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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墨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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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八,魔教江北三处分坛被攻破。
初十,湖广、江浙一带的魔教势力受重创。
十五,巴蜀分坛在峨眉、青城、唐门联手之下被消灭。
不到十日,魔教在中原各处的分坛纷纷告破,显然没有料到正道中人反击的速度如此之快,还沉浸在喜悦中的魔教还未完全品位出胜利的滋味,中原武林凌厉的的攻势给了他们出其不意的一击。
当捷报频频传至金陵,各派弟子弹冠相庆,然而沈珞之面上的凝重却并未减轻。魔教弟子作战的骁勇让人为之侧目,虽然取得了一时的上风,各派的伤亡却也让人为之忧心。展开地图,根据丐帮对溃逃魔教弟子的探报,他在开封这个地名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如今魔教疲弱,我方同样损伤不轻,但我方士气高涨,沈伯伯如今沉吟不决可是在等待什么时机?”楚梦澜道。
“不错,我在等!我在等一个最重要的消息!那个消息一来,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咚咚咚!”桌子似乎被人敲响。
沈珞之凝重的神色终于有所松动,道:“来了!”
他把白玉镇纸从桌子上移开,原本平坦的地面突然凹进入一块,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方印,放在凹陷处,也同样轻轻敲击了三下。
不一会儿,凹陷的砖块又恢复原状,只不过当沈珞之拿起方印时,地面上多了一个蜡丸。沈珞之打开蜡丸,把里面的东西展开,楚梦澜定睛看去,上面细细描绘着路径、守备、暗室,“这——”
“不错,这是魔教总坛的地图。我一直在等的就是这个!”
“沈伯伯,恕我冒昧,这个情报可信么?”
“你看这里!”沈珞之指着地图右下角的一团墨色的方印道:“二十五年前中原武林大败魔教,安插在魔教的卧底功不可没。尹晔当年叱咤江湖,天一教势力日益强大,中原武林怎可坐以待毙,所以就想通过派卧底从内部瓦解魔教。可尹晔是何等人物,那些卧底最后都惨死在西域,尸骨无存。当时的武林盟主聂如海终于按捺不住,派出了一个秘密人物。除了他,谁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这个人果然了得,他给的情报不多,但每一份都是一把插在魔教心脏的刀。两年后,我们终于覆灭了魔教。可是聂前辈至死也不曾透露出那个人的身份,只是告诉我若见到有墨隐印的书信,定是那人传来。”
“可是那人若是要有所动作,为什么这些年来从不曾传递情报过来!”
“那一役后,那人再无任何信息,我一直以为他死了。但在几年前,我收到过印着墨隐印的情报。那时我心有怀疑不相信,否则洞庭水坞、黄河五怪、雄远镖局也不至于如此结局。后来魔教分坛的情报也是从那人手里得来,我想,他一定是在伺机而动。”
沈珞之的脸上漫出少有的激动之色,似乎回到了年轻之时。从远方传来的绝密信息带领他们一步步粉碎了魔教。
相比于金陵的士气大增。开封的天一教总坛显得平静了许多。
慕筝所居院落在总坛南侧,远离议事之地,平日也少有人来。对于她这么一个从御冷城投奔而来的女子,给予高位,却极少让她参与议事,这是一种安抚,恐怕也是一种防范。
只是,她早已不在乎了。她这么一个尴尬的人,在这样尴尬的地方,不死不活,无亲无友,只是找了一个收容之所而已,在父亲死后,她跟御冷城的最后一丝联系也彻底切断,后半生呆在这儿,这样,也就一辈子了吧!天一教胜也好,败也好,与她这么个不相干的人也是毫无关系的。
她时常坐在葡萄架下的石凳上,闭上眼,静静地仿佛只是在倾听时光的步履,不知何时会把她带离。
傍晚的清风轻柔地拂过她的衣袖,露出一截手臂。细腻如玉的肌肤,一条可怖的剑痕从手臂直到手腕,如同一块润泽的羊脂玉上斑驳的裂纹。虽然后来天昊长老请来名医为她医治,这手终究是废了,此生再也无法握剑,更别提铸剑了。
每逢时节交替,右臂总是疼痛难忍,甚至比当年父亲的剑毫不容情挑断她的经脉时更甚,可大夫总说旧伤早已痊愈,那么这手臂是为何而疼?她扯了扯嘴角,露出苍茫的笑意,即使伤痕渐渐淡去,但那疼痛似乎要纠缠自己一生。
霁月的手轻轻触碰着她手臂上的伤痕,小心翼翼地道:“筝姨,你的伤还疼吗?”
