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演员妄想症》绎光羽

2、营养工厂2

　　运送原材料的货车停在大门外不远的空地上，他们需要用叉车和手推车将成百上千箱新鲜的材料运送到仓库储存，再将一部分从仓库转运到生产厂房里进行生产。

　　至于为什么不让外面的货车往里开，原因是这里一贯的管理规定。

　　组长一点也不客气，直接指了几个人去货车那儿，当然包括体格看着还行的罗迷。

　　找不到导演，也找不到镜头，只能当做他们要的就是实时的真实反应。

　　没办法，把微型摄像机换个地方装好，他撸起袖子弯下腰，开始今天的搬运工作。

　　“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怪难闻的。”
　　同组的工友搬完几箱用胶布封上的货物，放在手推车上，刮了刮鼻子问。

　　“好像有一点，可能是胶布和泡沫箱的味吧。”
　　罗迷确实闻到一丝奇怪的气味，但这里是工厂，有些不同寻常的味道很正常。

　　他们一人推着一架手推车往仓库的方向走。这些箱子看起来不怎么大，搬起来后能感觉到每一个都有三四十斤的重量，包装上标注着易碎品轻拿轻放，猜测是玻璃罐头之类的东西。

　　仓库里那股刺激的气味更明显，之前存放过的东西现在已经清空，只不过地面和墙壁残留着一些清洗不掉的印迹，隐隐发黑，不规则的边缘溢出些淡淡的褐色。

　　“等会！你们搬什么进来了？不是和上面说过一号仓要先空几天吗？”刚进门就被一个挂着工牌的仓管拦住，他神情很不悦，眼睛死死盯着这两个穿着新制服的员工，“愣着干什么？你们是哪一组的？组长是谁我去找他！”

　　工友一时反应不过来，翻来覆去结结巴巴翻来覆去地向他解释：
　　“我们……是组长让我们搬过来的，他说搬到这里，我们就搬过来……”

　　罗迷虽然有些怯他，但没往后退，保持摄像机可以拍到内部的角度，商量的语气说：
　　“吴组长说送到一号仓库，后面还有好几十箱，要不我再确认一下？”

　　“那也得先等着，等我打个电话问问怎么回事！”仓管没等他话说完就打断，守在仓库大门前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戳上几个数字，骂骂咧咧和接电话的叨叨几句，这才一脸不放心地验了验货和他们的工牌，放他们进去。

　　钢架屋顶撑起大顶，每一块板材之间严丝合缝，几条线缆顺着管道结构延伸出一盏又一盏吊灯，整齐排列，长方形的窗户只在大门的一侧开了两片，仓库内的照明几乎都要靠屋顶的灯，唯一令人不得不注意就是大门旁一个醒目的红色安全按钮，除此之外这里再无他物。

　　空旷的仓库一点一点被运进来的纸箱填充，当他们全部搬运完，也只是占据一小角的位置。罗迷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来，手机在进生产区之前交上去了，又抬头四处望了望发现门口挂着的电子时钟，现在已经过了午饭的点，怪不得越搬越没劲。

　　不过……怎么没人放饭呢？其他人都不需要吃饭的？

　　拿回手机站在原地站到路过的清洁工都看不下去，好心给他指明食堂的方向。

　　“唉，又窝傻一个……员工手册不喂看滴嘛？”

　　浓重的口音伴着一阵炎热的风从他面前经过，清洁工夹着笤帚越走越远，只剩太阳下晒得躁得慌的罗迷。

　　这剧组不地道，也不通知一下。
　　怕不是欺负他没名气，看人下菜，哼。

　　他闷闷地想着，在门口领了手机快步往食堂方向赶去，而刚才走进仓库一瞬间出现的提示光幕，还记得很清楚：
　　“场景：一号仓库”“线索：残留的印记、安全按钮”

　　茫然地走到食堂，诺大的空间只剩几个收拾善后的打菜阿姨，见他进来有些惊讶。
　　“这么晚下工？再晚来几分钟就收完了……”

　　“货有点多，嘿嘿。”罗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一边探着头往售卖窗口里看，一边揉了揉肩膀，发现没什么好吃的都是些汤汤水水，就选了个乱炖搞个馒头坐到一边默默吃着。

　　这也太真实了吧……就着满肚子的疑惑，他吃完了一顿半冷不热的饭。食堂柜台旁有两个大桶，一个装着汤不过已经连底子都捞不到，另一个装着类似于豆浆的东西，听说是工厂自己的产品，可能是装包时报损的东西自产自销免得浪费。

　　因为饿了吃的太急，罗迷起身走到前面拿了杯子，扭开豆浆桶的开关，还好，里面还剩下点热乎的。他端着接满的杯子闻了闻，豆子的味道很淡，更像灰尘的味道，其他几乎闻不到什么。

　　几口喝完溜个缝这才彻底饱了。在柜台买了瓶纯净水，拧开盖又灌了几口顺便漱一漱，罗迷拎着矿泉水瓶又陷入不知道该往哪里走的境地。

　　对了，字幕提示不是要向观众介绍一个人的身份嘛，一拍大腿想起来了，他急忙往人多的地方走。巧的是半路正好遇到早上同坐一辆大巴来的自来卷娃娃脸，别管是不是导演安排，直接就是上去套近乎，他肯定是有戏份的人。

