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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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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裳知道自己强人所难,耐心和他说:“那天跟你谈话以后,我特别担心竹姨,我总觉得竹姨这次出走也是被逼无奈,你找到的这个张聪估计就是替人奔走的掮客,把从博物馆流出来的画拿给竹姨仿制,然后再卖给民间那些收藏家,这是个犯罪产业链,幕后黑手肯定心狠手辣,不然你叔叔不会自杀,竹姨不会吓得离家出走,他们都知道这是违法的事,但是被对方胁迫了,我竹姨又不缺钱,犯不着做这种勾当。”
顾寒屿以手支颐,手指轻点桌面,想了半天,还是觉得自己没那么多精力再去找商青竹,说:“中国这么大,她去哪里都有可能,你让我上哪里去找?”
“只是希望你查这件事的时候顺带打听一下她的下落,不是让你专门去找。”
“要是你出钱雇我,性质就不一样了,我要是不收你的钱,又凭什么帮你找?我既不想收你的钱,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帮你,三年来,我为了挖这条线已经放弃生意放弃一切,你不能要求我再搭上个十年八年的。”
顾寒屿把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随意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起身就要走。商裳也站起来,叫他:“你就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你就这么信任我?”顾寒屿回头笑笑,“不怕我收了你的钱就这么跑了?你不见得还能再找个人去找我讨债。”
“你不帮我找到人,我自然是不会付全款给你的,最多给你一半定金。”商裳跟上他,试图劝说他回心转意。
哪知道顾寒屿态度依然坚决,“你出多少钱我都不会答应的,我没那闲工夫。”商裳站在酒吧门口,失望地看着他走进雨里。
第二天一早,顾寒屿正在洗手间刷牙,有人敲他房间的门敲了半天,打开门一看,竟然是商裳,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一大早来堵他的门。
也不好把她关在门外,顾寒屿让步给她进屋,随手带上门。
“你等我一下,我洗把脸。”顾寒屿赶紧对着盥洗池漱口,捧起干净的水洗脸,自从来到侗寨,他已经养成了早起早睡的好习惯,就为了抢在停水之前洗漱完毕。
商裳打量着他这个狭小的房间,看起来倒是挺干净,就是床上的被子还没来得及收拾,堆得乱七八糟的。
没地方坐,她只能把被子往边上推推,坐在床边上。顾寒屿擦好脸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她坐在那里,笑道:“不好意思啊,地方简陋,只能委屈你坐床上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偏偏他那种语气听着像调侃,商裳白了他一眼,“又不是你家,是旅馆的床。”
我家的床你想坐也随便你,反正我也没有洁癖,说床不能给人坐,顾寒屿心里想着这句调侃的话,但不会没情商到把话说出来。
见商裳别过脸不看自己,顾寒屿随手拿起放在床边的T恤,套在身上,谁让她敲门敲得那么急,让他误以为发生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连上衣都没来得及穿就忙着给她开门。
“你来找我如果还是为昨天的事,那没什么谈的必要,咱俩正式见面不过两次,让我有偿无偿帮你找人都很不现实。”
商裳等他穿好了衣服,才回过脸,看他站在那里背靠着电视柜,心里有点好笑,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她坐在床上,他就不好再坐,不然两人都坐在床上说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竹姨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商裳仰着脸问顾寒屿。
“这不好说,对方如果不是威逼利诱什么手段都用,她也不会跑出去避祸,当年她从杭州到贵州,没准就已经想逃避,结果还是没逃过。”顾寒屿客观分析着。
“所以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
“打住,别给我扣帽子,我担不起。”
商裳见撒娇软磨不起作用,只得说:“昨天晚上我回去以后想了一晚上,觉得还是应该找到竹姨,哪怕是劝她去自首,也好过这样东躲西藏的。”
“那肯定的,逃亡的滋味最不好受,怕被人找到,昼伏夜出像个过街老鼠。”顾寒屿并不觉得自己是夸大其词。
“我多给你钱。”
“别说给钱了,给人也没用。”顾寒屿拿起手机,指了指门,“我出去吃早饭,请你也移步下楼,当然你要是非得在这里坐着,我也不拦你,反正我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说话间,他从容离去。商裳无奈,只得跟上他,把门给关上。
一前一后下了楼梯,走出旅馆,顾寒屿走了半天才发现商裳好像跟在身后,扭头看她:“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才没跟着你,随便走走。”商裳倨傲地扬了扬下巴。可除了跟着他,她也不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说服他,商青竹的事她又不方便对外人讲,只能从他这里想办法。
顾寒屿走到黄阿婆的卷粉摊子前买了一碗卷粉,对黄阿婆说:“阿婆,我上午就离开侗寨了,这是最后一次在您这里吃卷粉。”
黄阿婆点了点头,给他盛了满满一大碗,比平时多一半。
顾寒屿蹲坐在长条凳上,余光瞥见商裳站在不远处,无奈地皱眉,“你怎么还跟着我?我说了不同意,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嘛。”
听到这话,黄阿婆怪眉怪眼看了商裳一眼,又看看顾寒屿,狡狯地咧着嘴笑:“商家那幺妹儿看上你了?”顾寒屿点点头,“是看上我了,看上我的腿了,想让我替她跑腿。”
商裳看到他俩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猜测刚才顾寒屿那句话很可能引起了黄阿婆的误会,黄阿婆才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一气之下就想走。
走了两步,她忽然想到,这么走了岂不是中了那人激将法,自己非但不能走,还得继续跟着他,于是走到他跟前,在他身旁的长条凳坐下。
顾寒屿看她一副走哪跟哪赖上自己的架势,心说这姑娘也太能黏人了,不达目的不罢休,将来谁要是跟她谈恋爱,怕不要被她黏死。
灵光一闪,他有意对她说:“这是我朋友,你和它握个手,我就答应你。”“你朋友?谁是你朋友?”商裳不解地看看四周,没看到任何人。
顾寒屿垂下眼帘向和他坐一条长条凳的母鸡努了努嘴,“就是它,每天我来吃卷粉,它都会准时来占座,一来二去它就跟我混熟了,成了朋友,你跟它握个手,让我看看你有几分诚意。”
“顾寒屿!你消遣我?”商裳气得脸都涨红了。她长这么大,没人这么耍过她。
“所以说你没有诚意啊,想让我替你跑腿,你连跟我朋友握个手都不肯,我怎么能信任你呢。”顾寒屿有意慢条斯理地看着商裳因为生气而粉扑扑的脸。
商裳见他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瞪着他,但最终软了下来,“这可是你说的,说话不算话,是会遭报应的。”
“你放心,你跟它握手,只要它同意,我就没意见。”
“怎么握呀?”
