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从未忘记的你》克露波可亚特

7、聚餐

　　我聆听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并非是大脑带给我的错觉，这份感情太过明确，它甚至想直接越过我冲出外壳去代替我诉说心中所想的一切，我还是没能回答自己是否能够承担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对他的这份喜欢同样切实存在，这就足够了，以后的事情就让以后的我再考虑，只要我们还存在一天，站在同一片大地上，就一定会继续下去。

　　朔间零一如既往地展现出了他令人头皮发麻的直觉，在忽视了我想通后异常烧红的茄子脸后，表示UNDEAD队内接下来有一个例行小小的庆功宴，阿多尼斯刚刚就是来询问是否准备好，没想到会被误会，他已经解释清楚，希望我接下来可以一起去。

　　“我吗？这真的合适吗，我……”

　　“是薰君提出来的哦，为了感谢小姑娘如此努力的应援，大家都没有意见呢。小狗已经先在餐厅等待了，大家已经是朋友了，拒绝的话会伤他们的心哦。”

　　庆功宴倒是在意料之内，或许是因为风格问题，熟悉他们的人都清楚，这是一个相较于其他同期非常在意音乐现场演出的组合，所以live开放也已经是家常便饭，因为频繁所以没有隆重的庆功宴，队友小聚确实很符合他们的作风。

　　至于朋友？我心想，三天前我还是「朔间前辈的朋友」，这让我不禁怀疑朔间零话里到底有几分真实，不过若是重要的前辈或是搭档的朋友也是自己的朋友，这种想法我也无法反驳，值得庆幸的是能被自己在意的组合成员顺利接纳并交好，许久未见的「朋友」也不曾表示排斥，不论是作为粉丝还是初到国外的异乡人，都是再让人羡慕不过的完美开局了。

　　这样一想，答应下来反而是我唯一的选择，我朝朔间零点头，对方在此之间也不曾有过担心的表现，仿佛一切就该顺理成章这么发生，就这样平静地准备一起离开，令人回想他之前受到惊吓的神态，反而让我生出一些恶趣味，我忍不住嘿嘿一笑。

　　如果我就这样拒绝他，又会有什么反应？

　　“唉，汝这样可是把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哦，眼睛咕噜咕噜转着想着坏点子，让人头疼的孩子喏。”

　　朔间零突然开口，我才意识到原来同行的路上自己一直在被他注视，自然也就瞒不过他，有些不忿，又有些被当众揭穿的羞耻，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

　　“呼呼……居然直接不说话了么，如果反驳明明还是有一击之力的，汝这样岂不是变相承认吾辈的说法，太好骗了呀，小姑娘?”

　　“朔间桑！拜托不要开我玩笑了……”

　　我有些无语，终于体会到了自己逗狗时狗的心情，对方注意到我的异常随便猜了个原因，没想到我的不回复反而正中他下怀，这样挖个坑等我自己跳下去，仔细想想好像已经不止一次，隐约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看汝一言不发憋着自己的样子太有趣，没忍住戳破了，抱歉喏，但是有什么话汝就直接说出来吧，至少在吾辈这里吾辈希望汝不要过于限制自己，朋友之间不应该有这些隔阂才对。”

　　可他说的又很对，我告诉自己内心愤愤不平的那一部分，两种情绪在我身体里打起来，热火朝天反而没有结果，宣布平局的白噪音刺耳地响起。

　　所幸这条离开的路快要走到头，阿多尼斯已经在路口等着，live结束时太阳已经不见余晖，而此时天黑得透彻，与偶像这种时间分配混乱的工作不同，现在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或许再更早之前是昼出夜归没错，但是就目前看来，远处城市中心络绎不绝的人流和玻璃大厦中飞速运算的计算机丝毫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反而在每个灯火通明的夜晚中让昼夜交替成了一种代表并不发奋的耻辱。

