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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暖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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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闵斓王扛回寝殿,斓鸢以为自己今夜又要被他欺负撩拨,可他只是吻了吻她的鬓发,把她拥在怀中就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闵斓王就带着她出发了。
在海上航行了整整七天,阿鸢整个人都无精打采的。
纵然海上风光有多么壮阔,可一直航行在海上,连座岛屿都见不到的这种渺小孤独感,是无论如何也排解不掉的。
闵斓王成日里,总是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的,也不大有精神同她斗嘴。只是每每入夜,闵斓王的身躯都异常冰冷偏偏他还一定要抱着她睡。
阿鸢甚至怀疑闵斓王是把她当暖床工具了,字面意思的暖床。
她也央求过他两次,不想坐船了,直接使用他的法术位移到陈仓城不好么?闵斓王给她的回答是,航海使他快乐。
阿鸢望着海平面出神,她开始怀疑闵斓王是受了伤,神通不能用了。
这几天她闲来无事,翻看了很多典籍。让她发现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关于聚魂草!
聚魂草认主,非陈汉国皇室之人就算得到聚魂草,聚魂草也会在接触的瞬间化作飞灰。
这样的发现让斓鸢心凉了半截,自己怎么可能拥有陈汉国皇室血统……
这一日黄昏,船在见龙湾靠了岸。
数天的漂泊,让阿鸢一上岸,差点摔跤,闵斓王趁机牵起阿鸢的手。
早有官员仆从等候在岸上,一阵繁复的虚礼过后,闵斓王牵着阿鸢上了一辆华贵的马车。
“去哪里?”
闵斓王靠在车箱上,看似慵懒随意,但阿鸢觉得他好像有些过于苍白了。
闵斓王攥了攥阿鸢的手。
“在这边别苑休息一晚,明日带你进宫去灵泉殿。”
听了闵斓王的话,阿鸢心中只觉得悲凉无望,进入灵泉殿又能怎么样呢?她一样拿不到聚魂草,这段时间的种种隐忍,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罢了。
见阿鸢垂着头眸光暗淡,不知怎么闵斓王只觉得她好像随时要烟消云散,心中紧张莫名,下意识将阿鸢揽入怀中:“本王不知阿鸢要的是什么样的真心,只知道自己希望你永远陪在身边。阿鸢,做我的妻子好不好?千年万年,我们有的是时间,总能找到你要的真心”
不知怎么,阿鸢的心口像灌进了一口醋,酸涩得感觉随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
“会考虑的……”
阿鸢知道她跟闵斓王永远都不可能的。可她此刻觉得,拖着他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听了阿鸢的回答,闵斓王喜形于色,双手捧起阿鸢的脸庞。
“阿鸢,你说真的?”
闵斓王的眼睛在这一刻澄明清澈,星光熠熠,像个纤尘不染的孩子。不知怎么,阿鸢此刻竟有些不敢与他对望了。
将头微微转向一旁,阿鸢开口道:“真的……”
闵斓王将阿鸢紧紧搂在怀中。
阿鸢也抬起有些僵硬的手臂,回应一般抱了一下闵斓王……
头埋在闵斓王胸口,阿鸢闭上了双眸……其实有还一种办法可以让聚魂草短暂的认她为主……
——
别苑在山坳里,清净又惬意。晚饭后闵斓王牵着阿鸢的手在草地上散步。
他今天高兴极了……近千年的岁月里,他上一次这么高兴,还是百多年前第一次化成人形的时候。
倦鸟归巢,山林间的夜晚静谧美好。
一轮清朗的明月挂在半山腰,山间的溪水蜿蜒盘旋,零落的萤火虫像流落凡间的星火,熠熠闪烁。
“明日进宫,本王就将此事昭告天下。”
“阿鸢,你喜欢什么样的典礼?在星耀城闵斓王府?还是陈仓城紫宸帝宫?”
“哦对了,你还没有去过紫宸帝宫,明天去过之后再决定。”
“……”
闵斓王自说自话,今夜的他话多得像个心无城府的灿烂少年。
萤火虫落在阿鸢的裙摆上,明明灭灭。阿鸢低垂着眼睫,看不清表情。
“阿鸢,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婚书?”闵斓王拉着阿鸢的手,满怀期待地说。
斓鸢今天特别的乖顺,不知怎么,闵斓王看着近在眼前的阿鸢,却好像怎么也看不清。只得紧紧地抓着阿鸢的手臂,仿佛只有将她牢牢地攥在手中,他才能安心。
清凉的晚风吹过,撩起阿鸢的发丝拂过闵斓王的脸颊,闵斓王揽住阿鸢贴着她的耳畔:“有你陪着,本王便不觉得岁月漫长难捱,凉风也醉人,空谷也热闹。”
阿鸢的心不知为何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我不是个很好命的人,说不定会给你带来厄运。”阿鸢淡淡的说。
“可我是个福星高照的人,一定能给你带来祥瑞,在我身边一生一世,永生永世,我护你周全。”
“夜深了,回去吧。”
阿鸢不动声色地推开闵斓王,转过身,朝着别苑走去。
闵斓王连忙跟上,一路上还是滔滔不绝的。
“阿鸢,我其实最喜欢吃的是桂花糕,你不是最会做点心吗?你做给我吃好不好?”
