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黎》一轮满月

45、第四十五章

　　结果那车门一秒弹开，里面的人大踏步往这边走。

　　江黎偏头问洛泽：“要不咱跑？”
　　洛泽：“好主意，天这么黑，他肯定没看到暖暖。”

　　可惜主意失败，两人抬脚正准备跑，前面横空出现一排保镖。

　　江黎脸一垮，这人什么意思？

　　暖暖现在在洛泽怀里，江黎直接就转身去和陈樾对峙。

　　“陈总，这是做什么？”

　　陈樾挑眉：“没办法嘛小侄子，挟你以令你姨妈呀。”
　　“放心，就陪我装装样子，君子不动手。”

　　江黎：“如果我说不呢？”
　　洛泽背对着陈樾，嗓音沉沉：“陈总，现在是法治社会，不要看霸总小说把人看傻了。”

　　陈樾一笑：“有道理，但我现在真是没办法了呀。”

　　江黎正面他翻个白眼：“你只会加深笙姨对你的厌恶。”

　　陈樾一滞。
　　是的。
　　可他好想她，找了她整整五年了，杳无音信。

　　不要以为霸总真这么厉害，随便查查就能找到人，别人的住宅隐私行动轨迹，要想查，就得要国家相应机关的证明，这五年，他几乎是一点点从一些小商小贩监控里余笙的身影找过来的。

　　怎么能不急？

　　陈樾顿在原地，保镖虽然还在原地，但也明显松动。

　　洛泽缓声：“你守个十天半月试试，俗话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陈樾：嗯，好主意。
　　“多谢二位提点，你们且去吧。”

　　这位陈总，怕不是个傻子。

　　两人抱着个暖暖，几乎就要离开保镖的包围圈时，睡得好好的小孩却突然醒了。

　　暖暖小手揉揉眼睛，奶声奶气迷迷糊糊来了一句：“妈妈，要去厕所。”

　　二人当场石化。

　　陈樾虽然憨点，也不是个聋子：“谁？”
　　某种可怕的羁绊使然，他冲上来就拽住想跑的洛泽：“你抱着谁？”

　　挣开也不是不行，就是可能有点不好收场，只怕陈樾会更疯，这人想一出是一出，有一出来一出，真不像个总裁。

　　江黎顶了顶腮帮，绝望转身，打胡乱说：“他女——妹妹”
　　“嗯对，妹妹。”

　　陈樾狐疑：“妹妹？你们来余笙家抱个妹妹干嘛？”

　　眼看有戏，江黎打算继续糊弄，可惜，睡蒙了的暖暖不遂人意。

　　暖暖：“不是妹妹哦~是妈妈的孩子。”

　　她左右张望一圈，黑漆漆一片，就前面一个劳斯莱斯车灯映照着点光源，小孩愣是认出来这是白洋湾门口。
　　她不知道背后有个陈樾，以为终于到家了：“哥哥，走，回家，暖暖要上厕所！”

　　陈樾瞳孔地震：“回家？谁家？”
　　他指着江黎：“你家？”

　　洛泽捂住小孩的嘴，抱着暖暖转过来，恨恨道：“我家！”
　　“对没错我也住这儿。”

　　暖暖刚才喊了一声哥哥，这么一说倒是接上了，陈樾更信了一分。

　　但心底总是觉得不对。

　　洛泽抱着小孩快步往余家院子走，江黎走在洛泽左边，经过陈樾身边时刚好隔在洛泽和陈樾之间，不让陈樾看到小孩的一根毫毛。

　　几人与陈樾擦身而过，眼瞅又有戏，陈某贵一把抓住了洛泽的衬衫后摆，洛泽又走得快，这么一拽差点把整块衣服扯下来。

　　洛泽绝望地站住，江黎和他对视一眼，从洛泽怀里把暖暖捞起来就跑。

　　被颠得不行的暖暖：“哥哥你干什么？慢一点！”
　　“哥哥！你看！是妈妈！”

