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黎》一轮满月

61、第 61 章

　　洛泽把江黎放回病床上，江黎在被窝里埋了一会儿，等脸上那点泪干得差不多，才探头去问洛泽：“抛开我和江夜，你们都没什么事吧？”

　　洛泽在手机上和律师沟通，头也不抬地答：“我们三个站在车外面，没什么事，只是笙姨被吓到了。”
　　“张晴伤势严重一些，现在还在手术室。”

　　江黎问：“司机呢？”
　　洛泽：“他没事，江夜让他开车撞人的时候他就溜下车了。”

　　江黎撇着眉，又说了一遍：“对不起。”
　　“要不是我……”

　　洛泽放下手机，凑过来吻了一下江黎的嘴唇，把江黎剩下的话堵了回去，而后摸了摸他柔软的发顶：“没事，下不为例就好。”
　　“反正伤到的也没有无辜人。”

　　洛泽撇着嘴：“除了某个自找虐的小孩。”

　　江黎：……

　　江黎抬眼：“对了，当时在校门口，是裴圣朕推了一把才把我推出去的。”

　　洛泽皱眉：“裴圣朕？”
　　“那小子怎么进来的？”

　　江黎：“不知道，他当时穿了个保安制服，我没注意看，还以为他就是保安。”

　　洛泽捏捏指骨：“嗯，放心，我们回去后找王成调监控。”
　　“裴圣朕估计也就是搭着江夜再坑你一次。”
　　他语气沉沉道：“没有下次了。”

　　江黎拍拍洛泽又有些紧绷的肩颈肌肉：“放心，我以后……”

　　然后突然哑火。

　　洛泽挑着眉凑近他，手捏了江黎的手攥在掌心，问他：“以后怎么？”

　　江黎偏过头，拿被白发埋了的侧脸对着洛泽，故作镇定道：“以后，不离开你视线了。”

　　洛泽终于露出江夜回国这些日子来最大的一个笑容，视线炽热，嗓音靡靡：“小黎，说到做到。”

　　江黎明明偏着头，还是眼神躲闪地应了个“嗯”，他下意识摸了摸枕头旁边，啥也没有。

　　洛泽注意到：“找什么？”
　　“手机吗？”
　　“已经被摔坏了。”

　　江黎：“也是。”
　　被江夜砸地上又经历了小车祸，除非是诺基亚，否则大概是没什么牌子的手机顶得住。

　　洛泽：“找手机干吗？”

　　江黎突然又没声了。

　　洛泽：“嗯？”

　　江黎：……
　　江黎：“给你，让你装个定位仪。”

　　洛泽一怔，随即熊抱住他，把人箍得死死的，光听声音就知道很激动：“真的？”

　　江黎被勒得“梆梆”锤他两拳，没什么成效，随即自暴自弃地把自己埋在他怀里，道：“真的。”

　　洛泽本以为，被江夜bt般监视这么久，江黎一定是厌恶极了这些东西，所以也没有告诉他手表里的定位仪。

　　可江黎却允许他定位自己。

　　虽然或许是因为今天发生的事感到内疚。

　　下一刻，江黎小声开口打断他并不正确的猜想：“你又不是别人。”

　　意思大概是，别人不可以，但你可以。
　　谁让我信任你呢？
　　谁让我，喜欢你呢。

　　喜欢的人，总要有些特权的吧。

　　洛泽按住人的后脑勺，把人更用力地搂紧了。

　　洛泽：“小黎，其实不用的。”
　　正如江黎信任他一般，他想，虽然爱人只有小小十七岁，但也该尝试着信任他了。

　　江黎又不傻，让他痛的事情，有一次就可以了，有两次，大概是是发挥失常，如果还有第三次，他不如改名叫江夜。

　　装不装定位仪这个事没个定论，最后两人干脆在对方眼皮子底下互相都装上了定位仪——还是洛泽从网上买的，类似小孩用的防走失手表——某些人觉得手机大概率不会一直在身边，但是换成手表手链类的就不一定了——小声说，这灵感还TM来自江夜在江黎手表里装的定位器。

　　考虑到江黎的面子问题，洛泽倒也没真的买俩小天才电话手表，而是从自家公司搞了俩独一无二的定制手环，好看又科技感那种。

　　后面戴到学校去，被周二傻子追着要了剩下一整个六月的链接。

　　是了，后面的日子就很风平浪静了。
　　真的风平浪静了。

　　他们两个都未成年，法院不会强行要求他们出面作证，所有的事情都是余笙和陈樾还有洛泽找的律师在跑，表面上看起来，和江黎几乎没有什么关联了。

　　那天回校，也在学校里看到了先前的保安，悲催地捆着一脑袋纱布，一问才知道，是被人一榔头敲晕了。

　　江黎对此表示很无语，两人和保安一起看了监控，顺便送裴圣朕去警察局玩了一圈。

　　六月份考试月，时间飞快，饶是如此，江黎和洛泽还是因为江夜在学习里上演的一出霸总戏码而感到度日如年——天天被围观，走在路上都能听到人窃窃私语的程度。

　　好在他们俩现在一般不分开，有什么伤害都平摊了，偶尔还能拿小姑娘们八卦时夸张的模样开开玩笑，简而言之——看开了，摆烂了……

　　等好不容易熬到考完试，又被通知升高三的学子需要在学校“自愿补课”，“假期冲刺”，离不了校，还得待到七月底。

　　知道消息的那天下午，江黎在大热天戴着洛泽送的生日礼物帽子，试图把自己闷死在洛泽的“爱”里。

　　洛泽哭笑不得地把帽子给他摘了，揉揉他被帽子压得凌乱的越来越长的白发，道：“看开些，没关系，她们也就能聊一个月了。”
　　“下个月该换对象八卦了。”

