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立束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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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
就是类似于契约，但是比人类社会的合同更有效，是捆绑在两人之间的无形锁链，因违背束缚带来的惩罚是天定的，不像法律那样温和且可以预测，往往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十分严重，所以不可违背。
面对尤娜下意识的疑惑，夏油杰很好脾气地解释。
他着重强调了违背束缚的严重，想要观察女孩是什么反应。
可对方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反而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中了，总是朦胧的湖绿色的眸子被点亮，水泽缓缓晕开，艳丽又鲜亮的颜色，雪白的脸颊与羞涩可爱的笑容一同变红，信赖地看着他，“那只要订立束缚，我就可以与夏油大人成为家人了吗？”
饶是夏油杰也被震住了，“尤娜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女孩反问。
“我相信夏油大人，相信夏油大人的理想，真奈美小姐说，您会带领我们前往正确的地方，让这个世界更好，那这样说来，我们难道不是在帮助别人吗？”
“一直以来，我都是受到帮助的那个，现在又遇到了夏油大人，我认为，这是幸运，所以也想用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别人，哪怕，我现在还很弱小。”
因内敛的性格，她表达自己看法时总摆脱不了羞怯，但那双漂亮的眼中，闪烁着的分明是纯粹的欢喜与憧憬，夏油杰感到有什么分外沉重又轻盈的东西落到了自己的背上，那是一个女孩的信任，自然，他可以轻飘飘地将其挥落，任它坠于地上，甚至将其碾碎，告诉她，未来他们所将做的，对于猴子来说，都是毁灭和绝望，或者，也可以欺骗她，滥用她的信任，任她傻乎乎地与自己定下束缚，等到明白真相那一刻才感到后悔。
但是，这两样，夏油杰都不想选择。
尤娜说，她想要帮助别人……
【悟，听好了，强者要保护弱者。弱者生存，才是最正确的社会形态。】
【咒术师，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
眼前浮现的，正是十年前，被他杀死的曾经的自己。
他原先所信奉的正论是错误的，他如今所坚定不移地认为。
但是尤娜……
夏油杰狭长的眼微垂微垂，低头时慈眉敛目的样子像极了慈悲的佛，
女孩跪坐在他身前，紫色的秀发滑落，映衬着纤细修长的颈，肩背线条瘦削而优雅，肌肤格外白，宛如一个合格而纯洁的祭品，漂亮的绿眼睛鼓起勇气直视他，笑容羞涩而坚定。
这样柔弱的少女，肯定是无法承担起残酷的使命的。
倒不如说，她亟待保护才对。
夏油杰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
“好吧，我明白了，尤娜。”
夏油杰伸出手，女孩也乖巧地将右手置于他的掌心，那么纤细苍白，像是一捧将融的雪，都不需稍稍用力，转眼就会消逝，男人带起笑意，最后一次好心提醒，“现在还可以后悔哦，真的害怕的话，从这里逃走也没关系。”
“请让我跟随您吧，夏油大人。”
“决定好了吗？”
“嗯。”
虽已下了莫大决心，未曾放松的肩颈似乎还是昭示着她的紧张，夏油笑，接下来却没有举行什么严肃郑重的仪式，而是亲昵地勾起她的小指，做了个格外孩子气的动作，拇指相碰，凑近，低沉悦耳的声音含笑道，“那么，就这样约定了。”
尤娜的眼微微睁大了，神奇而不敢相信，“这样就好了吗？”
“是啊。”两人的手还做着那个滑稽的拉钩，没有松开，属于男人的拇指碰碰她的，指腹有些粗粝，教主大人的笑意更浓，“因为这样，尤娜就不会紧张了。”
她白皙的脸慢慢红了，似乎为自己胆怯的表现感到羞赧。
【Яумру? Брат.】
我会死吗？哥哥。
【Нет. Уналика, яобещаютебе, чтомы будем жить.】
