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泊兰蔷薇》久薇

3、Chapter 3

　　Chapter 3

　　莫桑刚走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细碎的叩门声。

　　克雷西达皱眉，她已经大概猜到了门外是谁，扬声说，“进来吧。”

　　厚重高大的木门被吃力的推开，门口的小姑娘绞着双手，一张娇俏的脸蛋几乎埋到了胸口去。

　　果然是这个麻烦的小丫头。

　　“过来。”克雷西达冲她招招手，安抚地笑了笑。

　　小姑娘抬起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又缓缓低下头去，诺诺地向前走了几步，嗓音细细地开口：“姐姐……你好一点了吗？”

　　“嗯，你呢？”克雷西达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小姑娘身材纤细，皮肤柔白，一双蓝盈盈的眼睛尤其漂亮。整体感觉倒像是精雕细琢的瓷器娃娃，可爱是可爱，就是太脆弱了。

　　——说起来，米娜还是族长的孙女，虽然认了克雷西达做姐姐，但是从来没有参与过她那种喊打喊杀的生活。小姑娘是从小娇生惯养，就凭这容貌气质，举手投足间也都是大家闺秀的风采。

　　不过看上去这位小公主倒是没受什么伤，能平安从两个吸血鬼手中逃出来，虽然有她的帮忙，也仍不得不说是幸运。

　　“姐姐，其实我昨天不是故意要去那里的……我是听说那里有一种花可以帮人找回记忆……”小女孩手指越发不安地绞在一起，声音也越来越细微，“别人告诉我说要晚上去摘来的花才有效……我，我想摘回来也许对你有帮助，所以就……”

　　“所以就半夜一个人跑到到处都是吸血鬼出没的禁林去了吗？”克雷西达叹了口气，伸手把小姑娘拉到自己面前坐着，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傻米娜，梦魇森林里到处都是毒虫毒草，哪里有那样的花啊。”

　　“是我不好，害姐姐打破了和长老们的赌约，如果不是我自己跑去喂到吸血鬼嘴里的话，姐姐就不会输了……”米娜说着说着嘴一瘪就要落下泪来，克雷西达把她拢到怀里，轻轻拍拍她的背，哄小孩一样安慰：“没关系的，你也是为了我好，我怎么能怪你呢？只是下次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了，姐姐会担心的。”

　　怀里的小姑娘拼命点头，隔着薄薄的衣料，克雷西达都能感觉到她的眼泪落了自己一身。

　　安慰了别扭的小丫头一阵，又叫来几个侍女帮忙换了衣裳，克雷西达决定去议会大殿和长老们谈谈。虽然裁军之事在所难免，但是具体裁多少、裁哪些，这些事情还有待商榷。她可以吃亏的，但是绝对不能苦了手下的兄弟们。

　　她一面想着，一面就朝议会大殿走去。

　　这段时间部族里似乎有些蠢蠢欲动，如果这次裁军事件处理不好，恐怕会闹出什么大事也说不定。眼下长老们态度那么强硬，族长沉默不语，手下的猎人们也很不甘心，这次即使要裁，数目也一定不能太大，否则一来民怨沸腾，二来守备骤然下降太多，很容易导致血族趁虚而入。

　　只是这些理由，即使是正当的，由自己提出来恐怕也不一定会被应允吧？长老们真是考虑的太多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族人，自己连这个军队首领都懒得当下去，哪里有什么闲心篡位。

　　克雷西达抬头看看天，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父亲指着莱纳绵延的山丘和田野对自己微笑的神情。

　　父亲是很爱这片土地的吧？如果不是因为母亲的去世，也许他也会像她一样，为了部落战斗到最后一刻。

　　对这片土地及族人的热爱，是她血液里生生不息的力量，是支撑她坚定不移前行的力量，这是一种大爱，一种忠贞的、热烈的、毫无保留的爱，为了捍卫这片土地，她甚至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和灵魂。

　　这样的感情，又哪里能够被称作占有欲呢？那些愚蠢的长老们啊，真是太不了解她了。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议会大殿门前。克雷西达算算时间，这个时候长老们应该还在开会，她决定等一会儿，顺便再理清思路。

　　刚靠在门外的巨大廊柱上瞌上眼睛，沉重的木门就被“咯吱”一声推开。克雷西达眯起眼，望向大殿内部。

　　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大殿正中圆形高台上端坐的族长，以及他身侧象征领导地位的权杖，族长的周围，稍微矮一些的一圈环形长桌上，坐着十二位须发皆白的老人，不怒而威的气势即使是隔着遥远的距离也能清晰的感受得到。

　　克雷西达在心里叹了口气，直起了身子。

　　“克雷西达，我的孩子，你来了。”

　　大殿尽头的高台上，族长的声音静静传来。

　　克雷西达沿着笔直的通道一路走到大殿高台下，单膝跪地，右手按住左胸，微微行了个礼：“族长大人，我是来完成誓约的。”

　　族长点点头，身侧的十二位长老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为首的一位刚准备开口，克雷西达又继续说道，“既然我与各位长老的赌约已经输了，那么裁军的事我也没有理由再推脱。”

　　眼看着长老们明显松了口气的神情，克雷西达在心底冷笑一声，面不改色地说下去：“但是，具体的裁军数量，还请族长大人允许我来决定。”

　　这句话一出口，长老坐席上又是一片低语声，克雷西达等了片刻，左侧长老席上传来一阵咳嗽。

　　“咳咳……小丫头，那你说说你打算裁掉多少？”开口的果然是长老会之首，席勒。

　　席勒位列长老之首，一大把年纪了，念头还转得比谁都快，所有人里面，也是他最忌惮克雷西达，裁军的主意最初就是从他那里来的。不必说，克雷西达对这位长老的厌恶程度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至多不超过三分之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克雷西达果断道。

　　“那不行，三分之一太少了！你们部队那么多人，三分之一的人算什么？起码得裁掉二分之一！”席勒左边的那位长老蓦地站了起来，跺了跺脚，下巴上的赘肉也跟着他的动作颤了几颤，克雷西达几乎要担心它们会这么掉下来。

　　不过显然在这种时候还会注意别人下巴上赘肉的也就只有克雷西达了，听到这位长老的言论，其他长老纷纷点头附和，倒是一开始的席勒默不作声地坐在一旁，捋了捋胡子，脑子里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克雷西达扬声，“裁军之事本来就已经引得军队内怨声载道，如果一次性裁掉这么多的人员，既容易招致军队混乱，也容易让血族趁虚而入，要裁只能裁三分之一！”这些话之前她早就在脑子里转了好几遍，此刻张口就说，且态度强硬，顿时把那些长老压得没了声音。

　　顿了顿，高台上一直沉默的族长开口了，语调中透出不容置疑的威仪：“那就这样吧，克雷西达，你明天就去组织裁军的事项。”

　　“是，族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