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53、【番外】不动的明王 第七节

　　时间回到寒假，市政大楼于茜楪家里。

　　“于茜楪，过来。”即便在私下里，父亲于广功也叫她全名。

　　“什么事，父亲？”于茜楪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父亲叫自己过去准没什么好事。

　　“我和你商量个事。”父亲总是以这样的句式开头，但往往这话一说出来就不是商量而是他已经单方面决定好了，“你看，你已经上初中了，应该去参加雏鹰计划了吧，小学时候你推脱说自己年纪太小，我也没有逼迫你。”

　　“是啊，你是没有逼迫我，只不过每次难得的相处你都念叨罢了。”当然这话于茜楪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于广功在政治上很有手段而且颇有建树，但他似乎习惯性地把这种恩威并施的“软暴力”施加在家人身上。

　　“是的，父亲。”最后，于茜楪回答道。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于广功很欣慰的样子，他伸出手打算摸摸自己乖女儿的头，却被于茜楪“不经意”间躲开了。这种“不经意”是于茜楪装出来的，算是她偷偷反抗父亲的手段。

　　要说这个雏鹰计划，表面上是各级中小学校响应政府号召的表彰优秀学生的活动，实则是政府背后的炼金术协会选拔有炼金术天赋的孩子的比赛。重点不在于后面的笔试和面试，而在于第一关的测验。那是专门测量所谓“贤者敏感”的装置，其原理也不复杂，就和炼金术师使用硫爆炸操控火焰一样，源于人体内元素和外部的相互影响。而所谓的“贤者敏感”，就是一种联通，内与外的联通，心与物的联通，自者与他者的联通。这种联通一方面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天生，却也有不少人是经过后天的体悟形成的，又由于不同的人觉醒的时间不同，这就是福庆市采取“雏鹰计划”的最重要的原因。

　　相比于慕容家的兄妹俩在寒假对于回到学校的期待，于茜楪则是怀着一种更加复杂的感情，她一方面满心忧虑地抗拒着新学期的到来，另一方面又希望离开父亲身边再次见到阔别已久的慕容清扬。

　　对于这个出生贫寒的男孩，自己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老实，是那种在“上流”圈子里或许会被嘲笑作愚笨的老实。他并不是不聪明，这点从他学习名列前茅就可以看出来，只是对待生活认真，认真得甚至让于茜楪也感觉有些过了头。不过这或许就是自己所不了解的底层人民的生存之道，那种朴实让疲于在各种人际交往间周旋的于茜楪觉得很新鲜，就像是吃多了精美的餐点总还是想来一碗扎实的大米饭，那种碳水的饱满所产生的无可比拟或者取代的满足感才让人觉得自己脚踏实地活着。

　　过去，哪怕只是身为一个小女孩，于茜楪却经常会想：“人，竟然是活着的，这一事实多么痛苦和可怕！”这是她出生于炼金术世家对于炼金术的耳濡目染的特殊性导致的。炼金术，探究的是人与自然的奥秘，是研究真理的学问，在这之中不免产生一些诸如此类形而上学的思考。

　　不同于海蜃市的家族传承制，福庆市采取的其实是更加“科学”的选拔制度，正是这种制度才催生了海蜃市不可能有的类似“雏鹰计划”这样的选拔比赛。但问题在于，炼金术师父母生下的子女往往（甚至可以说是概率上的几乎百分之百）都拥有能够在更早年纪就觉醒的更高级别的贤者敏感，所以发展了几百年后，福庆市的选拔制度事实上也形同虚设变成了家族传承制那样的由家族为单位掌权，而于家便是那样的家族之一。区别在于，福庆市，正如安顾生安雅兄妹询问的那个房东所说那样，并非由一个家族集权，而是几个大家族分权牵制的状态，同时，非属于家族被选拔上来的素人，则在正式进入炼金术系统后便不得不选择投靠不同的家族势力并形成了类似党派的样子。

　　现在，自己就成为了这种党派之争的牺牲品，虽然父亲于广功是现任市长而且正值壮年，但他迫不及待地希望自己能够尽早培养自己的接班人，以保证自己未来的竞争力，而这份重担毫无疑问落在了独生女于茜楪身上。

　　“但是小姐你为什么不想成为炼金术师呢？明明您应该对炼金术的兴趣也不低。”一日，关系比较亲密的管家问道，当然是在父亲不在的情况下。

　　“到也不是不想成为炼金术师，您应该记得，我小时候有一段时间做梦都想要成为炼金术师来着，只是当时还没有觉醒贤者敏感，却也会学一些基础知识。我更多是不想成为政治斗争的棋子而已。”

　　“恕我直言，小姐，您现在也算是小时候。”老管家不失时宜地补上一句吐槽。

　　“正如你说的，我还是个小孩子。”于茜楪接过话头，“所以我还不想要那么早被卷入大人的世界里去。”

　　“可是，您是有选择的。”管家停顿了一下，等着小姐的疑问或者反驳，但什么都没等到，于是继续说下去，“您现在或许只是一枚棋子，但以您的地位和天赋，未来无疑会变成和您父亲一样的优秀的棋手。”

　　“我不敢设想要达成那样的未来我必须经历什么，或许是一场残忍而血腥的政治风暴，或许是一次令人作呕的不自由的联姻，你明白我在说什么。”

　　“是的，我知道。”

　　于茜楪沉默着，她想到了慕容清扬，想到了他说的想要成为政治家成为官员的那番话。卷入政治漩涡是自己逃不可逃的宿命，却也是其他人的遥不可及的奢望，权力就像是一把双刃剑，就像是一座围城。而这种矛盾的聚焦点，就是不久之后即将开始的“雏鹰计划”。

　　无论怀着如何的逃避或者期待，时间总是无情地按照其固定不变的速度在一分一秒地过去，短短一个月的假期很快就结束了，大家纷纷回到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