　　洛泽示意他往教室外看：“下个月估计就要八卦柏生希和路南熙的事儿了。”

　　果然，走廊外一个小蘑菇头一个大寸头挨得可近聊得可嗨，旁若无人，明明半个班的脑袋都挤在窗户上，竟然也没注意到。

　　江黎深以为然，半死不活地点点头。

　　周与邹捏着一叠卷子扇风，热得满脸绯红：“啊这破学校，不到36°还不给我开空调！TMD呀，这天要是36°了我体感不得烧起来！”

　　秦齐面无表情地捏着把蒲扇给周与邹扇风：“老学校，怕跳闸。”

　　周与邹：“哈！有钱买试卷没钱修电路！”
　　“怎么就这么双标呢！”

　　江黎耷拉着眼皮：“别吵吵了，你越吵我越觉得热。”

　　洛泽点头，想起什么似的，从桌肚里掏出一根皮筋，把江黎的头发扎起来了。

　　江黎也就被抓住头发的时候下意识动了一下，后面竟然也没反抗，任洛泽给他扎了个歪马尾。

　　明明以前还不让的，现在可能是被热得不行了，也可能是不在意了，竟然觉得扎起来好舒服。

　　毕竟六月底的碚都真的热得不行，比江黎呆过的京都热太多——冬天还比京都冷，离谱。

　　自从气温升起来，他和洛泽就再也没在一张床上睡过，因为洛泽烫得像个烙板，江黎某次心软同意了，坚持了半个小时就败在铁板烧一般的怀里。

　　洛泽虽说有点小失落，但也没借着“晚上你嫌弃我”的理由在别的时候少欺负人，合计合计，或许还算是江黎亏了。

　　好在这种热死人的日子没过太久，七月初学校终于把各大教室寝室的空调电通上了，江黎拿到遥控板时，差点感动落泪。

　　然后第一次开空调，就因为打了个17°喜提跳闸。

　　江黎：……

　　洛泽：“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的直不起腰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跟你说了你不信吧，哈哈哈哈哈……”

　　江黎：……
　　“闭嘴。”

　　随后两人被宿管一通批评教育，并由于暑假修理工叔叔们放假了痛失第一次开空调的资格。

　　江黎：……
　　洛泽：……
　　他也笑不出来了。

　　隔壁周与邹还贱兮兮地在墙上敲三班独创摩斯密码嘲笑俩人，气得江黎半夜差点跑去把4124的空调插头扯了。

　　他是这么想来着，但半夜睡着之后真被手机震醒的时候，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捏着手机，头发直愣愣地翘着，看了一眼屏幕上跳动的那串陌生电话号码，懒得动，没接。

　　电话自动挂断，又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江黎：……

　　他认命地爬下床走到阳台上，语气不怎么好：“喂？”

　　那边没声音，只有一点电流声。

　　江黎加大分贝，不耐烦道：“喂？谁？”

　　那边传来一点呼吸声。

　　江黎皱着眉刚想挂电话，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般顿住，试探着问了一句：“江夜？”

　　那边的呼吸声陡然加重。

　　随后陷入沉寂，江黎捏着手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段时间他完全没怎么接触外界，洛泽也有意不让他知道那些事情的后续，虽然他可以凭自己的判断大概知道江夜会有什么结局，但不能知道确切时间。

　　好半晌，江夜终于开口：“阿黎，说点什么吧……想再听你说说话。”
　　毕竟，再不说点什么，他就进去了，再也听不见了。

　　余笙拿了定位器，那些照片，那段车里的音频，没有第一时间去拿抚养权，而是打算以故意伤害罪和侵犯他人隐私等等罪行先送他进去蹲着。

　　用余笙和洛泽的话来说，叫以免夜长梦多。

　　在双方律师的拉扯下，江夜终于将在这个闷热的夏天被刑拘。

　　其实也关不了多久，但他明白，以后和江黎的联系，被这一关，也就没了。

　　江黎问：“说什么？”
　　“还有什么好说的？”

　　江夜没吭声，似乎真的只是在听他讲话。

　　江黎不知为何，眼眶还是发了红。
　　但他只是吸了吸鼻子，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我困了。”
　　“再见。”

　　随即挂断电话，转身时被等候已久的洛泽抱了个正着。

　　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天上一轮新月的光晕照着阳台这一块地方，洛泽伸手挑起江黎的下巴，凑近来细细看了两眼，语气咸咸的：“又为他难过了。”

　　江黎也没否认：“是有一点。”

　　洛泽：……
　　你还真就承认了。

　　洛泽叹口气，把头埋在江黎青蒿淡淡的发间，声音闷闷的：“不想他了，好吗？”

　　江黎感受着他的温度，轻声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