　　江黎双眸猝然瞪大，一抬头，果然看见余笙站在白洋湾门口。

　　差点和洛泽打起来的陈樾当场石化。

　　他转头去看着余笙，声线颤抖：“妈妈？”

　　余笙把暖暖从江黎怀里抱出来，翻个白眼：“谁是你妈？”
　　“我可没你这么傻的儿子。”

　　陈樾全然听不进去，往母女那儿走，江黎和洛泽顺势挡在母女俩前，把人拦下了。

　　陈樾双眼大瞪着，额头上似有青筋暴起：“谁的孩子？”
　　“几岁了？”
　　“五岁？”

　　余笙并不言语，倒是怀里的暖暖天真回答：“暖暖今年刚好五岁哦。”

　　小孩又抬头去看余笙：“妈妈，快走吧，暖暖真的想上厕所！”

　　余笙低头和暖暖说“好”，然后抬头看着陈樾：“这孩子和你没关系，别乱想，也别再来，省得我老公回来一巴掌拍死你。”

　　陈樾额头上青筋一跳：“你觉得我傻吗？我会信？”

　　余笙翻个白眼，抱着暖暖走了，声音远远传来：“走了，小黎。”
　　“至于你陈总？爱信不信吧。”
　　“再说一次，别来了，我真的会报警。”

　　江黎瞥一眼无法动弹的陈樾，拉着洛泽跟上了余笙。

　　一路上只有小孩天真的嬉笑声，几个大人都挺沉默的。

　　江黎踌躇半天，还是问：“暖暖的父亲……不知道暖暖的存在？”

　　余笙放佛走了一路神，听到江黎问她才猛然回神：“啊？什么？”

　　“等一会儿吧，等一会儿，回家了告诉你。”

　　余笙大概还是有些恍惚，刚才狠话撂得挺溜，这会儿一直沉默着。

　　江黎颇有些担忧地望着走得越来越快的余笙，洛泽牵住他的手，轻捏几下示意江黎宽心。

　　几人到家的时候余爷爷正坐在大厅等着，整座小楼灯火通明。

　　余爷爷看起来很生气，也很严肃，但对着孙女还是摆出笑脸，几人装出温和的表象哄睡了暖暖，一起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认识余爷爷这么些日子来，这是江黎见过他最严肃的一天。

　　大概为了保护女儿，再温和的父亲也会变成刺猬。

　　余爷爷问余笙：“那小子不知道他有个孩子？”
　　余笙摇头：“离婚之后我才知道我怀孕了，也舍不得把孩子打掉，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余爷爷对着余笙数落：“所以你一个人在外面过了一年，直到孩子生下来都一岁了才回来找我！？”
　　“那两年你都是一个人过的？”
　　“余笙！你把自己当什么？”
　　他声音越来越大：“那个男人一点不知道？”

　　余笙哪敢说话啊，只有点头。

　　余爷爷一拍桌子：“什么也不付出？平白得一个这么乖巧的女儿？”
　　最后几近咆哮：“我告诉你笙丫头，老爷子我不答应！”

　　余笙被吼得直往后倒，江黎和洛泽连忙劝道：“别激动别激动！”

　　洛泽从桌上倒了一杯茶：“爷爷喝点水喝点水，润润嗓子。”

　　余笙抹了把脸，捧出个笑脸：“爸，你相信我，我真的不吃回头草。”

　　最后好说歹说把余爷爷哄住，老爷子也上楼去睡觉了，楼下就剩了三人。

　　余笙今天没赶江黎早睡，而是翻出来一大包家庭装薯片，盘腿坐在沙发上，打开了薯片袋子，一边吃一边回想。

　　她手里抓着一把薯片：“当年嫁给他的时候我爸都不知情，我跟……跟我姐姐一样，偷了户口本就嫁了。”