　　像一座充满诱惑的巨大的钢铁囚笼，把这些过度自负的物种囚禁在了自己设下的圈套里反复挣扎。

　　我看向身边的朔间零，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尖，打心底里庆幸还好「社畜」这种称呼自己现在并不用体会，随即又为偶像工作的辛苦感到担忧，既然现在我有这个处境，那要如何才能不僭越地去适当帮助他们？

　　这样思考着，我们搭车来到了约定好的餐厅，是一家离ES大楼不远的烤肉店。

　　虽然之前早有耳闻，这里的聚餐首选不外乎烤肉寿司拉面，我跟着二人走进这家规模不算很大的烤肉店，盘算着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想办法在休息室支个火锅出来，也只是盘算，我还没对自己的脸皮厚度如此自信。

　　大神晃牙和羽风薰在角落和我们招手，烤盘还在预热，桌上已经摆了不少点好的菜品，我看着面前这张四人位的长条桌陷入沉思，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

　　羽风薰率先开口道：“啊，小狗狗失策了呢，明明我们这次有五个人，但还是习惯性订了这张四人桌啊。”

　　“哈？明明是你叫我订在老地方的吧，你居然还是不习惯喊本大爷的名字吗？轻浮男！”

　　“诶，可是明明有说过这孩子也要来的吧，嘛，可能是我说老地方误导你了，抱歉哦，拜托阿多尼斯君去向老板要一张凳子吧。”

　　“好的，我这就去。”

　　阿多尼斯如其所言去与前台的老板交谈，羽风薰颇有些无奈地尬笑着，旁边的大神晃牙倒是又站起对我道歉，我连忙摇头表示没必要，转身要去接阿多尼斯提过来的凳子。刚迈出去半步，衣袖下的手指被微凉的触感拉住了。

　　“还是一如既往地吵闹喏，抱歉了小姑娘，是吾等招待不周了，拜托汝与阿多尼斯坐在薰君对面的沙发上吧，毕竟没有让客人坐板凳的道理吧。”

　　随即手指被轻轻捏了捏，余光能看到对方脸上的笑意，因为还套着从休息室顺来的外套，不合身的袖子几乎盖住了我整只手，预备离去时就这样垂在身侧，从外人的角度看来他或许只是拉住了我的衣袖，但潜藏在布料之下的小动作却令我脸色爆红，一时半会不知自己姓甚名谁要去做什么，将我呆滞在原地。

　　“你到底对自己有没有自知之明啊——朔间前辈～明明今天在live上反常地努力过头了，就算是照顾女生也轮不到你来坐板凳才对吧，作为队长要对自己的状态心里有数才好啊！”

　　“呼嗯，被晃牙说教了呢，可是汝是不是忘记了，太阳已经落山了，现在可是吾辈精力最旺盛的，暗夜的魔物的时间喏?”

　　面对朔间零的一番解释，大神晃牙不但没有退让，反而直接从阿多尼斯手里拿过了凳子，羽风薰见状作苦瓜脸吐槽道：

　　“呜哇，这种说教方式简直和莲巳君如出一辙啊，晃牙君不会将来要变成那样吧？”

　　“你什么意思啊，轻——羽风前……”

　　“没关系的，大神，前辈们，让我来坐就好了，我身体很健康。”

　　板凳还被大神晃牙拿在手里，场面一时间陷入僵持，谁都没有坐下，我尴尬地站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只觉得自己做了人生中最错误的决定，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如果是因为我来得不是时候，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就算是阿多尼斯也不行，再说了，明明忽视了人数增加的是本大爷啊，应该要本大爷自己来承担这个后果才对吧？让其他人来代替自己什么的，根本～不是本大爷的作风啊——”

　　大神晃牙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先按着我到对侧的沙发里面坐下，我任凭摆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再这样继续为此争论下去，为了一个「陌生」的熟人意外闯入，真的很不值得，差一点我可能就真的要悄悄跑掉了。

　　对于气氛进行到现在这个地步，我有些沮丧，如果说这样的接触是我梦寐以求的，那刚刚的争论就是打碎镜子的锥子，如果远离这里能让刚刚那一幕不再发生的话，我会选择放下自己的私心杂念。

