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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课后井叶一直在桌面持续休眠,放学途中井叶突然抛下直澄跑掉,消失在人群中,回家就后闷在房间里。
不行,停不下。
井叶,停下来!
不行了!砸啊砸啊砸啊快砸啊!
一声轻微的闷响后,森井叶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书桌旁,殷红的液体顺着举起的灰蓝镇纸尖锐的棱角缓缓流淌。
“血…”
右手毫无生命迹象地扔在一滩乌红表面,血肉模糊的手背,丝状点状片状的猩红与粉白的肉。断了吗?不,还没有。井叶顺着骨节突出的手腕向上看,手臂…为什么啊,它还连着肘连着肩。
“怎么办…现在不想杀它们…”视野范围内是被捆绑在屋角的两只普通的小狗和一只小猫,它们身上多多少少都带几撮金色的皮毛。
“杀它们没用…不行啊。”收回视线,他嚅嗫着,疼痛传递不到大脑,左手继续机械地照着快要废掉的右手砸下。
瞬间,就像有肉眼看不见擢发难数的细丝将手臂细密地缠绕,扯紧,左手被定死在空中,无法脱离桎梏。
“又是直接闯门进吗?”
“又要把右手废掉吗?”
同时吐出相仿的问句。井叶哑然失笑,直澄冰冷地直视着他。
“阿Mon,不对吧,你那表情是什么意思?怎么越来越像个人类了?你知道我讨厌人类,最讨厌了。这样做让我失去一点作为人类特征的事我求之不得呢。所以拜托,下次不要再阻止我了。”
“你死了,就麻烦了。”
井叶听到门口那人简单的答复面露难色,他微微抬头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唇瓣张合,“也是啊,我死了,就没人爱你了呢。”
这句话对普通人来说无异是最浇薄的讽刺,但是,对青木直澄——这样的怪物——来说这是真知灼见的现实。
同时是森井叶活着的理由之一。
为什么这样的两个人会相遇。
因为森井叶讨厌人类,他渴望了解异类的存在,深爱着怪物。
所以作为怪物的青木直澄就和唯一爱着他的人类在一起。
如此而已。
井叶讨厌人类,非常非常非常的讨厌。
直到那一天,他见到了名为青木直澄的怪物。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直澄。
开学第一天,刚入夜不久,直澄在小巷被几个纠缠不清的街头混子拦住,刚饱顿一餐的井叶正好路过,他幸灾乐祸地靠在巷外的墙壁上,悠闲地听着他们没有营养的挑衅。突然有个男人插了一句,“你小子的脸看起来怎么这么阴晦啊?该不会今天你老爸或者老妈死掉了吧?哈!”接着,那个男人的最后一个音节还没完全传到耳膜,尖利的惨叫便此起彼伏,似乎暗巷里进行着单方面惨绝人寰的虐杀。
于是,井叶见到了真正的怪物。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怪物的存在。
原地不动的直澄像没有生命的、世界上最可怕的木偶。他不被任何丝线束缚,而是由他操纵的丝线掌管着他人的生死。他垂下的左手像配合着某种节拍,不断重复着弯曲,张开,再弯曲,再张开,僵硬无神地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身体各个部分被过度的扭曲,折断,打结,清脆空明的骨碎音入耳,井叶有种自己也粉身碎骨的错觉。
月夜下的木偶,突然将视线转向一直隔岸观火的井叶,幽蓝的光芒覆在他无神的面部,死神一般。原本空洞的漆黑瞳仁,瞬间如猛鸷盯住猎物般犀利,仅仅用眼神便束缚住井叶的呼吸。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样异于人类的存在。那一刻,森井叶陷入对这种存在的癫狂的爱慕,他不由勾起嘴角邪魅地笑。
青木直澄能够靠意识控制周围空气成分的形状,他喜欢把那些在他眼里分布不均匀的成分杂糅在一起,然后,左手循环着弯曲张开的动作,将它们砍成条,割成缕,切成丝。将肉眼看不见的细丝严密地包裹在别人身体上,再靠意识改变的它的形状,让他们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轨迹扭曲,断掉,一般人都会晕厥,有时肋骨一不小心扎穿心脏也是无可奈何的,那时只有不要挣扎乖乖升天。这样简单方便的杀人能力多么的优秀,不留一点作案痕迹,堪称完美。
只是他在提到父母时才会失去控制。他拥有人类的理性,是比井叶这个人类更像人类的怪物。Monster。
没有正常人会喜欢怪物,只有森井叶这个疯子,他爱上青木直澄,迷恋着他的特殊能力不可自拔。
“因为,太讨厌人类了,所以我只爱阿Mon。”
对啊,他只讨厌人类,却不讨厌动物。杀掉动物尸体扔街道里会有清洁员处理,但是人的尸体势必是由警察处理,间接导致井叶会被警察处理。这样的连锁反应使他在无法冷静时,不得不找带有金色皮毛的动物代替人。
无法冷静有两种情况:一,纠结某一个靠自己无法解决的问题;二,遇见金发的男人。
当他纠结某一个问题得不到解决时,只有撞晕自己或者直澄来帮他解决。当他遇到金发的男人忍不住冲过去刺一刀时,只有转身逃回家砍杀动物或者直澄用能力将他束缚。偶尔冷静却无法克制在心底啃咬耐力的杀人欲望时,井叶就会自残,对于不需要动物替代人时他是不会下手的。他更宁愿将自己的手废掉,可惜每一次都被直澄成功阻止,听到那句“你死了,就麻烦了”除了放弃自残别无他法。
现在的井叶很清楚,他已无法离开直澄。
“呐,阿Mon,我真的不想总是这么依赖你。半年的时间,我已经忘记没有遇到你之前的那五年是怎么活过来的了。如果某天你突然离开,我是不是一定会死掉?”
