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113、其六十一

　　回到基地，我和安雅还是被安排在那个帐篷里。时间已然到了白天，中城区的居民们又去往了上城区，而安雅作为吸血鬼在白天无事可做便躺在床上陷入了假寐，但是我却睡不着，坐在床沿思考着慕容明让我看到的东西以及我与他的对话。

　　没有理智和人性的丧尸入侵了中下城区，侵扰了当地的居民，而中下城区的居民又为此将毛头对准了上城区，烧杀抢掠，同样疯狂和残忍，明明是人类却简直和丧尸一个样，然而这一切的本源又得归咎于上城区那群“官老爷”为了一己私欲不顾底下人死活的作为。一个罪恶的轮回已然完成了闭环，但它不会就此终结，而是会不断地继续延续下去。

　　那么，慕容明还有明王会，他们会是斩断这无限的莫比乌斯环的利剑，亦或也是其中的一环呢？

　　更令我在意的是我和妹妹的关系，今天的对话，到最后已经演变成安雅和慕容明的对话，我反倒像是两边共同的代理人，不，应该说我正是两人话语交锋的相接点。这么比喻或许有失偏颇，但刚刚的对话给我的感觉自己就像是被离婚父母争夺的小孩，分明是和自己相关的事情，却只能够默默旁观。从外表来看我要较安雅成熟许多，然而在这种时刻我却插不上什么话。

　　“你说，慕容明说的“那只是你的错觉”是什么意思呢？”或许是兄妹间的心灵感应，或许是长久地睡在一起产生了熟练，我知道现在安雅并没有真正睡着。

　　“他只是随口说的，压根就没什么意思，哥哥你别多想了，和我一起休息一会吧。”安雅没有睁眼，只是躺在床上弱弱但仍然坚定地回答到。除了一年前闹矛盾的那段时间，和我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倾向于表现出自己弱势的可怜可爱的一面，算是对我的讨好亦或只是某种妥协。

　　然而，即便出于我自己的一些私心不愿意承认，但妹妹确实已经长大，甚至因为成为了吸血鬼的缘故可能比我还要现实稳重。

　　“安雅。”彼时，我还不清楚如何处理这种悖论一般的关系，只好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抓起她散漫地搭在被子上的轻软的小手，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这是在向她寻求安慰，也可能是在意识到她比自己要更成熟后习惯性地对长辈的一种讨好。

　　“亲吻我吧，如你所愿，就像现在这样，但是别再去想那些事情了，我们完成任务然后离开，离得远远的。或者在那之前，我们完成学业，然后逃走。”当我这么做的时候，她一骨碌从床铺上爬起来，用她小小的臂弯抱住我的头在我耳边轻语。

　　“逃走吗？和上次一样。”我沉吟着重复了一遍她的对话。

　　“没错，就和上次一样，我们不需要管别人的事情，我也不在乎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只要有哥哥在身边就好。”

　　“你也是我最最重要的妹妹。”我沉默了一会，挣脱开她的怀抱，“但是我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你知道，我的寿命并不像你一样漫长而永恒……何况我仍然是个人类，很难对同胞，对人类社会的事情完全地袖手旁观。”这三四年来我一直压抑自己作为人类的一面，假装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但我终究不是吸血鬼，还有对那时候背叛的愧疚也一直在折磨着我，现在有了赎罪的机会，我不会让这个机会白白溜走。

　　“即便是为了我？”安雅的语气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即便是为了你也不行。”面对我最为心爱的妹妹，我说不出这样残忍的话，只能沉默地站着，长久地盯着坐在床上的她。

　　“我爱你。”我对她说，然后走出已经没有人看管的帐篷。

　　保持着吸血鬼式的作息，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白天的太阳，这蓝天竟然真实到有些过分得刺眼。再加上半吸血鬼的后遗症，我对光和热有些敏感，不由得抬手用衣袖遮挡。

　　“我也不喜欢阳光。”身后传来声音，是慕容明，他正一脸疲惫地向我走来，毕竟昨天到现在一直都没有休息，虽然我也是一样。

　　他歪了歪头指向一条小路，似乎是在邀请我一起散散步，此刻我也没有别的选项，于是跟了上去。

　　原本在规划上中城区的道路是笔直而纵横交错的，只要认准了一个方向一直走就能出去，但是现在由于道路上不断地出现各种障碍物，加上没有什么辨识度千篇一律的建筑，导致广大的中城区几乎变成了永远走不出去的迷宫。

　　我沉默地跟在慕容明的右后方，走了一路，街上完全没有人的踪影，就好像今天凌晨看到的只不过是这片现代荒漠中闪现的海市蜃楼。明明是冬天，阳光和风却被困在这拐弯抹角的大街小巷，并不寒冷反倒是有些闷热。

　　“你没有去城区里啊。”蔓延的寂静让气氛有些尴尬，我搭讪般地找慕容明攀谈。

　　“嗯。”他只是出于礼貌性地回答了一声。

　　“你刚刚说你也不喜欢阳光？可你也没有吸血鬼的后遗症。”我只好再找话头。

　　“嗯。”慕容明仍然是没有回头便回答道，“阳光会让盐结晶加速生长，所以每一个白天都在提醒我没剩多少时间了。”

　　即便被仇恨的焰火夺去他的半身，他果然还是那个不动的明王，我决定至少在我和安雅离开这座城市之前帮一帮他。

　　“有多少？”

　　“什么？”

　　“感染了晶阶病的人有多少？”

　　“还不多，或者只是初期，如果能够得到及时的护理和治疗就能痊愈，只是可能会有一些结石之类的后遗症。”似乎是听出了我的用意，慕容明终于是停了下来，转过身面对我，“不过，晶阶病的传染很快，而且几乎没有很好的防护手段，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大爆发。”

　　“也就是说，在那之前，我们得攻占下市中心对吧。”

　　慕容明严肃地凝视着我，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