧元气满满，似乎根本不知疲惫，手脚麻利地服侍舜华洗漱，寻出几件家常衣服让她穿，“碧萝才不信，这一看便是有戏，娘子钟离郎君是个好人选。”
随着碧萝几句戏谑的玩笑话，舜华抬起头朝外望去，钟离望正拿笔急书，阿春阿喜等几个小孩子围着他看得兴起。
舜华记忆中没有多少这位郎君的身影，但看他似乎与姜莹等人熟悉，想来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香火供奉让姜阿爷恢复灵气，使安宁镇回归顺遂。随之也带来一波寒流，邀着衙役走上半山腰，往这处茅舍来。
这会儿，碧萝刚给舜华身上伤痕擦拭好药膏，为她重新梳妆。
阳光透过茅屋的缝隙，照在墙上，暖洋洋的。这道光芒也照亮碧萝的脸庞，将她脸上的伤疤遮掩住
“娘子不必太过忧思，阿爷说只是皮外伤，很快就会好。”见舜华盯着自己看碧萝不好意思地抿嘴，知道娘子在想什么，她也不好闭嘴不提。
只是手底下不停，从桌上妆奁里拿出一支碧玉簪熟练地为舜华挽起长发，一根红绳将她鬓角处的碎发系好，“那些药膏我拿来用了。至于金簪银器，姜莹阿姐都给收起来了，说等以后娘子从春生阁出来，好傍身用。”
“不用为我着想，这些东西都是给你的。”舜华垂眸，那些首饰给碧萝，算买来一个心安。
“娘子不能这么说。”
碧萝低着头微微一笑，正要说话房门却被人从外面打开，照得屋内一片通明。
刚跟桌子一般大的阿喜端着碗筷，小心翼翼走到舜华面前，声音清脆，面上洋溢着灿烂笑容，“阿姐做了早膳，让娘子吃些好休息。”她边说边踮起脚尖想将碗放到桌子上。
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上面还放着一个荷包蛋。
阿喜年纪小心里不藏事，刚放下碗筷便蹦蹦跳跳地跑到舜华身边，扯了扯她的衣袖高兴道：“沾娘子福，阿姐做了一大锅！”
“就你嘴馋。”这种喜悦感染站在舜华身后的碧萝。
也让舜华心中温暖，她笑起来示意阿喜快去外面吃饭。这句话如军令箭，阿喜哪还愿意待在屋里，直接跑出去要粥喝。
一锅小米粥还混着鸡蛋，这在姜莹家算是顶好一顿早膳。又恰逢钟离望也在这，姜莹比平时做得更稠密一些。
门外传来孩童欢笑声，舜华闻言，又是羡慕，又是敬佩。
听碧萝讲，这些孩子都是弃童。
这个世道穷苦人家养不起孩子，不是卖就是扔。活的几枚铜板就行，死的卖给肉店也能换个铜板。姜莹但凡遇见被卖的被扔的，都会买下来或捡回家来养。遇到病重的孩子，她也愿意掏钱买回家好生照顾，就算孩子抗不过病魔死去，她会好生安葬，让这些孩子有名有姓地离开。
这个家靠姜莹那一身蛮力辛苦做活支撑起来，虽穷苦但至少能让孩子们有个落脚的地方。
江宁镇人人都嘲姜莹傻，却从不会为难她，有时候也愿意让阿春阿喜浆洗自家衣服，给些小钱让孩子们改善一下伙食。
“阿喜已十二，却看着像七八岁，那些钱跟金银首饰既然给了你们，就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不如想个买卖开间小铺，以后等她们大了也有依仗。”舜华喃喃着，想起自己幼时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凉。“你也见过，春生阁里最不缺的便是这些东西。那些郎君老爷们都是财大气粗的主。见你皱眉，随手拿来便是一支金钗。还是你们觉得这钱脏？”
“娘子别这么想，也莫要这般说”听舜华这番言辞，碧萝连忙摆手，脸上满是焦急道：“阿爷说过，如果我们真拿娘子钱去做什么，就相当于给欲念开了一道口。”
闻言舜华眉头一皱，看向碧萝。
“这钱确实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可是欲念无止境，若有一天钱用完了呢？我们就会想，什么时候娘子还会给我们钱，为什么娘子不再给我们钱了？”观察着舜华表情，碧萝说这话时格外小心翼翼，“如今虽然辛苦，但大家自食其力，就算以后分开，妹妹们也会知道该怎么赚钱，怎么活下去。”
“至于觉不觉得这钱脏，”说到这，碧萝停顿一秒，见舜华并无反应，她继续开口说道：“娘子可千万别这么想，不都是自食其力赚来的吗？娘子最擅长的便是诗词歌赋，琴既然是用银子买的，那曲子自然也要收费。陪这些郎君，不仅费时费力，还考验耐心，价格自然不菲。这钱赚得辛苦，怎么脏？”
这番言论让舜华陷入沉思，听惯那些老鸨跟旁人诋毁轻视的说辞，她差点把自己骗进去，重整心绪后舜华端起那碗粥，喝了一口，慢悠悠道：“钱放在那总有人惦记。不如这样，我付你跟阿春阿喜工钱，你们帮我开间铺子吧。”
“这样，也不是不行。”舜华这句让碧萝略犹豫。但见舜华如此坚持，她不好拒绝只能暂且答应下来，回头让阿爷参谋参谋。
见此，舜华才安心地端起粥，继续喝起来。她自小挨打，老爷便送她一根珠钗哄她，久而久之，她好像已经习惯这样。所以如今她才想方设法将东西送出去，好缓解心神不安。而跟碧萝这番对话，让她心中一些认知开始发生转变。这一瞬，她不禁想如果当时她被卖时，遇见的是姜莹该多好。
正想着，屋外传来碗摔碎的声音，有人开始大声喊着舜华名讳，惊得屋内舜华心中腾起不安感。
“官爷，这是不是弄错了。”姜阿爷沙哑声音响起。
阿喜大步跑进屋来反手关掉屋门，紧张地望向舜华慌乱不已：“娘子，外头来了好几位官差指着画像要抓娘子。”
难道是翠娘报官了？不知道翠娘已死的舜华站起身，走到门前隔着缝隙朝外看。
几位官差站在院外，举着一张画像向姜阿爷说着什么，钟离望则站在一侧不断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时，一缕黑线从舜华手腕上漂浮起来，幻化成一个小人坐在她肩膀上，笑声如往常：“哎呀，莫不是他们发现你杀人了。”
这句如雷贯耳，让舜华身形不稳向后趔趄一步。
她压下心头紧张，看向肩膀上这不死不休始终缠着的黑雾，回想起那片已经塌陷的山林，脸上露出迟疑之色。
“刚跟碧萝说要开铺子，后脚就有人来抓你，看来是你没命享受啊。”黑雾笑嘻嘻的，语气格外畅快，又满是嘲讽：“你不是已经做好下地狱的准备了吗。”
“去吧，打开门。”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第 2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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