　　她说着摇摇头，脸上一抹苦笑：“年少轻狂啊，他说什么我都信。”
　　“后来嫁过去才发现，哪里合适呢……”

　　余笙一边吃一边把薯片分给俩人，含糊不清地说：“他家里人没一个欢迎我，他爱吃西餐里的牛排，我喜欢路边摊的烧烤。”

　　“我记得，第一次陪他吃西餐的时候，我甚至找服务员拿筷子……”
　　余笙把手里的薯片一攥，眼神满是杀气：“我不会忘记他的表情，放佛我是什么丢人的东西，啧……”

　　余笙看着江黎，说：“从那之后，他的酒席宴会再也没带过我。”

　　余笙深吸口气：“我记得，拉他去烧烤摊，他站着陪我吃完了全程，我当时还挺感动，毕竟他一口没动，不愿意坐着却依然陪着我，现在想来，真是恋爱脑上头，合该去跟着王宝钏挖他十八年野菜。”

　　她看着江黎和洛泽，伸手指着自己：“你们也知道我是什么样一个人对吧？”
　　“我脾气真不小，也爱自由，生生在他家做了几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全职主妇。”

　　她说着，突然一拍大腿：“哦对，还有那个经典的恶婆婆戏份，真是服了。”
　　“陈樾他妈，跟个清朝僵尸一样，甚至不让我吃薯片！”

　　她把手里的东西往二人面前凑：“这多好吃！我硬生生戒了，TMD！”

　　江黎不会安慰人，就一直“嗯，嗯”，“他是沙币”，跟着附和跟着骂。

　　倒是洛泽问：“真正让你下定决心离婚的，是什么呢？”

　　余笙把手里的薯片扔开：“我嫁过去半年就想离婚，他不签字。”
　　余笙恨恨道：“还把老娘关起来，哦就是小黑屋那一套，最后老娘把他灌醉了直接摁的指纹。”

　　江黎：……
　　还是猛的。

　　江黎沉默得出结论：“他真的有病。”
　　余笙耸肩：“谁说不是呢？”

　　洛泽问：“你还爱他吗？”

　　余笙没有犹豫，声音依然稳定，一如今晚的所有陈述：“我知道我爱他，但我还有理智，不合适就是不行，何况现在还有暖暖。”

　　洛泽问：“但他肯定不会轻易就走，这样下去，要么是你们主动接受他，要么是你们被迫接受他。”

　　余笙也叹气：“能怎么办呢……”

　　余笙自顾自悲伤了一会儿，又打起精神：“哎呀说出来还是感觉好很多，谢谢孩子们啦。”

　　“先去睡觉吧。”

　　卧室里，江黎和洛泽肩并肩躺在床上，如果平常，大概江黎还会觉得害臊，这会儿满脑子都是余笙这事儿。

　　是真的难解啊，一方不放弃，一方不接受，总不能纠缠一辈子吧。

　　屋子里黢黑，江黎睁着眼，毫无睡意。

　　洛泽喊他：“小黎？”

　　江黎下意识屏住呼吸闭了眼，这一下呼吸变化在万籁俱静的夜里还是太过清晰，洛泽听到了。

　　他叹口气，侧身把人搂进怀里，手搭在人腰上，把鼻尖埋进人带着艾蒿香的发丝里，在他耳边说：“先睡吧，会好起来的。”

　　江黎问：“这种……该是劝分还是劝和？”

　　洛泽：“彼此都还爱对方，又有个暖暖，我相信，陈樾会愿意改变。”
　　“或许他们，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谈过，交流过自己的内心，才走到今天。”
　　“爱情很脆弱的，知道嘛小黎。”

　　他偏头在江黎侧脸上“啾”了一下：“有什么想知道的，不满的，难过的，直接说，好嘛？别闷着。”

　　江黎不说话。

　　洛泽又亲他一口，温声：“嗯？”

　　嗓音低低靡靡，又在耳边，江黎半天憋出一声蚊子似的：“嗯。”
　　“……你也是。”