温暖的小手柔柔的触在伤痕上,那暖意似乎透过肌肤直达心底。她刮了刮了霁月的鼻子:“不疼了,有月儿在,一点都不疼了。”
霁月向她身上蹭了蹭:“那月儿一定要多陪陪筝姨了。筝姨,你给月儿讲故事吧,月儿好久没有听你讲故事了。”
“好啊!”她搂着月儿,轻缓地讲述着母亲在儿时讲给自己的故事,夕阳橙红的光,铺洒在鹅卵石的小道上,连缝隙都浸满了蜜色的光晕。
霁月似乎玩累了,靠着自己沉沉睡去,宛如一只娇俏的猫咪,小手扯着自己的衣角,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的暗影,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在做着甜蜜的梦。
在她幼小的心中,还没有恨,没有痛,没有伤,如果她能这样快乐一辈子就好了!她搂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中,如同母亲一般。
每当见到这个孩子,她沉寂的心中似乎才会浮起点点温暖。
“慕筝护法!”
她霍然抬头,看见站在面前的离曜,问道:“你们议完事了吗?”
离曜抱起熟睡的霁月:“这几日劳烦你照顾月儿了。”
“月儿的病怕是越发重了吧!这几年你带着她四处寻医问药,竟没有好转吗?”
离曜低下头,看着霁月熟睡的面容,目光微动,“大夫都说这病是从胎里带来的,或长或短,她的眼睛迟早会盲的。”
“那么就在她还看得见的时候,让她更快乐一些吧!”她低低地喟叹,
“竭我所能!”他沉声道。
他抱着霁月踏出别院,斜阳拉长了他的影子,在他身上镀上一层融融暖色,她无言地笑了起来,自己是多事了吧,这世上还有谁能比这个男子更关心霁月。
离曜把霁月抱回房中,给她掖好被子,轻轻叹了一口气。
“曜哥哥!”
没料到她突然醒了,离曜笑道:“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霁月睁开眼睛,漂亮得像黑琉璃的眼睛空洞无神,她的小手抓住离曜的手:“你有事瞒着月儿,是吗?”
“月儿这是说什么话,我何时骗过你!”
“是啊,你不会骗我,但是如果有什么你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你一定会瞒着我!”她笑了起来,“就像那次你和尹姐姐去夺剑,你受伤了,可却瞒着我是吗?”
她的笑容宛如夜色中的优昙,眉间轻轻蹙起,离曜没有回答。
“曜哥哥,月儿虽然看不见,可我却感觉得到,我知道你心里装着很多事,你不开心。月儿有什么苦恼都会告诉你,所以,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也告诉月儿,有什么事也不要瞒着月儿好吗?月儿已经长大了,相帮哥哥分担忧愁!”
她小小的手紧紧抓住他的手,绵软温暖。让他想起很多年前还在天昊长老手下学艺的时光,那是她还是个四五岁的小丫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盛满欢愉,总喜欢黏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这样信赖着他,似乎什么也不曾变过。于他,她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信赖爱着的人。
“好!月儿,这次我要出门办一件大事,所以,你要暂时呆在筝姨那里一段时间。”
“很危险吗?”
“是的!”
她没有担忧,只是满怀信心地对他说:“曜哥哥一定不会有事的,要快些回来接月儿啊!”
他指尖拂过她乌亮的发丝,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