直澄解开对井叶左臂的桎梏,酸掉的胳膊顺势狠狠砸在榻榻米上,灰蓝的镇纸滚出半米距离。直澄低不可闻的叹息从鼻腔飘出,他取来急救箱半蹲在井叶身边,仔细地消毒,酒精的特殊香味立即四散,井叶咬紧牙关硬撑,疼得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笨蛋,刚才砸自己怎么不疼。”
“…真的啊。谁知道,好奇怪呐。”
“算了…还有,成绩单看了,倒数第一是你。”
“太好了,原来是这样。”
他欣慰地浅笑,脸部线条异常柔和。
“呐,阿Mon,下午,我…又看见‘他’了。可惜又没有追上。”
井叶眼里是平静的狂热,没有一点觉得可惜的表情。
他看见的是比他还高一个头的金发青年,大概有1.75的身高,总是一身干净的休闲装,文弱白皙的脸上挂着一幅无框的眼镜,散发着文学青年的气息。他混杂在下班人群中,像单纯的正要享受午餐的文职干部,但是他并不普通——
藤原亚门,他是森井叶讨厌的人类群体中最憎恨的一个。
那张脸的印在视网膜上的瞬间,原本安静置于腰间漆黑皮套里的钢制单刃匕首就被紧攥在青筋暴起的手里。泛着冷光的尖刃微微颤抖,传递着手的主人的愤怒,紧张和兴奋。
从“那件事”发生的五年以来,井叶几乎每个月都会在城市的不同街道遇到他,千篇一律的人流高峰期,从未追到过这个男人。人类真的是太讨厌了,为什么要藏住那个男人。
井叶被迫活在焦躁之中。
“…是吗?”直澄眼神黯淡。
直澄深爱着自己的父母,他们是真正的人类,所以他不想讨厌任何人。可是,井叶的自残,让他渐渐厌烦那个叫做藤原亚门的男人。五年前扰乱了井叶的所有生活,现在却一次又一次无所谓地出现在井叶眼前。直澄估计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杀掉他,但是他从未见到过那个男人。每次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时,井叶只要做出突然抽出匕首紧握的动作,他就顺着井叶凶狠肃杀的目光寻找金发的人。黑色、棕色、金色交杂一堆的人头攒动着,来不及细分是哪一个金发是那个男人时就不得不制止冲动的井叶。可恶,这样下去永远没有时间抓到他。
五次了。第一次,没有反应过来井叶发生了什么,被他跑掉。第二次,已经清楚缘由但只顾阻止井叶,没有看到“他”。第三次,那天井叶心情本来就差,自己差点被划伤,没有看到金发的人。第四次,井叶刚露出匕首就被警察抓住。第五次,今天下午,很失败地跟丢井叶。
他知道,藤原亚门是森井叶活着的理由之二。
“阿Mon,不要摆出那么可怕的表情啦。”井叶歪头嬉笑。
直澄噤声,他不知道现在他的是怎样的表情,只知道他想像清除一个麻烦似的杀掉藤原亚门这只臭虫。
“不可以哟,他…必须由我亲手杀掉才行。”
那个一手将他推入地狱的男人,一切仇恨的滥觞。
每个人天生都存在的阴暗面隐匿体内深层,像一堆寄生虫。通过不时的刺激,它们恶心地蠕动着肥胖的躯体一寸一寸钻出来。
你骂了我,钻出一只…
你打了我,钻出三只…
你骗了我,钻出五只…
你害了我,钻出七只…
你杀了我,涌出……
“不用麻烦你了。这么久的准备,不会失误的。”看着直澄一脸的不情愿,井叶孩子气地瘪嘴,“阿Mon清楚的吧?看到他就想冲过去是真的,但是不是去杀掉,开玩笑的想刺一刀而已。”他忽地骄傲地扬起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哈哈,不断地不断地积累调查有关他的信息,空谷足音也罢,这一切都是为了确保‘那天’可以真正抓住他,以‘同样的方式’慷慨结束掉他的苟且偷生。那时,一定要为我庆祝哦。”
X月7日周四
早餐,煎蛋和牛奶。然后上学,顺带一提,忘记带作业。
早上森井叶和青木直澄迟到,晨读后被叫去办公室,体育课两人在后操场罚抄试卷,上半天无异常行为。
午餐,矿泉水。
下午两人没有上课,小松久美不知缘由,无法确定是否有异常。
晚餐,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