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40、其四十

　　从家里出来后，我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只顾奔跑着像是想要逃离什么一直在追捕自己的东西，一个夜晚的梦魇，一个纠缠的心魔。现在是初夏，无云的夜晚干燥却带着一丝沁人的清凉，新鲜的空气灌入肺腔让我逐渐冷静下来，我这才发现自己已然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四面是灰色的高墙遮挡了视线，前方是迷宫一样绵延不绝没有终点的道路，只能看到头顶蓝黑色的天空在距离我无限远的地方闪烁着微弱的星光。

　　我大口喘着粗气依靠在墙上，身体的肌肉在隐隐作痛，纠结现在到底应该回去还是不回去，回去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安雅，不回去我又不知道应该且能够到哪去。剧烈的运动后我现在又累又饿又渴，脖子上的伤口倒是已经不再流血了，但失血带来的轻微窒息感还是让我更加地虚弱。我只能一步一步凭着感觉摸索在黑暗的巷子里，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迷路了一直在绕圈子，好在当太阳升起时，不知是命运使然还是心灵的指向，我兜兜转转竟然来到了明王会的营地。

　　由于昨天刚送慕容明来救治混了个脸熟，加上我是个小孩没什么威胁的样子，守卫并没有阻拦我，反倒是将我带到了慕容明面前。结合昨天的所见所闻，这里的人似乎都知道慕容明的真实身份，而且并不在意他是市长的儿子的样子，又或许一部分人正是因为他的身份才对他报以信任而加入的。仅仅一天，慕容明就已经醒了过来，他受的伤不算严重，并没有伤及皮肤内的血肉，此刻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戴着一个面具坐在一张大桌子前。在他背后的墙上挂着一面黄色的旗帜，上面用黑线绣着一个斜正方形中间一个大大的卍字，又以红线做背景绣了一个愤怒的佛头像，这就是明王会的标志。

　　“不动明王，您的朋友来了。”营地的守卫把我交接给门口的守卫，然后再向慕容明报告。

　　他抬起头看见我，虽然看不到面具下的表情，但他的语气表现出他的兴奋和喜悦：“你最终还是决定加入我们了。”

　　“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我实话实说。

　　“相信我，你能过来就已经说明你自己的意思了，来，我先带你参观一下，再把你介绍给这里的人们。”他站起来拍拍我的肩膀，“不过你介意身份的话，可以戴上一个面具。”

　　我没有回答，默默地接过他递来的恶鬼模样的面具戴上。

　　“先给你介绍什么呢？”他喃喃自语，四处张望，“要不就明王会的标志吧。中间的卍字和佛头应该不用多说了，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骗人的宗教。”

　　“……”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尴尬地挠了挠头。

　　他却并不在意，爽朗地哈哈一笑，然后继续说：“四边形四个角和中间一点象征着五大明王，不动明王、降三世明王、军荼利明王、大威德明王和金刚夜叉明王，也象征着福庆市建立初期本想要达到的五个目标，自由、平等、团结、博爱、公正，我们就是要代替他们完成他们所没完成的。”

　　说完，没等我有什么反应，慕容明就拽着我的手出了门，带着我绕了整个营地一圈，但我一个晚上没睡觉实在是有点困了，昏昏沉沉的完全没有注意他介绍了些什么，然后，我又被他强行拉上广场中央原本大概是什么雕像底座的光滑的花岗岩台子，在他身旁站定。他先是敲响了铜钟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然后举起一个简单地扩音器开始喊话：“兄弟姐妹们，我的同胞们，奉天承运，明王会逐渐壮大，不断有新鲜的血液汇入我们的大家庭大社会，世界的天平已然逐渐向我们倾斜，属于我们的胜利已然在望！”他恰当地停顿了一下，等待欢呼和鼓掌结束。

　　“而现在，上天又给我们送来了另一个有力的盟友，有他的加入，我们明王会定然会如虎添翼！”他推了一下我的后背让我站到和他齐平的台前，“这位是炼金术师，但请不要担心，他并不是我们要对付的那群邪恶的炼金术师，两者使用的力量是完全不同的。他能够控制火焰和爆炸，这正是我们明王会对抗炼金术协会的力量之源，是佛的怒火。那么，我现在正式介绍一下，你们可以称呼他为阿修罗，接下来一个月的计划都将以他为核心展开。”

　　“阿修罗！阿修罗！阿修罗！”明明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台下的人群却好像早已熟识一般喊着慕容明给我起的称号，那群情激昂的样子让我想起了一呼百应的群狼，不禁感叹这就是领导的力量吗？还是宗教的力量呢？亦或是集体主义的力量？

　　总之，我稀里糊涂莫名其妙的被成为了阿修罗，虽然也并非是完全违背了我的意志，但在想好如何面对安雅之前，我就打算暂时先住在这中城区里了。

　　“为什么明王会都这样声势浩大甚至已经发动几次袭击了，政府却还是没有做出行动来剿灭呢？”过了几天，我询问慕容明。过去我没有关心这个问题是因为我觉得与我无关，但来这里几天，我并没有感觉这里的戒备有多么森严，于是不由得怀疑起来。福庆市的人偶虽然不如史莱姆那样灵活多变，善于潜藏，但我仍然害怕重蹈安氏公馆的覆辙。

　　“那当然是因为他们不敢触怒天威！”慕容明还没说话，一旁的金刚夜叉明王就抢答道。明王会的管理最顶层自然是不动明王慕容明，下面是其余四个明王做小统领，我算是独立与管理层之外直接由慕容明指挥的。金刚夜叉天王是五个人里除了慕容明以外年纪最小的一个，虎背熊腰，看起来有点胖胖的但难掩肥膘下的肌肉，他的脸几乎每时每刻都是红润的，一旦情绪激动起来就更是呈现出如同酒糟一般的紫红色，现在的他就是这个样子，在质问我为什么会问出对明王会如此大不敬的问题。看得出，除了我以外的四个人也对他感到有点无语，这个营帐里估计只有他真的相信明王会是受到了所谓佛祖的保佑的，作为军师的军荼利明王只好委婉地让他消消气，找了个借口让他出去。

　　“一方面，是因为我们采取游击的策略，在广大的中城区游走，而且信息传递都是用暗语，也难以破译。除非是把整个中城区都毁灭，否则他们永远不可能彻底消灭明王会。至少目前他们还是需要一些人类劳动力的，所以不会这样做，但这样的日子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最终还是由慕容明自己说出了理由，随后他又自嘲道，“另一方面，或许还和我是市长儿子有关吧，他们的情报部门大概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

　　这倒算是个还令人信服的解释，但是在我走出房间后，大威德明王却追了上来。：“你是慕容明的朋友吗？”

　　“算是吧。”虽然大家都知道不动明王的真实身份，但在这里似乎都很又默契地称呼他为不动明王，我惊讶于眼前的人竟然敢直呼他的真名。大威德明王是这里难得的老人，而且似乎和慕容明有什么特殊关系。

　　他听到了我的回答后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无论你是因为什么理由加入明王会的，我都希望你能够离开，或者至少给自己准备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