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诚所至》五湖明月

118、糊了的信

　　斓鸢仙君回了晚香殿还是不能平静，跑回后殿一头钻进了被子里，将脸全都埋了进去。

　　二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是自己招惹的他不假，但他可以拒绝啊！自己发了癔症，难道闵岳神君也发癔症了？这星河两岸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斓鸢仙君越想越烦，越想越没脸见人，总感觉大家全都知道她非礼了闵岳神君一样。

　　抱着被子打了好几个滚儿，最终下定决心——除非必要，以后再也不去披香殿了。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斓鸢仙君后知后觉地想起，师父的来信还没读。

　　想起她这位师父，斓鸢仙君刚刚那些乱七八糟的烦思愁绪都被压了下去，倒是往事一幕幕涌上了心头。

　　“鸢儿，怎么又在哭？”

　　“师父我想姐姐——”

　　“乖鸢儿，你跟她不同，她注定会走上歧路。”

　　“可是师父啊！姐姐从来没做过坏事儿啊！”

　　“鸢儿，你的姐姐生就一副媚骨，不论她想不想做坏事儿，她都是不祥的。”

　　“那请师父也不要收鸢儿为徒了，鸢儿想跟姐姐在一起。”

　　“傻孩子，以后别再说这些会惹师父伤心的话了。”

　　……

　　这段零落的记忆突兀地出现在斓鸢仙君的脑海里，让她一时有些难以消化。

　　斓鸢仙君揉了揉发涨的额角，她记得自己七岁入了仙门，十岁以前很多记忆都七零八落的。她只记得自己和姐姐吃了很多苦，走了很远的路去投奔仙门，可最后师父只留下了她。

　　过去斓鸢仙君很少去回忆这些太久远的事情，大概也是因为她是个断情绝爱的，所以不论男女之情还是亲情，她都没有。

　　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突然想起这些，原来，自己在没修绝情道之前也是想念过斓曦姐姐的。

　　斓鸢仙君不禁想到，倘若自己当时坚持跟斓曦一起离开，而不是背弃她独自修道，或许斓曦姐姐就不会变成祸世的妖女，也不会被自己斩杀……

　　时间太久远，彼时她又太过年幼，这段往事的细节她实在想不起来了。当时，自己怎么就会选择抛下姐姐一个人拜了陆子衍为师呢？

　　强压下起伏不定的心绪，斓鸢仙君展开了信……

　　“鸢儿，……莫要……”

　　这信上的字迹竟然被水给泡的看不出内容。

　　“莫要……莫要什么啊？”

　　斓鸢仙君举着被水泡花了的信纸左看又看，对着光亮处前照后照。什么都看不清，师父写给她的信被水泡花了啊！

　　被水泡花……

　　斓鸢一下子想到昨晚那盏泼到闵岳神君衣袍上的冷茶。肯定是那时候弄糊的。

　　想起昨晚发生的事儿，斓鸢仙君依旧心绪不定。

　　手里的信被斓鸢仙君随手放到了一旁，想来师父找她也不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斓鸢仙君犹记得，自己飞升之后第一次见师父，师父就似乎不大高兴，还说不要将俗世的情分带到天界，他们都是修绝情道的，太重情分会动摇道心。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见师父，师父更是直接冷着脸，告诉她师徒缘分已尽，从此以后形同陌路，再也不要相见了。

　　彼时斓鸢仙君对师父颇为崇拜，对师父的话更是奉若神谕。因为她飞升后才知道，自己十八岁飞升这件事，打破了一重天飞升最小年龄两百岁的记录。而这全都要仰仗师父陆子衍的高瞻远瞩。

　　铁石心肠修绝情道可不就是水到渠成，不走弯路。若她不修绝情道恐怕也狠不下心诛亲证道吧。

　　斓鸢仙君兀自坐了一会儿，觉得师父或许还是顾念一点师徒情分的，大概也是听说她道心毁了，所以写信嘱咐嘱咐教导教导。

　　想到这儿，斓鸢仙君决定去问问带信过来的溟霄神君。

　　斓鸢仙君来到章尾神宫，却被告知溟霄神君去了药王神宫。斓鸢想这更好了，自己也正想找药王神君瞧瞧病，虽然她这病有些难以启齿，但讳疾忌医也不行啊！谁知道自己哪天又要发癔病？