　　“这么巧啊。”罗迷憨憨地冲他一笑，“你这要往哪里去？”

　　“哦！小罗哥！”自来卷回头一看是他，停了下来，热情地向他分享塑料袋里刚买的苹果。

　　“不了不了，我刚吃完饭，实在吃不下。”罗迷摆了摆手，想着现在也没安排别的事做，就和他聊起来，交流彼此上午的打工经历顺便套套话。

　　聊了几分钟，自来卷手机里的工作群发来消息，下午安排他们统一去生产车间学习。罗迷打开自己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工厂内部应用，也给他发了一样的消息。
　　明明在车上的时候手机里还什么都没有，除了打电话发短信的功能，一片漆黑。

　　“要不咱们一起回宿舍？这还没到时间，回去能躺几分钟歇歇。”自来卷看向他，“我正奇怪早上分宿舍怎么没见你，行李还在楼下，原来是一来就被派上活啦，真不错。”
　　“嘿嘿。”罗迷接不上话，随便扯几句就和他一起走到了宿舍，正好他们分到了同一间。

　　自来卷帮他拎了个小背包，罗迷自己扛了个行李箱外加一个编织袋，一口气上了五楼。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五楼他还是爬的动的，可不能让摄制组的人看扁喽。

　　不过领完钥匙一打开宿舍门，差点绷不住了，这是什么收容营看了都要摇摇头的场景……二十人大通铺上中下三层床，床与床之间仅留出一条刚够走人的道，进门的架子上叠放满各种颜色的塑料盆，也不知道是洗脸的还是洗脚的，总之往里走还有吊成一串的毛巾和内裤欢迎他……他已经分辨不出这里都有什么味道，全都是人的味道。

　　剧组真是用心了啊！罗迷闭住呼吸给导演点了个大赞，出去透了口气才回来收拾行李。

　　留给他的就剩最靠里的上铺，虽说睡角落最清净，但下了工累得只想就近躺下，更不用说还要爬上去爬下来，半夜起来上个厕所都要越过重重障碍。

　　算了，至少挨到晚上收工吧，总不能真住这里。
　　起码这时的他还对这部剧的摄制组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本着暗访记者的调查精神，罗迷没有留在宿舍休息，而是带着手机和微型摄像机出了门，在宿舍楼里随意地走走逛逛，希望能发现用得上的信息。
　　开始他还担心摄像机换不换电池要不要充电，毕竟没找到可以给它换的零件也没找到充电线，半天过去了这家伙电量竟然还是满格，他决定再也不替摄制组操没必要的心。

　　宿舍一共五层，每层十个房间，女工宿舍在后面的三层小楼，管理层单独住在靠近大门的公寓，全厂近两千人吃住都在这里，除了一条路相隔的工作区，也就这里有点人气儿。
　　举目四周遍是荒无人烟的沙土荒地，厂区却没把规模建得很大，都是正好够用。

　　罗迷顺着楼梯往下走，大概看了一眼，洗手池和厕所连在一起的一间每一层都有，但位置不多，十来个水龙头不算上坏的用不了，再往里看一眼更心酸，估计早起不仅要抢水龙头还要抢坑位。

　　洗澡的地方在一楼走廊尽头，开放时间只有每天晚上六点至九点，要是赶不上也可以选择自己打热水，开水间倒是神奇地全天候供应着。
　　这里没有活动中心，也没有小卖部，甚至厂区里没有一根草，唯一能看到点绿色的地方就是围墙外远一点的又枯又稀的灌木，以及远方山脚的小树林。

　　通知的时间快到了，罗迷也不准备再回去，于是在宿舍楼前找了块干净点的地方坐着，观察来来往往的员工们。他想从这些老员工身上找到一些关于工厂的客观描述，有时二手信息可以透露许多潜藏的东西。

　　这栋楼到底是怎么塞得下这么多人的？

　　吃了一脸灰的罗迷差点被楼梯口涌出的人踩扁在地上，幸亏他反应快一轱辘滚到空地，不然一代巨星还没成名就要命陨片场……观察这么久一点提示信息也没有，也罢，还是去生产车间看一看能不能找到更多线索。

　　跟随工作群信息的指示，新入职的这批员工集合到一起，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堆渗出不明液体的编织袋，空气中弥漫着新鲜刚过有些发臭的气息，特别是阳光的炙烤使得这些散发的范围更大，甚至还有一丝发酵的酸味。

　　“接下来看我示范，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处理完这批原料。”

　　生产组长将编织袋的捆绳抽掉，袋口撑开，低头捏着两个袋角双手向前抖了几抖，稀里哗啦抖出几张黑色的物件，直冲大脑的气息突然爆出，很快又融进流动的空气中。

　　罗迷听到身后响起应激反胃干呕的声音，虽然他也是只敢小进小出短促地呼吸，不过再回头辨认出地上摊着的完整形状，第一次见的震撼反而压抑了基本的生理反应——

　　那是刚从某种大型动物身上分离下的外层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