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92、【番外】不动的明王 第三十八节

　　同样的暑假，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在说着同样的话。

　　慕容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竟然睡着了，睁开眼，自己又躺在福有德的膝上。

　　“你终于醒啦。”

　　熟睡后的慕容明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什么地方，他揉揉惺忪的睡眼爬起来，口干得要命，于是在旁边的井口接了一捧水喝下，顺便洗了洗脸。

　　“我不是和你说过，让你不要又突然失踪吗？”福有德有些生气的话语让慕容明回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

　　“你骗了我，对吧，关于我的父亲，还有我，还有你。”既然福有德真的找到了自己，那么这一次他打算直面真相，“我没有贤者敏感，慕容清扬也没有，你和他有什么计划？”

　　长期相处的默契，即便是支离破碎的话语，足够让福有德理解了：“果然瞒不住你，我本来也打算在你上大学前告诉你的。”

　　“……”慕容明点点头，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好了接受现实的准备。

　　“我……就要死了，不，应该说我必须要死。”但福有德的回答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微风撩起她已经续长的头发，就像是一面旗帜，她迎风而立，说出市长和自己正在谋划的秘密。

　　“你知道的，现在你们家的目标，就是彻底扳倒四大家族。这仅凭你们两个，乃至是整个福庆市的大小官员都是做不到的，唯有从下至上的颠覆，唯有将他们拖入人民革命的惊涛骇浪里。”福有德的表情从未那么平静，好像只是在叙说一个早已远去的故事，“但民众深沉得就像是一片池塘，你只有投入一块石子或者是刮起一阵风，才能翻动波浪，比如你外祖父的死亡。可是那也已经过去很久，太久了，久到即便再次提起也无法在他们的内心掀起一丝波澜。他们是深沉的，同时也是肤浅的，相比深刻的现实，现象，只有现象，只有直观的赤裸裸的现象才最能吸引眼球，才最能调动情绪。”

　　“而这个现象，就是你的死亡？”

　　“没错，英雄，人民需要一个英雄。”福有德解释说，“我只是一枚名为英雄的棋子，就像哪怕是王和后也不过是棋盘里的两枚棋而已，但他们却能在形式上带领手下的士兵冲锋陷阵。也包括你，如果说我是前冲后撞，必要时候也不得不牺牲的后，那你就是在背后却至关重要的王。”

　　“我？”

　　“准确来说，是你和我的爱情。就像是一出爱情剧里的男女主，现在，你和我已经成为了福庆市最热门的情侣，大街小巷都有人在歌颂着我们的爱情，而这，也是计划之中的一步。”从刚才开始，福有德的脸第一次露出苦涩的表情，“悲剧，就是毁灭美好的东西，我们的爱情愈加热烈，当我死去的时候，人们的反应也就会更加激烈。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要保证一击就将四大家族摧毁。”

　　慕容明的嘴唇颤抖着，真相的惊雷让他体无完肤，他伸出手去触摸福有德的脸，一滴滚烫的热泪顺着他的指尖落下，流到手背，已经丧失了温度。

　　福有德也想抱住慕容明的头，但现在她已经够不着了，只能将胳膊搭在他日渐宽阔的肩膀上：“你不要怪你的父亲。正如你已经知道的，他并不会炼金术，也无法控制我体内的盐晶，我们都无能为力，所以这些年所谓的调整，只是在观察盐晶的长势而已。盐晶的长势是随机的，或许明天，或许还能撑几年，它们就会冲破我的皮肤，就像树芽冲破泥土，而我必须保证这一切在大庭广众下进行，我的死亡，必须作为一场轰轰烈烈的演出。不过你也不要伤心，我本就是一副残破的躯体，一个被父母被社会随意丢弃的垃圾，如果我的死亡还能做出贡献，这也是废物再利用了。”

　　“你才不是什么垃圾，你是我的未婚妻。”慕容明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他知道，这个计划是正确的，甚至如果现在站在这里的人不是福有德，他会说这个计划是惊为天人的。可是面前之人是如假包换的自己的未婚妻，他只能深深地察觉到自己的无力，察觉那压在自己和自己家族头上的宿命，父亲和自己说过，外祖父的死亡，正是和现在如出一辙，他更加能够理解自己的父母还没当上“大义灭亲的英雄”时所面对的一切，现在，轮到他来当这个英雄了。

　　“还有一个秘密，一个就连我也被瞒着的秘密。”沉默了好一会，福有德又说，“我自从得知后就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但是现在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

　　“是什么？”

　　福有德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牵住慕容明的手，带他走下小山，又在树林中穿行了一阵，最终在一个地方站定。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慕容明还是感受到脚底的触感和刚才踩的土地有所不同，皮鞋踏下发出铿锵的回响，似乎是金属板或者钢化玻璃。跟着福有德一起蹲下，伸出手抚开厚厚的积土，里面竟然透出一丝亮光。

　　“钢化玻璃？可是怎么会在这里？”他不由得发出惊呼。钢化玻璃他只在博览会上见过，貌似是在他出生那些时候才也一同发明出来的，不过现在的制造成本太高，还没有应用于民用生产。

　　“让开一点。”福有德说，在确认不会波及到慕容明后，高举拳头砸在地上。

　　只听喀喇一声，钢化玻璃竟然一拳就出现了裂纹，福有德又站起来狠狠往上一跺，一个口子瞬间被打开，她也一同跳了下去。

　　“跳下来吧，小心别碰到旁边的玻璃就行，我在底下接着你。”洞口里，福有德向慕容明喊话。

　　这种时候完全顾不得害怕，慕容明随即按照她的指示一跃而下，顺利落在福有德的怀中。

　　“这是什么地方？”安全着地后，慕容明才有时间环顾四周，在幽幽的荧光下，勉强能看见周围有一些残破的人造制品和器械，墙壁和天花板黑黢黢的，似乎是经历了一场火灾。

　　“这里就是我被改造的地方。”福有德回答，“你母亲的实验工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