　　那可是天命允授的钟山神君，上神中的上神，亵渎上神这罪名可不轻啊！闵岳神君这两次没追究，那她要是经常发病，保不齐哪天神君他一个不顺心，治她个祸乱天界，亵渎上神的罪名，她还有命在么？

　　斓鸢仙君来到药王神宫，正遇上外出回来的祈瑁仙君。

　　“斓鸢仙君有礼。”祈瑁仙君礼数周全的跟她打了声儿招呼。

　　斓鸢仙君却是一愣，努力回想着这位仙君的名讳，可好像根本不认得啊。

　　“上仙有礼。”斓鸢索性不想了，回了一礼。

　　祈瑁仙君一脸恍然大悟得说道：“是小仙唐突了，瞧小仙这记性，竟一时忘了斓鸢仙君失了一段记忆，小仙祈瑁，在药王神宫司职，过去与斓鸢仙君有过一面之缘。”

　　“抱歉抱歉，承蒙祈瑁仙君提醒，小仙当真是失了记忆，不记得仙君了，让祈瑁仙君见笑了。”

　　“无妨，斓鸢仙君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儿吗？”

　　“哦，小仙有事求见药王神君。可否请祈瑁仙君代为通禀？”

　　“自然没问题，祈瑁这就进去禀明神君。容小仙多问一句，斓鸢仙君是哪里不舒服吗？”

　　“倒也没什么，主要还是想来当面谢谢神君。”

　　她的不舒服哪里好意思说与旁人听，就连待会见了药王神君她都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祈瑁见斓鸢仙君似乎不大想说，也没有追问，进去通禀了药王神君后就将斓鸢仙君请了进去。

　　“小仙斓鸢，见过溟霄神君见过药王神君。”

　　斓鸢仙君恭敬的跟二位上神见礼，她来之前早就做好了功课，因为自己记忆有失，出门前还特意翻了翻天界上神宝录，认认真真地记住了溟霄神君和岐黄神君的样貌。

　　“斓鸢仙君不必多礼，有什么事儿坐下说。”药王神君岐黄故作和气的说道。

　　她进来之前，溟霄跟岐黄正不知再说些什么，她一进来就察觉出气氛不大对，二人似乎起了争执。

　　“你这里有客，我先回去了。”溟霄神君的脸色似乎也不大好，起身就要离开。

　　岐黄神君低垂着眼睫没有看他也没有挽留。

　　这哪行啊，她还有话要请教溟霄神君呢！斓鸢仙君急忙挡住溟霄神君的去路。

　　“大殿下请留步。”

　　“哦？斓鸢仙君何事？”

　　“小仙收到一封信，闵岳神君说是大殿下带回来的。”

　　“哦，有这么个事儿，魔君陆子衍，托本君带给你的。”

　　“师父他可好？”

　　“挺好的，就是那日本君同他下棋，他想起你小时候最怕学下棋，就跟本君随意聊了两句。”

　　“这样啊，师父可是知道小仙失了道心？”

　　“本君随口提了两句。”

　　“那请大殿下过完年再去魔界的时候替小仙问候师父，小仙很好，仙元稳固，请师父他莫要挂念。”

　　“好说，本君一定将话带到。”

　　嘭——啪嚓——

　　随着溟霄神君话音刚落，岐黄神君突然气急败坏地将桌子上的茶盏全都扫到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溟霄跟斓鸢皆是一怔，岐黄起身拂袖离去。

　　正当斓鸢仙君不知道岐黄神君是在跟谁生气的时候，岐黄神君又折返了回来，一把扯住她的袍袖将她连拖带拽地给拉去了偏殿。

　　“坐——”

　　岐黄神君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想来气还没消。

　　斓鸢仙君战战兢兢地坐到了凳子上，尴尬得不知怎么才好。看来自己来得很不是时候，正赶上两位上神吵架的节骨眼来瞧病。

　　岐黄神君似乎还在生着气，坐到凳子上又冲着斓鸢仙君蹦出了一个字。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