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4、其四

　　“你说今天安雅都躲在自己房间里没有出来过？“

　　管家肯定的回答让我很担心妹妹，于是和虞春唯一起快步走上楼，敲响了我和安雅房间的门：“安雅？你在吗？虞春唯姐姐来看你了。“

　　没有回应，不由得让我想起路上看到树丛中闪过的那一袭白影，难道那真的是安雅吗？我又加紧又敲了敲门。管家一脸焦虑忧愁的陪在旁边，豆大的汗珠从他年迈的脸上滑下，一方面是确实担心安雅，另一方面是害怕父亲的惩罚。我这才想起我书包里有着唯二的这个房间的钥匙——另一把正是在父亲那里。随着铜制的钥匙插进锁孔然后扭动一圈，我自然地同时向前用力推开门，但是在我从狭窄的门缝里看见安雅的一瞬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向关闭了房门，还使得靠得近的虞春唯撞到了鼻子。

　　“怎么了？“虞春唯在一阵小声的尖叫后，揉着自己的鼻子嘀咕。

　　大概是过了好一段时间后，我才回答道：“安雅在里面，她，没穿衣服。“

　　即便是现在，我也能回想起那时看到的景象，就像是放在记忆的床头柜里的照片能够随时取看一样。事实上，在我随后的年岁里，这个场景的画面反倒是越发的清晰，就像是一面镜子在岁月的磨砺中不仅没有褪色而是愈加光滑地倒映出世界真实的容貌。说实话，这并不是我第一次看见安雅的裸体，就洗澡来说，如果不在医院，我也会帮忙安抚她的情绪以方便家里的女佣擦洗她的身子，但或许是刚才路上虞春唯的话让我春心荡漾还久久不能平复的缘故，此刻见到异性不加遮掩的样子确实让我一瞬间大脑宕机。

　　怀着如今的我还残存的一些社会良知，我觉得有必要客观而严谨的，就像医生在手术报告中形容自己的患者的身体一样的，去形容我当时所看到的景象，以免读者过早的认为我和我的妹妹存在着什么额外的关系（那事实上是在更加后面的事情）：不知道你们是否曾看过一幅叫做《维纳斯的诞生》的作品，不过并不是桑德罗·波提切利为美第奇家族创造的那幅，而是威廉·阿道夫·布格罗在更迟时候创作的那幅。当我推开门进去，安雅的姿势正如那幅画中的女神一样一只腿直立另一只腿微微弯曲以泛红的脚尖轻点地交叉站着，两臂向上抬起毫无保留地展现出一整个蜜糖般的胸膛。不同的是，安雅双手并不是在梳理头发而是装在衣服里准备将头套进去，她的□□也不似维纳斯初生般□□。从构图来看，她藏在云朵一般连衣裙里的两只小巧的手肘和她精致的一对裸足形成一个典型的三角形构图，巧妙地汇集了视线，富有体积感和堆积感的衣服与少女纤细到可以称之为瘦削的身体之间的反差也让人拍案叫绝；从色彩来看，虽然整个主体画面都是白色，但质感层次却有所不同——蓬松的棉质碎花连衣裙展示着最纯净的白，轻盈的乳白色短裤灯笼裤在夕阳的斜照下反射出丝绸般的光泽，还有最为重要的，月白色的肌肤深处透着一点血液的生命的红色，配合着肋骨和肌肉塑造人体自然的光影。

　　当然，优秀的评说家在评价一幅画作时总是会加上一些自己的激情和主观意见使自己的言辞不至于空洞和泛泛，我在深谙其是的同时不禁感到我上面的话语过于浅薄，因此我要引用一则我长大后曾听说的小故事以给自己开罪。那则故事是这么说的：有一位冒险家（或者是新闻记者什么的）去往深山采访一群仍然处在原始时代的原住民，那里的居民普遍崇拜日出时的太阳却对高挂的太阳视若无睹，于是冒险家就很好奇并询问村里最年长者原因，故事的最后，结合了年迈而睿智的老人的回答，那位作者（也就是冒险家）给出了他的答案，“神明存在于瞬间，当黎明时阳光驱散黑暗，那个瞬间令人激动，因此神明存在于那个瞬间。”同样的道理，我认为我现在身处的这个个场景就是可以称作是“神明存在的一瞬”——无论上一秒安雅还没有拿起衣服的完全赤身还是下一秒衣服已经垂落在身上的遮盖都不及当前的美，就像是西西弗斯将巨石推上山顶到它必然的下落之间的那个瞬间，一个危险却正因为其危险显得更加难能可贵的瞬间。我深感要去恰如其分形容这种一刹那的心灵的颤栗和情感的冲撞实在是给我出了一个大难题，同时不得不承认，关门的这个举动除了出于对妹妹的爱护，也隐藏了些许我上面提到过的占有欲的心理。

　　总之，在关上门之后到我回答虞春唯的问题之前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不仅仅是将嘴闭上，更是将听觉视觉嗅觉触觉味觉这五感都完全的关闭陷入某种接近冥想的状态以避免来自外界的打扰，就像是在用我灵魂的真空在贪婪地吸取那散落的美丽的细节。如果现在来细细推敲，当时的安雅大概是先跑回家后为了掩饰衣服上的汗水和灰尘，同时也不排除是故意等我推开门才这么做的。

　　直到我回应虞春唯的问题后，就像是心有灵犀般，门的那头传来了一阵细微的敲门声，然后是相对响亮却更加轻柔的安雅的声音：“我穿好衣服了。”

　　为了掩饰我涨红的脸，我装作生气的样子问责妹妹：“你怎么现在才起床穿衣服？都已经是晚上了，还有，既然你在房间里那至少也要应答一声嘛，你知不知道这样让管家还有我多担心？”

　　但是安雅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像以前我对她生气时那样表现出可怜的神态虚心接受，不过也没有被激怒而反驳，只是一副稀松平常的表情，就好像我并不是在对着她说话一样。她一脸平静地直勾勾看着我，偶尔用余光瞟上一眼还站在门边的虞春唯（管家和佣人看到安雅没事，已经走开为我们三人拿甜点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眼神中传达出来的意思似乎是在责怪我因为和虞春唯聊天回来得迟了。想起昨晚安慰妹妹的发言，让我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最终拯救夹在妹妹和青梅竹马之间度日如年的我的人，还是安雅，“身体发热，所以在床上多躺了一会，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声音比较轻。”边说着，她还一边靠近我并最终与我相互贴合在一起。

　　“怎么样？确实很热吧。”安雅的手环绕着我的腰，耳朵紧靠我剧烈跳动的心脏。说实在的，我并没有感受到她身体的热，因为我的身体是同样的燥热。

　　就像是那种时不时来你脚边蹭蹭却又在你低身去抚摸时转头离开的猫，在我刚刚听清她与我同样激烈的心跳后，安雅便抽身离开坐回到她自己的床头，她无神的眼睛好像在看着我，又似乎透过我盯着身后的虞春唯。这已经是今天我第二次见识到女孩子尤其是青春期女孩子的让人琢磨不透。

　　“或许我应该走了，家里估计也担心我。”虞春唯也看出来安雅这个拥抱在一定程度上是做给她看的，主动提出离开。

　　“唉，这么快吗？”

　　“嗯，安雅今天也不舒服，我还是改天再来你们家玩吧。”说罢，她便快步转身离开了房间，只留下一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