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花》集NG

10、其十

　　找遍了整个公馆，都没有安雅的身影，问遍了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表示在我带领她们上楼之后就没有看到过她。

　　或许是在我们都忙于陈鑫茉的事情时候跑出去了？我也曾考虑到过这种可能性，冒着大雨绕了公馆周边找了一圈却还是无果。

　　虞春唯也一直陪在我身边被淋成了落汤鸡，她看起来比我还要着急，似乎是在担心是由于自己的原因导致了妹妹失踪：“安雅她肯定是看到我们牵着手回来了，又有陈鑫茉提亲那一档子事，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吧。”她心急如焚地直捶胸顿足，刚刚风干的眼角好像马上又要流出泪来，我一直知道她很有同理心，会为了别人的不幸而哭泣，但如此情绪化的多愁善感的虞春唯我还是头一次见到。

　　“没事的没事的。“我急忙安慰她，”肯定是她在和陈鑫茉玩耍的时候导致意外，然后她害怕我们责怪她而躲起来了，等到风头过去就会出来了。”

　　“安雅！陈景叔叔他们已经回去了！陈鑫茉的事情陈景叔叔也说了不会怪到你的头上的！出来吧！”我随即又朝着空旷的走廊大喊希望妹妹能够听到。

　　然而，没有任何回应，似乎安雅她真的凭空消失了一样。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虞春唯的眼泪砸落地板在清冷的三楼走廊发出扑通的声音，他平时看起来像一个大姐姐一样，但说到底她也不过大我半年的一个刚上初中的学生，带着这个时期女孩子特有的敏感和略微的神经质。来自学校和家庭的压力本就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青春期的到来更是雪上加霜，我常常看到她独自一人时候黯然神伤的面庞。升学、给父亲帮忙还有青春期各种我所不了解的女生的烦恼已经占满了她全部的生活，我开始思考我擅自的介入会不会过于自私了，又或许这只是我逃避的借口。我再次把她拥入怀里，将手叠放在她搭着我肩膀的手上轻柔地抚摸，她的手很冷，湿漉漉的头发也打湿了我的胸口，是刚刚在外面淋雨受冻了。

　　“你先去睡觉吧，就睡到我的床上去，我会找到安雅的。“醍醐灌顶般，我突然想到了安雅躲在什么地方了，却又不敢去相信，因为妹妹如果真的在那里就意味着我即将面对一个恐怖的事实。因此，我打算先让虞春唯去睡觉，然后独自去面对这件事，无论对于我对于安雅还是对于虞春唯来说这大概都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是被过度的焦虑和伤心搅昏了头脑，虞春唯有点站不稳，她点了点头，我也就趁机让身边的女仆陪着她一起到二楼我和妹妹的房间去了，随后，我走向了虚掩着门的由母亲遗留下来的图书房。

　　虞春唯说的是对的，我推开门的时候就有这种预感。作为年龄相似的女生她可能比我这个常年陪伴的哥哥还要更加了解安雅，这是刚才我在思考虞春唯的问题的时候想明白的。就像是我一直没有思考和虞春唯的爱情对我和她意味着什么，我才真正发现我同样忽视了另一个人的情感——安雅，我的妹妹。究竟是我不愿意承认还是确实由于一时的疏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无论如何因为我的关系已经导致了一场悲剧的发生，现在我必须承担起责任来，只希望安雅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果然，跨过书山书海，安雅她此刻正蜷缩在那个小阳台上，她手上拿着一段可能是从老旧的柜子上拆下来的尖锐的木棍阻止我的靠近。我不知道她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安雅的眼睛都因为暴雨和虚弱变得半睁半闭，不过这个表面上是抗拒的姿势同时意味着她知道我一定会找到她的。

　　“你终于找到我了。”没错，我终于“找到”了妹妹，各种意义上来说，就像是我刻意忽视她的感情一样我刻意忽视了她在这个阳台上的可能性，刻意地遗忘了这个她分享给我的秘密基地，因为我不愿去面对。

　　“进来吧，你的身体无法经受这样的长期淋雨，会生病的。”我没有打算辩解，只是希望悲剧不要重演。

　　“是我把陈鑫茉推了下去，就在这个阳台上。”她没有理会我，只是自顾自地说，即便我已经知道，也不想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讨论这个问题，但果然安雅还是说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我执意要一个人前来，“我骗她说带她去个好地方，在她看会议室里的大人们讨论时候，我从背后就这样。”她用空出来的右手演示了一个向前推的动作。

　　简单的动作却让我不寒而栗，她的动作相当的平稳和坚决，就像只是在推开一扇门而且还是自己的房间的门那样——前方没有未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安定，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像是重复过无数遍那样。我不禁怀疑问题是否已经发展得比我想象中还要严重得多的程度了，难道在漫长的医院和居家两点一线缺乏和其他人交往的过程中安雅已然失去了同理心，抑或是由于我过于保护性的照顾，由于我为了自尊心所在她面前营造出来的超人的幻想让她已经和现实脱钩了。

　　“没事的。“我既是在安慰她也是在安慰我自己，“安雅，没事的，没有人会责怪你，先回来再说好吗？你这样会生病的。”

　　“底下的那个玻璃门一直开着，我都听到了。”安雅摇了摇头，她并没有相信我的话，“对不起，哥哥，给你们添麻烦了。如果有来世，我还是想做你的妹妹，到时候，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说着她向后退了一步。

　　“不要，安雅！“我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想要做什么，或许是不认为她是一个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而当我冲向前伸手要拉住她时，安雅已经头朝后倒了下去，我唯一能够抓住的，只有她裙子的一角。

　　白色的蕾丝带在往手中飘摇，狂风似乎要夺走我的一切似的怒吼着咆哮，闪电偶尔地撕破黑暗也很快被夜晚用白色的雨幕扭曲并扼杀，黑色夜和黑色的我包裹着白色的雨水从我脸上流下。

　　我果然还是太过自以为是，从以前就是这样，我自以为明白父亲的行为逻辑，自以为知道虞春唯的情感，自以为了解安雅，我借助着从书里囫囵吞枣咽下的知识自我武装，连自己都骗过，膨胀到以为真的能够掌控一切。但这几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无一不在向我说明其实我什么都不了解，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无论是陈海钏阿姨的到来引发的变化，陈家的提亲导致虞春唯的情感爆发，还有陈鑫茉和安雅的坠楼，没有一件事情在我的预料之内，也没有一件事是我能够解决的。有一种说法，你自己没有解决的问题命运会一遍遍地抛出来考验你，就像是赫拉克勒斯遇到的那块石头会逐渐膨胀，直到受到雅典娜的点拨才得以通过。只不过我未曾想到生活直接来了一记组合拳，在我能够学会如何反击前就将我打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