“它有爪子你有手,就这样握呗。”顾寒屿忍住笑。
商裳低头看了一眼蹲在他身旁的母鸡,母鸡是散养的,每天不是在街上闲逛就是钻哪个草堆里会男朋友、要么就是窝在鸡圈里下蛋,身上脏兮兮的,她可下不去手。
试探地把手碰了一下母鸡的背,母鸡顿时睁开眼睛扭头要啄她,吓得她赶紧缩回手,对顾寒屿说:“它咬人。”
“咬也没多疼。”顾寒屿碰了一下母鸡脑袋,母鸡没有啄他,“它又不是老鹰。”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爱答应不答应,别想消遣我。”商裳扭过头不想看到他,看一眼都怕起针眼,怎么会遇上这么讨厌的男人。
“那我不爱答应,你走吧,别再跟着了,现在是你骚扰我,不是我骚扰你,好吧?拎拎清。”顾寒屿埋头吃卷粉,不想再和商裳逗闷子。这女人不识逗,再说下去就算不打人也会哭。
商裳气得起身就走。黄阿婆在一旁笑,对商裳说:“幺妹儿,你别走啊,他喜欢你才逗你咧。”
“谁喜欢她,阿婆您不要乱讲好不好。”顾寒屿忙阻止黄阿婆继续胡说。黄阿婆笑得更厉害了,“幺儿幺妹儿,当我老婆子没年轻过似的。”
商裳没听清他俩的对话,越走越远,心不在焉以至于没看到有人骑车从对面过来。顾寒屿见此情形,丢掉手里的碗一个箭步冲过去,前后不过两秒钟时间,把她从路中心拉到路边,从而避免了她被车撞到。
“你走路都不长眼睛的?想什么呢?”顾寒屿叫道。商裳听他语气责怪,推开他的手,“不要你管。”
“嘁,跟谁想管你似的。”顾寒屿松开手。
本想转身离开,见商裳垂着头,他心中一动,说:“要不我给你个提议?”商裳抬起头狐疑地看着他。
“雇佣不成,咱俩可以合伙啊,我去重庆找张聪,你也跟着去,等找到那家伙,你不就能从他嘴里打听商青竹的下落了?要是打听不到,你正好可以死心。”顾寒屿眼珠转了转,做出很有诚意的样子。
“我跟你?不行,我身体不好,不想出远门。”商裳想,最重要是男女有别,自己哪能跟着一个陌生人到处跑,而且这个陌生人……那种亦正亦邪的表情看起来也不像什么好人。
顾寒屿见商裳有点鄙夷地瞥了自己一眼,放松了点语气:“我只是个提议,听不听在你。你既然能想到商青竹会有危险,就应该也能想到,你自己也有危险,万一他们找不到商青竹,狗急跳墙抓住你、用你当人质来要挟她,你觉得你阿姨会不会受挟制?”
“他们又不知道竹姨去了哪里,怎么用我要挟她?”
“大小姐,你是不是太天真了?那些人有的是手段放消息出去让你阿姨知道,哪怕他们一时半会找不到她人,但绝对能有办法让她看到消息你信不信?”
顾寒屿说得煞有介事,商裳犹疑不决,她也不是没考虑到这一层,说以才急着想找出商青竹的下落,然而说归说气归气,让她跟着个陌生人离开侗寨,她觉得也不比被人绑架的风险小。
“合伙去找也行,我要带上阮波阮湘。”商裳谈条件。
“嗯。”顾寒屿撇嘴,“最好你把吊脚楼也背在背上带着,蜗牛搬家。”
“顾寒屿!”商裳忍无可忍。
“怎么,我的名字得罪你了?你老是连名带姓喊来喊去。”顾寒屿笑,我才忍无可忍呢,让我带你一个已经勉为其难,你还想让我拉一车,我又不是开旅行团的。
“我从来没一个人出过远门。”商裳有点沮丧。
“那你上学怎么上的?中学在镇上,大学更远,不会小学毕业就没念书了吧?”顾寒屿再次重新审视商裳,什么仙女,明明就是个巨婴,甚至还不如老子,老子起码大学毕业。
“你才小学毕业呢。”商裳白了他一眼。
“好吧,看在你也帮过我的份上,我给你半天时间考虑,也和家里商量商量,我今天不走了,明早再出发。”顾寒屿说完这话,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