不。尤娜莉卡，我向你许诺，我们一定会活下去。
耳边有这样的声音。
但，一直都是骗人的。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所谓的束缚，不过是谎言罢了。
只不过这次，她才是那个引诱欺骗的人。
真是要感谢呢，夏油杰，你是个心软的“好”人。
但是像她这种人，总是会忍不住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
女孩抿起唇，苍白的唇瓣因为动作多了几分淡淡的血色，鲜碧色的眼睛水光缭绕，纤直的睫毛过分浓长，遮掩了眼中真意，总显得艳丽而妩媚，她露出笑容，“谢谢你，夏油大人。”
夏油杰一烫，眼神微微闪烁。
宽厚的手掌摩梭女孩顺滑的长发，而后，他像长辈一样温柔了神情，转而提起另一件事，“尤娜很喜欢学校吗？”
被这么问到的时候，女孩吓了一跳，轻松的神情流水般散去，脊背也绷紧了。
夏油杰见她表现，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赶紧安抚：“不用害怕尤娜，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要知道你的想法。”
她看起来松了口气，绷紧的肩背昭示着仪态教养的严苛，“我只是想要先完成学业。”
一一数着，“我没有咒术上的才能，无法帮助夏油大人，便想着可以多学点知识，好让真奈美小姐不用那么辛苦。”
“当然，如果夏油大人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不去的。”
她竭力展示自己诚恳的态度，衬衫袖口露出一截纤瘦的手腕，苍白的手指却因为忐忑的心情，不安地摩挲着深色的裙摆，夏油杰无奈，莞尔，“尤娜，我在心里是那么可怕的人吗？如果你想要上学的话，当然可以，我有什么理由阻止你。”
他嗓音柔和极了，略微低沉，女孩子却感到另一种不安，一双漂亮得令人心悸的绿眼睛懵懂望他，含着泪一般，雾蒙蒙的，“可是夏油大人，我不想让您不高兴……我听教中人说，您讨厌普通人……”
“抱歉，是我太没用了，没办法跟你外出，也没办法帮您寻找有价值的咒灵，只能用这种方式。”
她越说越低落，羞惭不已，盈满了水光的湖绿眸子，仿佛下一秒就要流下泪来，雪白的两颊晕红一片，清纯的目光，惊人的艳丽，夏油杰轻叹，避开她的目光，摸女孩的头，很温柔地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尤娜。”
男人狭长柔和的眼微弯，紫色的眼珠微露，似慈悲的佛，又像堕落的妖邪。
似乎是不敢看他，女孩眼睫垂下，轻声问，“为什么您会那么讨厌普通人呢？夏油大人。我也是在普通人中长大的，我……”
实在没有办法做到憎厌他们如同憎厌仇敌。
明了她未尽的话语，夏油杰耐心解释，“咒灵的存在，是源于人类流泻而出的负面情绪，悲伤嫉妒憎恶贪婪，这些都是人性的恶，咒术师为了人类不断死于咒灵的战斗，在暗处守护着世界的秩序，付出了那么多，但人类却仍就能一所无知地进行庸庸碌碌的生活，甚至对保护自己的人恶言相向，仇视虐待。”
指腹抚摸着秀丽的长发，头顶传来热度，源自男人温厚的手掌，他嗓音不疾不徐，如诵读一卷经文，经世的道理蕴含其中，但他的目光却是冷的，感同身受的痛苦在透亮的眼珠下翻滚。
神佛无情，至情至义的人想要高塑神像，只能出卖自己的灵魂给魔鬼，或许连夏油杰自己也分不清，他对非术师的恨，究竟是源于那些术师的死亡，源于宿命的悲剧，还是他日复一日对自己的麻痹和规训，说服自己去恨。
“我们作为术师，一直在被那些猴子伤害着啊。”最后，夏油杰道。“强者要服从弱者，强弱颠倒，这样秩序混乱的世界，为何还要存续下去。”
“那我们该如何做呢？夏油大人。要如何保护自己。”
夏油杰缓缓低头，他注视着乖巧的女孩，对方如此信服他的话，因而显得不安，她如此纤细，如此可怜，跪在他身前，如被他护在怀中，一如他曾经发誓要保护的弱者。
他无法克制内心想要怜爱她的冲动。
但尤娜是术师。
夏油杰知道，现在是咒术师需要他的保护，他要保护他的家人。
“你什么都不用做，”他心内柔软下来，许诺，“我会保护你的，尤娜。”
他会把所有猴子都杀光，创造出一个安全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四章 立束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