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30、其三十

　　一连十几天，我都是趁着天还没亮就出发，然后再披星戴月而归，将整天整天的时间扔进图书馆里学习炼金术，奇怪的是，虽然一回到家安雅还是一如既往地缠着我甚至较与以前更甚，却没有再要求过喝血，甚至我主动想要提供给她，也被她给拒绝了。

　　直到一月底，我们去银行取出信托公司这个月打给我们的钱，正好在市中心的餐馆里吃了一顿好的然后散步回家。

　　即便是凛冽的冬风也在福庆市林立的高楼里也撞得七荤八素失去了威严，只剩下时有时无的气流吹动一些常青树的树叶，走在路上，我问妹妹：“你已经十多天没有吸血了，身体没事吗？”

　　“没事。”她摇了摇头，“你不在家里的时候，我经常去花园里抓一些小型的啮齿动物或者流浪的猫狗，喝它们的血，虽然吃不算饱，至少能够保证我吸血鬼的力量，也不用麻烦你了。”

　　听到她那么懂事的回答，我不禁感到惭愧，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必须要抓紧找到工作，然后找到能够让妹妹吃饱的方法，我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对了，有多少钱啊？”又走了一会儿，或许是想打开话匣吧，安雅唐突地询问我这次取出了多少现金，明明她以往对这类有关钱的事情都丝毫不在意的。

　　“哦，大概……我看看。”听她这么一说，我打开提包，仔细地数着，“上次那些存放在家里，这次……”

　　“喂，你们，把钱交出来！还有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一起！”突然前方响起一阵声音，我刚抬起头脸上就重重地挨了一拳被打倒在地。

　　我瞬间意识到我们这是遭遇抢劫了！该死！我早该想到的，在这样的地界这样的环境里，财不外露本应该是最基本的常识。

　　没等我站起来，为首的劫匪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包，向里面扫了一眼，惊讶于竟然有那么多钱。

　　“这样就可以了吧，你们拿走吧，我不会报警的。”异地他乡，加上我们现在的身份不便于暴露，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我打算就此息事宁人，反正刚来时取出的钱还足够我们支持过这个月。

　　没想到劫匪却贪得无厌地摇了摇头：“你们这群万恶的有钱人，我抢你们的钱可是行侠仗义，是你们罪有应得！这么小年纪就有这么多钱，长大了还得了？喂，我说你们家还有不少钱吧，去全部取来给我们！”

　　“那样我和妹妹就要饿死了。”

　　“我管你们呢！”他一脚踹在我身上，接着又重重补上几脚，“我们不要吃饭吗？就你们有钱人要吃饭？”

　　“你这丝毫没有道理……”

　　没等我反驳，劫匪一把抓住了安雅：“谁管你道理不道理的，我要你现在去把钱拿来，这个女孩嘛，嘿嘿，就给我们当人质了。”

　　我头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做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但现在安雅在他们手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要钱可以，但是能不能换一换，我来当人质，你让她去取钱怎么样？”我还打算做最后的交涉，让妹妹陷入险境可不是哥哥该做的事。

　　“屁话！那么多钱，这么骨瘦如柴的柔弱小女孩拎的动吗？你别说废话，要你去你就去！”说着他从裤腰里掏出一把亮闪闪的尖刀，指指安雅，又指指我。

　　“好吧好吧。”我双手做出停止的手势，让他不要冲动，“我去取钱，但是我家距离这里远，可能要等些时间。”

　　“你这话还算是中听。”劫匪点点头，“那我限你在两个小时之内将钱拿来，我在旁边那栋房子里等你，不过如果要趁这个时间去报警，后果你是知道的。”他示范性地拿着刀背在安雅身上敲了几下。