“好……”
……
回了别苑,闵斓王躺下没多久,就睡熟了。
阿鸢看着他睡熟后那副不设防的样子,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恨他?厌他?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起身吹熄了烛火,阿鸢躺回里侧,抬手给闵斓王掖了掖被子,转过身也合上了眼睛。
许是思虑过甚,阿鸢很久才睡着,刚睡着就魇住了。
梦里她站在万丈悬崖边,脚下是湍急的河流;天空中电闪雷鸣,对面的山顶,金雁翎孤独地站在那里,望着她满目凄然。
她想出声喊他,却怎么也张不开口。一道道狰狞的闪电朝着金雁翎身上劈砍,任凭她怎么努力都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雷电无休无止,仿佛劈了千年、万年;阿鸢也仿佛矗立在崖边,生生地看着金雁翎被劈了千遍、万遍。
“阿鸢,起来了,天亮了。”
闵斓王的声音从云端传来,乌云密布的天空像是照进了数道金光,随即四分五裂。
“阿鸢,阿鸢。”
梦境坍塌,阿鸢猛地从梦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时辰了?”
惊魂初定,阿鸢抚了抚还在抽痛的心口,慢慢地坐了起来。
“卯时刚过。”
阿鸢揉了揉眼睛:“这么早啊。”嗓音中还透着没睡醒的慵懒沙哑。
闵斓王抬手按在阿鸢头顶,恶趣味地揉乱了阿鸢的一头长发。
“不早了,穿宫装很麻烦。我叫人进来帮你。”
闵斓王说完,起身下了床榻。
一个半时辰后,阿鸢终于深切的体会到了闵斓王说的麻烦是有多麻烦。
半个时辰沐浴熏香;半个时辰更衣;半个时辰绾发;就这还不算完!此刻阿鸢正被婢女按着画眉。
“不画了好不好?”阿鸢对着婢女央求道。
发冠沉重,她脖子都快要压断了。
“姑娘天姿国色,不画自然也是极美的,可素颜面圣会被视为大不敬。奴婢尽量为姑娘画得素雅些。”
闵斓王进来的时候,正看见阿鸢和婢女僵持着。
“给我。”
接过婢女手中的青黛,闵斓王一手托起阿鸢的下颌,一手慢慢描绘。
他为她画过许多丹青,心中更是将她的样子描绘过千百遍。
阿鸢只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感受不到周围的气息,亦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唯一能听见的只剩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不知道过了多久……
“好了。”
将青黛还给婢女,又从婢女手中接过铜镜。
“如何?”
闵斓王一脸期待地等着阿鸢的夸奖。
阿鸢接过铜镜,左右照了照。将铜镜还给婢女,侧头意味深长地看了身旁的闵斓王一眼,回答道:“王爷画眉,很是娴熟。”
闵斓王一哽,反应过来,阿鸢这是在揶揄他。
“我没给旁人画过眉。”
“能走了吧?”
也不给闵斓王解释的机会,阿鸢起身,撩动着一身环佩,叮当作响,很是悦耳。
此时闵斓王才看清,盛装的阿鸢当真是媚骨天成,仪态万方。好像这世间所有的美好词语都不足以形容阿鸢的美貌。
穿着宫装的阿鸢,高贵圣洁得让人心生敬畏,可偏偏他就躁动了起来。
想到星耀岛上那一晚,她在自己掌中啜泣隐忍的模样,闵斓王恨不能现在就扯开她这层圣洁的伪装,将她拉进沉沦的深渊。
见到闵斓王盯着自己,像盯着一块可口的甜点,阿鸢明知道他此刻不会对自己做什么,可也还是忍不住寒颤。
“不是说要早些去?”斓鸢出声打断闵斓王的旖念:“还不走吗?头冠很重的。”
回过神来,想起还有正事要办,闵斓王牵起阿鸢的手。
“慢一些,小心别绊着裙摆。”
“呼……”
阿鸢深呼了一口气,这宫装真是繁琐得可怕。转过头看了看闵斓王,他穿的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宫里的人都这么穿?”阿鸢指了指自己身上繁复的衣裙很是怀疑。
“差不多,嗯……都差不多。”闵斓王有些含糊其辞。
“你干嘛不把我的碧海暮霞衣还给我?那个多方便,随便一变就好了,还不闷热。”阿鸢此刻真的很怀念那件碧海暮霞衣。
闵斓王不再答话了。
二人上了马车,阿鸢不小心又被裙裾给绊了一下。又想起来雁翎送她的碧海暮霞衣,要是有它,哪里用受这个罪,进宫之前变上一变不就好了。
“什么时候把碧海暮霞衣还给我?”阿鸢追问道。
“那件旧了也过时了。”闵斓王搪塞道。
“哪里会旧会过时的?它可以自净自洁随心所欲的变化啊。”阿鸢争辩道。
“改天本王送你一件更好的……”
“那件就是最好的了。”阿鸢一本正经的说道。碧海暮霞衣当然是最好的,全天下就那一件。
闵斓王隐在袍袖下的双手不由攥紧,指节泛白。脸上却还保持着云淡风轻的克制。
“本王会找到更好的给你,阿鸢,一定会有比那件更好的。”
阿鸢沉默了,她好像突然知道闵斓王为什么不肯把碧海玄天衣还给她了。
不用想也知道,她一介孤女,碧海玄天衣是天下至宝,除了金雁翎还有谁会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