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65、其四十八

　　四季轮回了三度，月相阴晴圆缺了三十六番，院子里的繁花开了又谢，苍穹的游鸟去后再回。租下来时候还算精美的的独栋小别墅墙纸已经有些脱落，外墙更是斑驳不堪，因为疏于打理，一些墙角已经泛起不健康的绿色——那是霉菌的痕迹。房东太太只在每年年初来一次，收取一年的费用，然后便消失无迹，按照现在福庆市的情况，估计她要么居住在市中心要么干脆直接搬离了这座城市吧。

　　我已经长高到一米七多，虽然称不上壮硕但也有好些肌肉量，毕竟搬运尸体和捣碎骨头什么的确实是一件体力活。我仍然在学习盐炼金术和硫炼金术，并且算是小有所成，当然常识课程也没有放弃，慕容明送的那些书籍已经被我和妹妹翻烂，学校的课程也有好好的完成，还有重要的一点，我和妹妹已经通过了升学考试成功跻身高中部的一员。

　　而在这一切时光流转的变化中，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安雅，准确来说，是她的身体。她那看着像十一岁的十四岁身体里住着一个十七岁而且还在不断长大的灵魂。她的身高和我大概相差了一尺，而且还瘦得皮包骨头，我可以很轻易地将她抱起来，但由于她是吸血鬼，论力量与速度我反倒是远远比不过她。

　　而安雅长不大的身体导致了很多问题，其中之一，是由于她长不大的身体，即便她常年保持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习惯，周围的居民也迟早将发现异样，因此我们将难以在一个地方停留很久，不得不每隔几年就换个地方。所以虽然只在福庆市呆了三四年，我却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离开了。按照我的计划，我和妹妹应该还能在这座城市生活两三年，直到我们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刚好趁着上大学的机会搬到一个全新的城市去。就像是俩人逃离海蜃市来到这里，我们也将要逃离福庆市去到其他的地方。

　　不过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至少现在还暂时能够安于现状，好好地生活和读书。

　　这三年来，我和妹妹最热衷的户外活动就是参观各种馆藏，福庆市各个公共博物馆以及有些规模的书店都被我们俩至少踏足了七八遍。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安雅不能照到太阳，出于担心海蜃市陈家的考虑我们也不能过于明目张胆地抛头露面，那么各种体育赛事就基本与我们无缘，加上俩人在福庆市没什么社会关系，酒会舞会之类的社交活动更不可能参加，那么剩下了的活动里也没剩下什么能供我们挑选的了。彼时，公共博物馆还没有如今这样普遍，“好东西”更多还是珍藏在私人手里，那些富商或者旧贵族举办的品鉴会不可能邀请到我和妹妹，所以偶尔夜里，我们也会借助吸血鬼的能力偷偷潜入他们的储藏室去观摩那些珍宝。

　　另一大爱好就是品尝美食。最开始，这只是我因为要摆脱身体里半吸血鬼那部分而需要进食人类食物的原因所做的努力——当时接近完全吸血鬼的体质让我对正常的食物感到难以下咽，因此不得不寻找全市的美食来满足我的胃口。后来，安雅随着我历遍各种餐厅后反而也对人类的美食开始感兴趣，又由于吸血鬼敏锐的感官和并不是出于饥饿才品尝食物的缘故养成了刁钻的口味——她能准确而快速的品尝出无论是鸡鸭鱼肉还是蔬菜的品类和新鲜度，哪怕是火候和刀工在她超自然的感官下也无所遁形（她不会吞下食物，只是在口中咀嚼然后吐掉）。当然这种爱好无疑会增加开销，但并非完全没有好处，一开始安雅还坚持她与众不同的“吸血鬼口味”，但随着品尝食物的增多，也逐渐理解了人类习惯的味道，受到这个影响，她在家里给我做的食物也美味了不少。

　　同时，拥有相同的对味觉的理解更大的意义在相当于建立了一个“基准”，就像是有了海平面才能够定义和比较海拔的高低，于是我问她：“血液的味道是什么样的？我的意思是，人类的血液难道不是又腥又臭的吗？你拥有那么敏感的味觉，怎么能够咽得下。还有，一些刺激性的，比如说酸和辣，在吸血鬼的嘴巴里又呈现出什么样的味道呢？”

　　她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后一字一顿地回答道：“味觉本身只是一种主体对客体的客观感受而已，是人类身体的局限给它增加了主观色彩，就像是各地特色美食，对于其他地方的人来说也可能是臭和腥的，哪怕是一个地方的人口味也千差万别，更何况是吸血鬼和人类呢？”

　　“可即便如此，辣是一种痛觉。单论痛觉本身来说，只要是拥有感觉到生物，或者广泛一点拥有神经系统的生物都能够感受得到吧。上到狮子猛兽，下到老鼠爬虫，自然界的生物应该是概莫能外。”

　　“关于这一点，哥哥，你自己不就已经作出解答了吗？”

　　“我？”

　　“没错，你说了，自然生物。可是吸血鬼是超自然的甚至能不能被称为生物都不明确的被炼金术制作出来的异类。生物之所以会感受到痛，是为了更好的趋利避害，可吸血鬼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哪怕会让人胃穿孔的辣度对于吸血鬼而言也没有任何问题。所以就算我能够感受到痛，也不会更没有必要去害怕痛，疼痛对我而言压根就不算是非常刺激性的感受。”说到这里，安雅突然停顿住，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缓缓靠近，然后将双手支撑在我的大腿上，把头向前伸凑近我的脸，“所以说，如果是哥哥的话，更加粗暴的对待我也没有关系哦。”

　　这就是妹妹长不大的身体导致的另一个问题，随着她心里年龄的不断增长，表现出来的行为和她的外貌违和感越来越大。夜晚，我会像哄小孩睡觉一样抱着她轻拍着她的背（当然其实是吸血鬼所谓的假寐状态），然而到了白天，她的行为就和一个正常的十七岁女孩子无异，甚至心理年龄上还要更大一点。这种白天与夜晚、外貌与内在的反差让我疲于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