　　没有功夫做出回应，我立马以我目前这辈子能够跑出的最大速度冲向自己家的方向，虽然和安雅已经走了一半有多的距离，但剩下的路程就算是全速奔跑也至少还要半小时以上的时间。才刚刚冲刺了几分钟，我一直紧绷着的肌肉就能够感到由内而外的酸痛拉扯着每一根肌纤维，肌腱也似乎要与骨头分离开一般有一种撕裂的痛感，又过了一阵，我的膝盖也随着每一次脚后跟撞击地面仿佛马上就要碎裂或者掉下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汗液蒸发然后凝结在衣服上进一步阻止了热量散去让体温逐渐攀升，我的眼睛也因为汗水汇聚在睫毛上而难以完全睁开，我大口喘气的喉咙里似乎有熊熊烈火在燃烧，口腔也完全失去了水分就像是日晒场干瘪的鱼干，我的肌肉似乎在扭曲，偶尔能感受到它无限的胀大，偶尔它又如同消失了感受不到存在。我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冲击着鼓膜和脑中咚咚作响，就像是擂响的战鼓正在耳边回荡，两个肺腔在此时完全不够用，即便它以最高频率一张一收，也难以缓解我大脑的窒息感。

　　我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去思考别的任何东西，脑子里只有前方的目标，除此之外在现在来说都是多余的，好像这样能让我暂时忘记身体的苦楚。那一刻多么希望自己也拥有吸血鬼的速度，这样就能更快地救出妹妹。

　　似乎是又回到了我和妹妹从安氏公馆逃出来的那个晚上，我一刻都不敢放慢脚步，甚至我的身体都已经感觉不出是属于我的身体了，只是一个奔跑的躯壳，一个被意志驱动的傀儡，不过房子已经就在前方，我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它背后树篱围起来的庭院。然而脚下突如其来的高低差却在此时将我绊了一跤，身体一整个向前倾倒，脸眼瞅着就要靠近地面，四肢却跟不上脑子，连手臂的支撑都来不及伸出，好在我及时扭转腰身，才不至于正面直直砸进地里，不过借着惯性，我还是摩擦着地面飞出去几米才停下来。

　　“不行，我还要……”顾不得火辣辣的痛感灼烧皮肤，我右手支撑着身体想要爬起来才发现因为刚刚摔倒时被我垫在身下它已经骨折了，但我还不能放弃，安雅还在等着我去救呢。

　　费了好大的力气我才重新站起来，酿酿跄跄地朝着屋子正门走去，可是我的右腿好像也骨折了又或者只是撞伤了膝盖，那种撕裂感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将我拖住不能再前进一步。于是我放弃了右腿改用左腿一步一跳终于进了家门，手脚并用地爬上楼梯从房间里取出所有现金，然后几乎是滚下了楼再次来到门前。

　　再跑回去已经不可能了，我只能等待了将近二十分钟拦下了一辆马车让他载着我回去。

　　“您这样……要我送你去医院或者警察局吗？”马车夫看着我半张脸因为和地面的摩擦已经皮肉模糊的样子，全身还挂着血浆不住地滴在地面，惊讶地半天才从嘴里挤出来一句。

　　“别。”我用气若游丝的语气回答，每一次大口喘着气肺部就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大概是肋骨也断了，“把你车弄脏的钱……我会多付的，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就行。”说着我抓起一把钞票扔给他。

　　“好……好吧。”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载客只是他的本职工作。

　　随着血越流越多，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要不是车窗外吹来到阵阵寒风不断刺激我的意识，我恐怕就要晕死在车厢里了。相比温暖，寒冷在此时更有价值。

　　到达目的地，我又塞给车夫一些小费让他千万不要报警，不知道是作为回报还是于心不忍，他也从车上卸下一段弯头铁管当作我的拐杖好让我走得更顺畅，还说自己会在原地等着我回去。我向他的好意道谢，并且注意到他戴着一枚和他粗糙的外表不甚相称的镀金戒指，那应该是他的婚戒。

　　我继续走向和劫匪们约定的地点——旁边荒废破旧的房屋一楼的一个仓库——但空气中诡异的安静让我感到了一丝不安。门虚掩着看不清里面，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只能靠着体重将其压开，但这也让我再次摔倒在地溅起一阵灰尘和烟霾，等我咳嗽着站起来，映入眼帘的却没有任何站着的人，只有一堆尸体，和满屋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