　　我叹了口气，小声对自己说了声「抱歉」。

　　“汝把这一切想得太严重了，小姑娘，如果被晃牙知道了汝的想法，他一定会更自责吧。”

　　因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从大神晃牙把我按到座位上后我就没再关注剩下的事情了，轻飘飘暖呼呼的感觉忽然出现在耳边，我打了个激灵，应激性地转过头却差点擦到对方的脸，熟悉的侧脸就在我面前咫尺距离，店内的白炽灯衬托他整个人的肤色更加清冷，掩盖住了他平日和善的气场，与弯曲打弧的黑发形成对比，红色耳饰点缀这番惊艳的一瞬，是谁挟持我的命脉给了我当头一箭？

　　我下意识放慢了呼吸的速度，有些恍惚地盯着他。

　　明明神色似如以往，我却感觉他在开心，在发自内心的笑，对方目光未曾分给这边半分，但我知道，话是对我说的：

　　“这就是常人所未接触的，吾等UNDEAD私下相聚的常态，就算汝未曾前来，也会有其他诱因来引发这一幕的。”

　　“可是我来了，这是因为我的闯入才造成的后果。”

　　我清楚朔间零想要安慰我，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被他安慰太多次了，如果真的是「朋友」当然不必如此，这是那点少女心思带给我的不安定感，不论如何靠近，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是要抬头看他的。

　　“其实想要得到答案非常简单，向对面抬起头吧，小姑娘。”我收回注视着他的目光，顺从地抬头望去，对侧三人正热火朝天议论着什么，树耳是偶像方面我听不太懂的东西，但是这掩饰不了他们眼里闪烁的情绪，我明白，只有真正对此抱有热爱的人才能发出这样耀眼的光。

　　面对这种有些熟悉久违的场景，我剖析自己的记忆，上次看到类似的场景似乎是还在本土拼搏读书的时候，课下同学会因为兴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热闹，我眨巴眨巴眼，感觉回忆逐渐与眼前的画面重合。

　　是啊，他们也还有在校生，有的也只是仅仅毕业不久，用男人称呼都还为时尚早，如果没有走上偶像这条路，又和那些放学聚在一起打游戏的DK们有什么区别，只是光鲜亮丽的外壳掩饰了平易近人的常态，让他们看起来有多么与众不同，被人仰头看久了就只能努力竖起自己站在高台上，其实也只是会和朋友拌嘴吵架，谈论兴趣爱好，情绪来去自如的年龄，和我，和我们，和我们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每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同。

　　“谢谢。”

　　我发自内心向他道谢，朔间零安慰性质地拍了拍我裹在衣袖里的手：

　　“不必客气，这也是吾辈希望看到的，重要的伙伴和重要的朋友，如果汝等能彼此理解友好相处的话，对吾辈来说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点头，没再和他交流什么，但看得出来他的视线不曾离开对侧的三人，带着朦胧的欣慰和感叹，明明是可以触及的领域，却不曾去加入话题。

　　是累了吗？还是为了照顾我的无知？

　　都不是。

　　我为这阵怪异感而警觉，视线迸出眼眶对着他潺潺的眼瞳探出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探进深处看看他在想什么。这样的目光不止一次，但让我感到毛骨悚然，仿佛他从未踏进这个世界，从未和我们在一个维度上，像神一样俯视世间，慷慨寄予我们他拥有的一切，却从不去诉求自己想要什么，如果我们让他失望，如果不小心伤害到了他，那他是不是下一秒就会消失？

　　“朔间桑！”

　　我想要把他从这种状态中唤醒！趴在泥潭旁对深陷其中的他伸出手，我终于明白，原来一直以来的距离感并非是我与他们之间的差距，而是他为了保护自己擅自立起来的一面墙。

　　脑内狂风大作，大坝要决堤了，我控制不住惊慌，痛苦，号啕大哭，想把手穿过那面墙拉住他，对面三人显然注意到了异常，人声骤断显得附近的空气有些安静，对比吵闹的店内反而有些格格不入，只有烤肉在铁盘上发出「滋滋」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