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66、其四十九

　　“欻欻欻”

　　凿子划过手上的木块，刨出蜷曲的木花，一道道刻痕逐渐编织成齐整光滑的曲面。现在，我正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在早晨清亮的阳光下，聚精会神地做着雕刻。

　　“哥哥，你在做什么？”安雅趴在窗子里，看着我手里慢慢成形的木雕。

　　“我在雕刻木偶，现在做的是它的头颅。”

　　“为啥要做这个？”

　　“我学了那么久的盐炼金术，也到了该实际操作一下的时候了，我想看看能不能自己造出一个可以正常运行的人偶，所以要先搞一副外壳出来。”

　　“哦……”安雅表现得兴致缺缺。

　　这并不是全部的理由，我特意选择在白天的阳光下作业的另一个原因是我前面提到过的由于妹妹的成长导致我的一些不安，因此想要暂时地躲避她的过分主动。

　　一直到太阳完全升起高悬在头顶，我脚下已经堆满了木屑和雕废的木件，才终于做出一个成品。成为过半吸血鬼后，我对光和热都变得更加敏感，仅仅是在初春并不猛烈的阳光下呆了一个上午就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于是我抱着那唯一一个头颅回到了房子里

　　没有看见妹妹的身影，按理说她应该已经听到我进屋的脚步，我估计她是窝在房间里休息。没有煮饭烧菜，只是简单吃了些饼干和水，我又开始雕刻起人偶的躯干和四肢。吸取了早上的教训，也为了图省事，我仅打算做出来几个比例差不多的圆柱体了事，因此到吃晚饭的时候也就基本完工了。不同以往半吸血鬼时候的无限体力，一天的劳累下来，我也有点困了，于是在雕刻完人偶的最后一个部件后本想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没想到竟然直接睡着了。

　　“哗啦哗啦”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响声将我吵醒，等睁开惺忪的睡眼，站在我面前的，是安雅，而在她和我之间，桌子上摆着的，也是刚刚那莫名其妙的声响的来源，是一堆人偶。但是不同于我花费一天时间制作的等比例木偶，妹妹做的是大概只有十比一大小的袖珍人偶。

　　“体积是长度的立方，十分之一的高也就是千分之一的大小，无论是雕刻时间还是失败的成本都要小的多。”看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就是为了雕刻这些东西，而她做这一切都为了帮助我的研究。虽然吸血鬼不会累也不会真正受伤，但印象中这是安雅第一次做木工，难免会被刀割到手或者被木刺扎进皮肤，即便如她所说失败成本是我的一千分之一，想必妹妹也是经历了很多次失败才做出我面前这廖廖数个像模像样的。这让我不禁考虑或许是我误会她了，她的主动只是像我示好的信号，她其实一直都没有变，一直是那个爱哥哥的好妹妹，反倒是我因为年龄的增长戴上了有色眼镜，是我视角的改变给她的行为贴上了异样的标签。

　　想到今天我还利用妹妹的弱点躲开她，我感到一阵愧怍和羞耻，为了掩盖这份不安，也是为了向妹妹传递和好的信号，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话是这样没错。”我微笑着说，“但是以我现在的实力还做不到把盐晶编码压缩到那么小的体积，所以我才要做一个那么大的。不过你的话也有道理，或许普通人一半大的人偶会更加合适。那么，我们俩个明天一起做木工吧。”

　　“嗯！”

　　有句老话叫作“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我至今没有明白它的原理，甚至这个命题也难以被证明或证伪，但与安雅一起作业确实让效率加快了许多，哪怕我们兄妹俩是一边互相玩耍取闹一边干活，也在短短一个上午就做出了三个半大的木偶。

　　不过福庆市用作工业化生产的人偶并非是木制的，我也只是用廉价的材料作为代替，所以在下午，我们往中空木料的内部涂上清漆和防水层然后再将其组装了起来摆在院子的石板路上晾干等着第二天倒入盐水。这个盐水当然并不是指海水，而是炼金术三元素之一的盐提纯后溶解进蒸馏水里得到的产物。不得不提一嘴的是，这三年里，我在征得房东太太同意后将别墅二楼那个没人住的侧室改造成一个建议的炼金术工坊，现在也能自己做一些基本的炼金术实验了，这样需要用到的硫与盐就能够得到一定补充了。

　　“首先，要等到纯净的水烧开，然后在其中加入过量盐，搅拌，直到其无法继续溶解……”安雅在旁边读着我记下的笔记中的步骤，我则按部就班而小心翼翼地操作着。鉴于我的炼金工坊里空间太小，所以我们选择了宽敞的厨房作为实验场地。

　　“……用滚烫的热水荡洗一遍壳体内部使起加热后倒出，随后将过滤后的过饱和盐水倒入壳体直到确保装满……”

　　如果说这之前的步骤无论是不是炼金术师都能在适当的指引下完成，那么接下来的步骤才更为关键。

　　我把双手摊开呈掌状紧贴着木制的壳体，闭上眼，依靠贤者敏感，也就是元素之间的吸引和排斥，感知着内部盐水的流动，但这还不够，我需要进一步到分子层面感受盐的聚合——也就是宏观层面来说的结晶，并且还要控制它，让它按照我想要的方式排列出独特的晶体结构，如果用现代的话来说，这就类似于编程。

　　显然，第一次肯定没有那么顺利就成功，而且因为盐水污染了壳体内部，要达到完全的清洁——不能有一个盐晶分子，否则多余的凝结核会干扰后续的操作——还不如重新造一个，所以壳体也就相当于报废了。

　　在接连几天几乎是通宵的努力下，尝试了数次后，别说有没有按照指定的规划运行起来，甚至连结晶本身都没有好好的形成，而花费了几个月才炼出来的盐基本已经耗费干净了，我意识到我的炼金术陷入了瓶颈的困境，迟迟难以突破。

　　“不如我们去放松放松心情吧。”这时候，安雅提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